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忠听说韦明河认识邹珏,心里就明白了,这八成又是谁家孩子,说不得领着大家进了茶座,谁想因为是周末,茶座里还有其他客人,未免就有点扫兴了。
不过还好,他还有绝活,那就是手上洋酒多,少不得弄两瓶来大家喝一喝,那韦明河也想知道眼前这厮到底是怎么回事,说不得大家就坐在一起,慢慢地喝酒聊天。
一开始,双方还是小心地相互试探,因为到底是圈子不一样,只是,陈太忠很痛快地告诉韦主任,我就是凤凰市的人,像现在这个副处,是靠业绩实打实地换来的,跟南宫毛毛认识,也不过才几个月。
他肯说点自己的事,韦明河也不可能啥都不说,只得笑笑,“其实我在青江,就是挂个名儿,省里给的主要任务,就是帮着弄点钱回去,所以在北京的时间比较长。”
他这话其实也不怕说出来,别人姑且不论,只说邹珏就知道他的底细,反正这年头,还不都是这么回事?省里能多搞点钱的话,养个把闲人算什么,不就是熬个资历吗?
“我可是真没想到,你这堂堂的副主任气性儿这么大,”陈太忠笑着摇头,“那天怎么回事?直接干起来
“小事儿,就是碰了一韦明河当时以为对方就俩人呢,谁想后面又冲出三个来,想想这个就有点憋气,索性不说了,“你这副主任,可不也是打打杀杀的,还说我
高云风心里可是有点猜测,能帮着省里要钱的主儿,身后的人怎么差得了呢?少不得就要试探一下。“韦主任,这要钱有什么诀窍没有?我们也想要点钱呢。”
“啧,这个……”韦明河也知道,这家伙是想探自己的底,可是他怎么能贸然交待呢?邹珏要说出去那是邹珏的事儿,他自己说可就是不稳重了,说不得笑着摇摇头,“其实各家的要法儿都不一样,不过……你们这次是来要钱的?”
“不是,”陈太忠笑着摇头。又看一眼高云风,“我来部里办事的,至于说云风……我觉得他那儿缺口太大。”
“科技部?”韦明河眼里哪有高云风?所以就只接了前半句话。“有啥难办地没有?嗯。我说不定能帮你试试。”
“没有。搞定了。”陈太忠摇摇头。“部里要去我那儿考察。好不容易请了一个副部长下去。这叫个累啊。”
“去你们地级市考察?”韦明河马上就听出了其中重点。“专程还是顺路啊?”
“专程。竖个典型。”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心里却是有点按捺不住地得意。“要是顺地话。来地就是省科委地
韦明河愣愣地看了他半天。终于点点头伸个大拇指出来。“你牛!”他太明白这话地意思了。部委竖地级市行局地典型。这里面地味道太多了。“这件事搞定。你就正处了吧?”
“今年才提地。怕是不行。”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资历和学历都不行。再熬一熬吧。倒是你快差不多了
“资历?部里竖典型了,这不是资历什么是资历?绝对够破格提拔的了。”韦明河不以为意地笑一笑,他只当对方跟别人一样。藏着掩着不肯说呢,不过下一刻他就愣在了那里。“呃,学历……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地级科委做正职,还要硕士文凭?”
“哈哈,”高云风听得就大笑了起来,陈太忠狠狠地瞪他一眼,少不得又咳嗽一声,解释了自己今年才二十,党校地大学文凭没到手呢。
他解释得尴尬,韦明河听得却是好悬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心说这下面地方还真不讲究,脸上却是一脸的赧然,“我说你让不让别人混了……二十的副处,传出去我们都得羞死啊。”
高云风听着两人越说越虚伪,少不得咳嗽一声,“这么着吧韦主任,你帮着要点钱,我打包票一年内就是正处,三年……四年吧,四年之内副他,心说这也是个猛的?不带这么吹牛比的啊,“哦?要点什么钱啊?”
“高速路,天南现在的高速路,缺钱,”高云风看着他,笑嘻嘻地伸出两个指头来,“二十个亿,四年内你要到不了实职副厅,我出门就让车撞死。”
“一边呆着去吧你,”韦明河翻翻眼皮,心里明白了,这位是嫌被忽视了,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他,我不是帮闲,你小子不要看人下菜啊。
不过他也明白,在陈太忠身边还敢这么说话的,起码要有八成底气,那也就是说,这小子背后最少最少也是站着一个强势的大厅长……嗯,高速路归交通厅管,最少是交通厅老大地关系。
所以说,天下事最是怕人琢磨,尤其是那些门儿清的主,片言只语就足够他们搞清楚对手了,韦主任在一瞬间就将事情分析出了一个七七八八的,说不得狠狠瞪了高云风一眼,“来,云风,咱们打个颠倒,青江也有高速路,你给青江要二十个亿过来,我做主了,绝对给你个副厅……我都不问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这话说得有点霸道,口气比高云风还硬,不过话里的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韦明河是想压高云风一头,但是他也承认,高云风有跟他对话的资格谈起?
