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林老太君竟然让自己改嫁给二爷,林周氏只觉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只剩下一片空白。
俏脸,也是变的毫无血色。
嫂嫂嫁小叔子,哥哥娶弟媳,这种事情在豪门大院里并不少见,但林周氏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碰到这种事情。
能嫁进豪门大院的女子,不是有一定的身份地位,就是貌美如花,所以在有钱有势的富贵之家,若是有男丁死亡,弟弟娶嫂子,哥哥纳弟媳的事情倒不是什么稀罕事,至于女孩的娘家,对于这种事情也不会多嘴长舌,毕竟做父母的,哪个也不想让自己的亲生骨肉,守一辈子活寡。
再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女儿不是受了太大的委屈,或者活不下去了,娘家的人大多不会站出来为女儿撑腰。
林老太君虽然笑得爽朗,但她心中也明白,以林周氏的为人,是不会轻易应下此事的,林周氏虽然为人处事比较低调,貌似有些懦弱,但骨子里却也有一股傲气,而且这个女子是个认死理的人,若不能将道理讲透彻了,怕是宁可一死,也不会遂了别人的愿。
这话说出口后,林老太君就端起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抿着,淡然自若。
一直过了好久,见林周氏的脸色不再苍白无血,浮起了一丝红润后,林老太君才重又开了口,
“桂芳啊,改嫁敬之的事情,你就应了吧。”
“不行!”林周氏‘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到林老太君的面前,直愣愣的跪了下去,倔强的咬着嘴唇,不再多发一言。
“为什么?”林老太君不慌不忙的把茶杯放在了一边的桌面上,没有半分惊讶。
林周氏低着头,小声的回道:“妾身是二爷的嫂嫂,有违伦常。”
“胡说八道!”林老太君的语气稍微重了些,就吓的林周氏跪在地上浑身颤了一颤,在林府,也只有林敬之一人,不怕这个后院最高的掌权者,“若是孝之还活着,老身劝你改嫁,那才叫有违伦常,可如今你已经是林家的遗孀,老身让你改嫁给敬之,那是怜你命不好,给你寻个后半身的依靠。”
林周氏听后将头垂的更低了一些,并不回话。
林老太君早有心理准备,知道不可能三言两语的就劝得林周氏回心转意,又道:“桂芳啊,老身知道你是个重礼重孝的人,不然你也不会自孝之去逝后,就一直在耳边插朵白色的菊花。”
林周氏闻言双肩一抖,脸上浮起一片戚容,“孙媳愿意为孝之守节一辈子。”
“糊涂!”林老太君却是大手一摆,轻斥道:“孝之是老身的孙子,难道老身就不心疼他么?在林府,别说是性子老实敦厚的孝之,就是那个整天不让人省心,不成器的礼之,你可见老身重罚过他?”
“没有。”林周氏摇了摇头,林老太君虽然严厉,但对于林姓的子孙,却还是比较宽宏大量的。
“是啊,老身连这个不成器的孙子都舍不得重罚,又怎么会看轻了孝之?”林老太君说到这里,轻声一叹,说起了已故的孙子,这个心地坚硬的老人,也难免会升起一丝难过,不管是哪个孙子,也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不过只是片刻,她就重新调整好了心态,“只是逝者已矣,人死不能复生,而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
“你愿意为孝之守身一辈子,是成了你的名节,可你有想过已故的孝之,他愿意在天上看着你受苦么?孝之是敦厚的性子,老身可不信他愿意看着你受一辈子苦,还有天儿,现在老身活着,敬之也没有子嗣,他可以活的很好,可以后呢,等天儿长大,老身也不在了,到那时敬之又妻妾成群,儿女遍地,谁还会管你们母子两个?”
林老太君这些话,说的在情在理,林周氏以前也不是没有想过,听着听着,往日里所受的委屈,就一下冒了出来,眼眶溢出泪水的同时,只觉前路渺茫,看不到一丝半点的希望。
没有男人的寡妇,和没有父亲撑腰的孩子,即便是生活在这豪门大院里,命运也是同样的凄苦不堪。
“老太君,孙媳可真是命苦啊。”林周氏心有感触下,急步跪行,一把抱住了林老太君的双腿,哽咽出声。
林老太爷也去的早,所以林老太君也深有感触当寡妇的愁滋味,只不过林老太君性子刚硬,颇有手段,又仗着儿子是嫡子,并且长大了,是继承林家家主当仁不让的人选,才能震住林家后院中其他的主子和仆人,在儿子继承家主之位的那年,林老太君就使出铁血手段,将心有不服的几位林姓主子全部打发了出去。
虽不是白身净户的赶了出去,但也没给他们多少好处。
轻轻抚了抚林周氏的后背,林老太君也掉下几滴酸涩的泪水,“我苦命的孩子,为了将来,你只能应了这件事,不然你自己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也就罢了,可天儿呢?你忍心他长大后跟着你一起受苦?”
“哇~”林周氏只觉得眼下走投无路,大声的哭了起来。
林老太君说完后就没有再劝,只是轻轻的拍着林周氏的肩膀,像是在哄还没有长大的孩子一般,脸上的神情,逐渐平静,在几个呼吸间,硬是将记忆中那份柔软的部分,封闭了起来,在豪门大院里活了五十多岁,她比谁都明白,坚强二字的重要性!
“好了,乖孩子,别哭了。”见林周氏渐渐收了声,只是一抽一抽的哽咽,林老太君伸出双手,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拍着她柔嫩的小手又道:“其实让你嫁给敬之,也不辱没了你,而且真的说将起来,还是你占了天大的便宜呢。”
林周氏此时眼眶已然红肿,闻言后心中不自觉的升起一丝不服气,抽咽着回道:“孙媳才不要占这个便宜。”
“你个傻孩子,说什么气话!”林老太君抬起手,用食指点了点林周氏的脑门,笑道:“你刚才不也说过敬之是流洲数一数二的青年俊杰么,而且还说他长的英俊非凡呢,哈哈。”
林周氏先前哪里想得到林老太君是要劝她改嫁,瞬间就把一张俏脸给羞的通红,似是能滴出血来,这个老太太也忒是阴险无良了,以她的身份,哪里能拿这种事情打趣晚辈,林周氏此刻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没脸见人了。
就在她又是羞又是恼,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林老太君一句话,又将她拉回了现实,“桂芳,这件事,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身子微微一僵,羞涩瞬间消褪,林周氏低下头,重新沉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