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汝愚哂然一笑,说道:“我助你强化经脉,只是希望你在抵抗海匪时多出一点力。”
徐汝愚在郑苍生丹息枯竭之际,将先天旋拧丹息贯注他经脉之中,使他的经脉以难以想象的高频率伸缩,经脉微微受损又得到徐汝愚先天丹息的滋养修复,变得更加强韧,虽说不能立时提高他的修习,却对他以后的修行极为有助。
郑苍生不知说什么好,一些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抬头望天,平日刺目的太阳,现在看起为温暖舒服,大异寻常。
徐汝愚在他脑户中留下一缕丹息,使得他的内识海扩张许多,五识达到全新的境界,视界得到延伸,故而能够直视太阳。
丹息流转生息,一缕丹息无法永远存在体内某处,只是脑户穴是丹息术进入御精先天境界之后才会通达的处所之一,郑苍生现在无法从督脉直接运息至脑户穴,由体内的营卫之气会渐渐替换徐汝愚的先天丹息,却要慢上许多。
郑苍生明白此时的经验对以后修行先天丹息术极为重要,也顾不得说感激的话,全心沉浸在内识海突然扩张之后的奇妙感觉之中。
睁目再去看天时,太阳已经回复往日的刺目,郑苍生却毫无沮丧之感,此时的经验对以后的修行极有助益,而被徐汝愚强化过的经脉,使自己的体质更适合修习上乘丹息术。
郑苍生只觉身上腥臭难闻,暗忖:怎么出这么多汗?见徐汝愚脸色如常,似乎觉察不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
徐汝愚见他闻了闻手心,笑道:“闭息不是什么愉快的感受,你还是去洗一洗,以你现在的情况,还要再过两个时辰才能继续上路。”
郑苍生脸一红,走远一些,将身子浸入溪水之中,被寒冷的溪水一激,丹息自然流转起来,流经全身比往日迅疾许多。虽说外力无法提高自身的修为,但是徐汝愚为自己强化的经脉再无淤塞之处会阻碍丹息的流转。郑苍生迫不急待的上岸穿衣,拔剑刺出,剑尖一抖,挽出五朵剑花,剑首处嗤嗤风响,抬头见徐汝愚向这边望来,说道:“这一式是郑家冰霜的入门式,据说也是郑家冰霜诀的精要所在,我见过家主一剑分取九处,常人能做到六七处已是异常骄傲了。”
徐汝愚走过来,拾起一根树枝,甩手一抖,飒然一道罡风直扑郑苍生面门而去。郑苍生陡然一惊,不及应变,那道罡风已经消散无形了。
徐汝愚说道:“我也听说过郑家的梅傲冰霜,只是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使出几分模样来,你来应应看。”
徐汝愚给自己喂招,哪有不答应的道理,郑苍生连忙点头。
徐汝愚将枝条笔直刺出,直点郑苍生的面门。
郑苍生知道徐汝愚自然会控制好力道,便无所顾忌的举剑封去,未及枝条,却见那枝条在眼前一幻,指向胸前。待要沉剑下切,那枝条却翻上抵在自己的咽喉。
徐汝愚将枝条丢到一边,说道:“我虽不知道冰霜诀的精义,但是武学总有相通之处,我听说冰霜诀运用丹息以精妙著称,所以想梅傲冰霜的招意不是要将丹息平均施于舞出的几朵剑花里头,而是在对手提息接第一剑之际幻出第二剑,让敌手无暇以应。你若能在一式之间施出五剑,一个与你旗鼓相当的对手也需在瞬间变幻五次丹息才能防守住。若是真能在一式的瞬间变幻九次丹息,在这世间真是无敌了。”
第一剑全力以赴,见对手生息应对,就蓄势幻出第二剑来以发丹力,郑苍生却不知道如何将丹力蓄在剑身而不发出,这比连续从体内涌出二道丹力来得困难许多。
郑苍生默然不语,郑家创冰霜诀的先祖也只能舞出五朵剑花,似乎表现徐汝愚的话更可信。
徐汝愚丹息术师承吴承,又得陈昂等人提点,于永宁荒原悟得御势为空的武道,草创星空飘香剑,才使得自己运用丹息如妙。星空飘香唯一的剑招穿柳式,便有含蓄己势御敌势之妙。
徐汝愚见他怔住在那里,知道他现在还难以理解上乘的武道,此时多跟他解释,未必对他有益,于是打断他的思路,继续上路。
徐汝愚、郑苍生本可以在荒野低岭直奔建安堡而去,只是徐汝愚想知道大漳溪沿岸的地形,也就顺着溪谷曲折向西而行,路程增加了两倍不至。