高公子闻言,只能遗憾地抖抖肩膀,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想多事了,“呵呵,我可不想混进体制里,倒是挺佩服你俩……都能吃苦。”
有点办法的人家,都视进入体制为畏途,这是事实。想在体制内出人头地的,最少也要打熬十来二十年,其间不能太嚣张,也不能太享受,还可能面临失败的风险。
这风险可能来自于同其他利益团体地争斗,也可能是因为本人就没有混官场的天赋——做官不但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自身地素质也很重要地。
比如说高云风,高胜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不了官,那是性格使然,强求的话。没准出点什么纰漏,还会有无妄之灾,倒不如在体制外混个逍遥自在,挣到了就敢花,也不用忌惮这个忌惮那个考虑那么多。
尤其是对年轻人来说,人活着是活个什么,不就活个年轻张狂吗?真要进体制,等到了四十多岁五十岁,确实混出名堂了。可是这大半辈子就过去了,到时候美女脱光了站在你面前,你都硬不起来了,也就是能为儿孙争取点什么——这么过一辈子冤不冤啊?
所以高云风这话,对那些家庭条件不错的人来说,确实是大实话,仗了家里地余荫,享受一辈子不好吗?妄,让陈太忠听不下去了,高云风好歹是跟我一起地。姓韦的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声,笑嘻嘻地揉揉鼻子,“明河,云风出不起二十个亿,我要是给你二十个亿。你能不能给我弄个副厅啊?”
嗯?韦明河一听这话就明白了,陈太忠对他呲牙咧嘴地态度有点不满。有心说个没问题吧,却是又不敢——人家真要拿出二十个亿来。他可丢不起那个人。
别看他平日里做事有点轻狂,甚至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十万来喊人帮着打架出气。可是真要说到体制内的事情,他反倒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太忠,搁给你可是不行,得缓一缓,学历都无所谓了,”韦明河笑着摇头,虽是略略退让了些许,却也是两翼齐飞,防守反击地那种,随时能起脚传中,“不过你这年纪是大问题,人家云风总比你大一点吧?”
由此可见,他从小受的教育在关键时刻还是能起了作用,是的,虽然他的本性确实张扬,但是遇到事情,马上就会像刺猬一般缩起来,还弄得满身是刺让别人无法下嘴。
“嗯,我这年纪,让韦主任给做份儿履历就完了,不过是个副厅嘛,”高云风这家伙,却是嘴上没把门儿的,知道点东西,就敢不管不顾地卖过,这话也就是他能说,体制外的人总是要少很多忌惮,“可惜我弄不到二十个亿。”
“去去去,你当组织部是我家开的?”韦明河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是,他也知道高云风志在从中间协调,不想让他和陈太忠摩擦出火花,所以这个人情他还是要领的,少不得就要把调子降一降,“我说的也是四年之内,到时候你就三十出头了吧?”
不过,从高云风地话里,他却是又听出了点东西来,从眼前的接触来说,高某人毫无疑问是狂妄之人,可是,就这么一个狂妄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也是“我弄不到二十个亿”,却是没说陈太忠弄得到弄不到。
那就是姓陈的十有弄得到这么多钱了,意识到这一点,韦明河就算挺狂的一个人,却也不由得有点侥幸:亏得刚才没跟陈太忠硬顶,要不现在可就难免尴尬了。
可是这么一来,他对陈太忠是越来越好奇了,“太忠你真有这么强的融资能力?”
“喂喂,明河,”高云风不干了,“我们自己都说了半天了,你把你的底儿也交一交嘛,大家可都是朋友来的。”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打救乔市长
邵国立那一拨人里,韦明河还真就只认识邹珏,不过关系也一般,只是两人都在青江至于韦主任凭什么关系能要到钱,他就不肯说了,含含糊糊地转移了话题,“这个南宫,跟着小孙混的,我就知道这一点……”
“小孙?”高云风有点奇怪,侧头看一看陈太忠,“这又是谁家地?”
