面对老谋深算的司空郢,赵云兴淡淡一笑,双手勒住马缰,身子顺势一个回旋,从马上跳下,冲他拱拱手,先行了晚辈之礼,这才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听说这里出了件大事,一时好奇,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司空前辈竟然也在,而且——”
他抬手以自己为中心比划了一个圆圈:“竟然连剑堡的精锐‘银衣军’都出动了,看来,这里发生的事情,还真不小哦!”
“小崽子!装的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哼!”司空郢心中暗恨,但在没有确定赵云兴几人前来的目的之前,他还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说道:“我剑堡出了点事情,所以调派‘银衣军’前来。如果贤侄几人是要进谷,那就请便;如果不是,那就请贤侄先回去,等我们办完事再说,如何?”
赵云兴虽然对着燕茗会犯花痴,但对着老朽的司空郢可是精明的跟鬼似的。
司空郢这几句话,已经让他证实了飞鸽传书中那些内容的真实性,此时此刻,他的心中,不禁也冒出了一个念头——
“司空前辈如此大阵仗,看来,外面传言临天伯父和无痕兄的惨死,是真的了?”
司空郢顿时一窒,怒火“嗖”的一下就从心口直往脑门上窜。
他脸色一变,就要发作,但看到赵云兴那副半笑不笑的样子,顿时暗骂了一声“小狐狸”,心中越发痛恨起已死的司空无痕来——同样是年轻一代,但在为人处事的谋略上,自己的孙子,比眼前这个剑庐山庄的小崽子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尤其在他看到燕茗三人之后,他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先天高手看人,不是靠眼睛,而是用精神力!
以司空郢的精神力,自然能感受到燕飞与燕康身上散发出来的先天气势,这种雄厚沉稳的气势,令他的心头顿时“咯噔”了一下:“先天七重和先天八重的高手!”
这一发现,越发令他对赵云兴的到来起了怀疑。
要知道,他司空郢也才先天七重顶峰而已,对上这两人,保命脱身不难,但想要抗衡,可就难比登天了!
“难道,这赵海山真的想要趁机吞并我剑堡?”就算司空郢老谋深算,此时此刻,心中也不禁有点乱了阵脚。
但他毕竟是只老狐狸,心中的慌乱,丝毫不影响他从容的应答:“贤侄好快的消息,看来剑庐山庄的情报网当真如令尊所说的一样,是遍布整个徽州,无孔不入啊。”
“哪里。”赵云兴谦逊地一笑,“比起司空前辈领导下的剑堡,我剑庐山庄可就差远了。这么说来,临天伯父和无痕兄,是当真遇到大祸了?”
司空郢脸色一沉,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点头说道:“天降横祸,差点令我剑堡大乱。不过,好在只是折损了临天和无痕,我三千‘银衣军’犹在,天,塌不下来。”
“有司空前辈执掌,这天,自然是不会塌的。”赵云兴环视四周,只见密密麻麻的,全是剑堡的精锐,其中还不乏有见过面的剑堡长老。他心中也在盘算,毕竟,这剑堡也是自家延续了好几代的对头,如果能趁机吃掉他们,也算是为祖宗们出了口恶气。
这一老一少虽是以礼相待,但各自心怀鬼胎,都在暗中算计着对方。
一句话后,两人都是陷入了沉思,使得这儿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肃杀中透着寂静,平静中却显出一丝尴尬。
这时候,燕茗咳嗽了一声。
司空郢顿时回过神来,自嘲地苦笑道:“都说人生四大悲,最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老朽如今是悲上加悲,苦中更苦,一日之间,孙子与儿子接连惨死……”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礼数不周,让你们见笑了。”
阅历尚浅又心地善良的燕茗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个老头极有可能是在演戏,但同情心还是如决堤之水一样泛滥起来。
一个老人,纵然实力再强,权力再大,财富再多,但是接连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的这种苦楚,实在是叫人感到心酸。
眼见这丫头眼眶有点泛红,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圈里打转,燕飞和燕康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无奈,同时也有了一种恍然——
老爷这次破天荒地允许小姐出来闯荡,也许,就是想让她经历一番,蜕去这种燕家子孙不该有的天真无邪吧。
两人看看燕茗,又看了看年纪更小一些的赵云灵,都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赵云灵此时虽然没有哥哥赵云兴那般从容沉稳,但面对装可怜的司空郢,反应明显不大,只是冷眼旁观,显然是看穿了对方正在用的伎俩。
“这三位看起来很面生,云兴贤侄,他们也是剑庐山庄的人?”燕茗的反应令司空郢感到了一丝诧异,凭经验,他一下子判断出这个女孩儿没什么江湖阅历。但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似乎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加上她身后一左一右两个先天高手护卫,不禁对她的身份产生了一丝兴趣。
见他问起燕茗三人,赵云兴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这三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客人。这位是云茗,这位是云飞前辈,这位,是云康前辈。”
他的话模棱两可,尤其是“客人”这个词,在眼下的司空郢听来,自然别有一番含义。
姓云?!
司空郢的脑子开始飞速回忆起来,可是,就算他想破了脑袋,印象中也没有哪个大家族、大门派是以“云”作为姓氏的。相反,潜龙大陆上的“云”姓虽然不少,但也只是一些不入流的门派,又或者是几个小家族的姓氏——
这显然和眼前这两个先天高手的身份不相符合。
“这小崽子在撒谎!”撇开所有不可能的原因,司空郢最后只得出了这个结论。
而这个结论所代表的含义,无疑是非常糟糕的。
几人见他的脸色一连数变,最后更是彻彻底底地阴沉了下来,都感到一种莫名其妙。
而司空郢接下来的话,却令这种莫名其妙转变为了一种恼怒。
司空郢冷冷一笑,眼神尖锐地扫过这几人,用一种阴沉的语气说道:“原来是云家的千金,看起来还是老夫失礼了。不过,老夫有句话要奉劝你们这些小辈——剑堡虽然死了两个人,但即便连老夫都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剑湖的天,塌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