入夜前,徐汝愚再次运息为郑苍生强化经脉,郑苍生这次回复得迅速许多,睁眼时,徐汝愚还是坐地调息,但看他苍白的脸色,想来比第一次更为费力。
郑苍生只觉这一日如在梦中。
徐汝愚乃是一方霸主,便是家主也不能与他并座,他却为身为郑家旁系子弟的自己两次损耗丹息强化经脉。
徐汝愚见郑苍生出神的望着空处,说道:“我为你强化经脉使你修习丹息术稍稍容易了一些,却对你日后修习最上乘的武道形成一定的业障,因为丹息术的许多精奥之处需要在修炼过程中体悟出来。”
郑苍生激声道:“若无你相助,我终身也无得窥上乘武道的机会。”
徐汝愚摇摇头,不让他说下去,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岭,建安堡就隐在那片山岭之后,说道:“建安堡离海边只有百余里,大漳溪却拐出二百六七十里的路程来,你我一日行了近三百里。”稍稍停顿了一下,见郑苍生亦有难以置信的神色,心想:三年前到宛陵报信,最终也是丹息耗尽,转眼望着暮色里深碧色的溪水,说道:“大漳溪源于戴云峰,一路沿地势下泄,到建安堡以下都是台地平原,大漳溪似乎没有必要这么曲直。”
郑苍生被他的话题岔开,想了想说道:“家主曾说过,平了普济海匪,在建安堡与甘棠海湾之间,修出一条沟渠来,引入大漳溪水,既可以灌溉两岸的田地,又能开发河运,在甘棠海湾修建海港,就能分得雍扬天下第一邑的地势。只是以漳台现在的形势,让人觉得像做大梦。”
“甘棠要在剿灭普济海匪之前修建海港、组建水营,这样才能与雍扬一南一北夹击普济海匪。只是现在看来,无法依赖宗政家的力量了,凭借漳台世家的力量,却要困难许多。”
郑苍生心中自然期望徐汝愚能够入主漳州,将漳台纳入清江的防御体系之中,只是这样的话惟有家主有资格提起。自从徐汝愚在清江崛起,郑苍生不知道漳州世家心中所想,但是当年徐行的大义让漳州的普通民众对徐汝愚生出许多希望。
徐行在灞阳城中罹难的消息传来,漳州民众恸哭流涕,有如失去最大的靠山。
徐行去世不久,宗政荀达就无所顾忌的收缩凤竹、漳州一带的防线,普济海匪更是肆无忌惮的上岸侵袭,漳州、凤竹两地的世家势力大受打击,两地的民众重浴火海之中。
这更能让人记起徐行当年的大义。
只是漳台与雍扬之间的海路隔着普济岛,与清江又无水路直接相通,这水营的战舰能从何得来?
南闽最忌徐汝愚出现的人应是宗政荀达了。
徐行当年虽然隐野,但是对漳州凤竹两地世家势力以及民众有着极强的影响力,使得宗政荀达在确知徐行罹难之后,才敢有所动作。
徐汝愚奇迹般的取得抚州会战的胜利,真正在清江府崛起,声望不弱徐行当年,只要入主漳台,就可以在南闽的北部形成可与宗政家抗衡的势力,宗政荀达怎么会不顾忌?
郑苍生望着暮色里的徐汝愚,心想:如果家主有所犹豫,我该怎么办?
徐汝愚心中也担忧郑梦准的态度。
世家凭借武力割据地方,使得天下动荡、凶族相侵、匪祸盛起。徐汝愚初至清江之时,只想着平复普济匪事,安定东南的势力,牵制南平元容两家的复辟之举,使得北方的呼兰人有所忌惮,不至于让天下立即陷入可怕的大混乱中。
脱开雍扬之际,徐汝愚已经无法继续保持这样超然的目标,追随自己的众人都有着各自的利益与目的,他们都期盼着能在一个大的目标下实现各自的利益,这个大的目标便是徐汝愚现在要追求的。
徐汝愚无奈的对着空处笑了笑,心想:再也无法像父亲那般隐逸山野了,郑梦淮,父亲当年极为赞赏的一个人,他会怎样对待我的突然到来?
天下激变在即,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自己所属的势力虽然遍布清江、雍扬两府,成为东南仅次于东海陈族、与南闽宗政家并驾齐驱的势力,却被越郡的祝家势力分为两处。雍扬府世家势力盘根错节,如有异常,就可能生出变故,万嵘的叛离,使得雍扬局势相当的被动。
进入清江府之时,那里只是五六百里方圆的大废墟,现在一切重头建设,政务更是千头万绪,许伯英此时假意被宗政荀达困在泉州,自己又不在清江,却不知道邵海棠与蒙亦、叔孙叔现在忙成什么样子,清江暂时离不开雍扬的物资援助,幼黎留在雍扬参与政务,更多则是调剂两地的关系,珏儿现在应当赶到雍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