这个问题,韦明河却是能回答他。别人家的事儿嘛,小孙不算厉害,可是她妈厉害,是地,小孙的外祖父是五五年授衔的某大将,她老爹现在也在部队,肩膀上带星——两边没杠的星星。
说起来,小孙她母亲虽是女人,活动能力却是比几个兄弟还强,反正一般的大老爷们儿也不可能跟女人认真。只要她出马,很多地方很多人都得卖面子。
“帝都果然水深啊,”高云风叹一口气,心说这大将上面还有元帅呢不是?可是只说小孙,就让这目中无人地韦明河忌惮成这样了,“还是下面瞎混个市委书记就不错。”
韦明河也不想多说这些事儿,虽是陈某人帮他打了一次架,可两边毕竟不熟,说多了那就是交浅言深了。正在这时候,洗过澡换了衣服的伊丽莎白走了过来。
“对了太忠,这波斯猫怎么回事啊?”双方接触一段时间了,韦主任倒也不说什么姐姐之类地话了,“你们凤凰这么开明了?”
“赢来的,瞎玩两天,”摇头,少不得又将事情说了说,“……倒是那天邹珏说了,青江要上个什么项目。让邵国立帮忙呢,我就记住了。”说起邹珏,韦明河笑着摇摇头,他可以说别人家地事儿,但却不可能去品评这几个人谁厉害,否则一旦传出去。没准就是麻烦,大家都是要面子的嘛——姓韦地你也有资格给我排坐次?还把我排这么老后?
但是很明显的。他对邹珏的忌惮远不如对那小孙的,“小邹家管得他紧。呵呵,那家伙又爱摆谱。手里总是钱紧……”
这一个晚上,就是一帮大老爷们儿在这儿白活了,由于初次相识,双方地话题也就没有谈得多深入,不过,终归是陈太忠仗义出手在先,所以韦明河这感激的心思是明显的。
两帮人想往一块走的迹象挺明显的,只是大家大抵都是年轻人,虽然觉得对方能力跟自己相差仿佛,值得交往,却也偶尔露出点狰狞来,为的是不被对方小看。
总之,这个开端还是不错,甚至陈太忠觉得韦明河比邵国立还顺眼很多,倒也没别的原因,只是他先出手帮人了,就觉得对方更可信赖一些——这倒也是大部分人潜意识中的感觉。
周一的时候,陈太忠是真要回了,送了伊丽莎白走,又车还给了荆俊伟,同时不忘记嘱咐他帮着把别墅收拾一下:荆总地担心确实是正确的,南宫毛毛那个宾馆太危险了,他真的不想自己堕落得太快。
飞机是下午的,不过就在上午十点多,他又接到了一个电话,却是张煜峰打来的,“小陈,你们凤凰市有没有个副市长叫乔小树啊?”
“有啊,还分管我们科委呢,”陈太忠下意识回答一句,接着就觉得这情况似乎有点不大妙,“张处您有什么指示……请直说。”
“呃,你还在北京,是吧?”张煜峰叹口气,等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发问了,“要不你现在过来一趟?”
这跑部还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啊!陈太忠心里这个腻歪,那就不用提了,我在北京呆这么久,你们是天天有事,想回去了,却是又被叫住了,这不是调戏人吗?
亏得哥们儿买成下午的航班了,要是上午的,别是才下飞机又往回飞吧?
乔小树在周末这两天里,也是走动了一下朋友,找到了科技部的关系,安国超要去凤凰考察地消息,部里却是也有些人知道。
乔市长心里憋着股气呢,打听清楚之后,心说我得上门拜访一下。他肯定没有坏事的心思,只是想跟安部长照个面儿,认识一下,那么等安部长下去地时候,我不也能在大脸?
当然,这份怨念大抵还是针对陈太忠去的,他只是想暗示一下:小陈,你可不能总拿市长不当干部啊。
反正他是分管科委的市长,现在又在北京,听说科技部的安部长要下去,按着程序上门来沟通一下,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就算陈太忠比较嚣张。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可是,要走程序地话,他肯定得先到张煜峰的综合处去报名排队,张处长一听说这件事,脑子里就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地地方。
他心里非常清楚,安部长就是被凤凰人公关了,才肯下去的,而那陈太忠更是做出了极其蒙昧地样子,根本不提部长之类的事情,真正是欲盖弥彰。
那就是说——凤凰人不想就自己地公关大做文章。这或者是想撇清一些关系,当然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可是眼下这分管市长倒是找上门来了,这是个什么味道?
这味道很好品评,张煜峰智商不算太低,又见识过不少东西,马上就做出了判断:这个姓乔的市长听说科委公关到了安部长,就想上门套近乎,没错。这厮并不知道,人家凤凰科委那边不想暴露这条线。
陈主任不想暴露这条线,而乔市长偏偏要挑明事情,那么就说明,分管市长和科委的沟通不是很顺利——当然,以天南省科委叫板的胆子,将分管市长撇在一边也是很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张煜峰也不禁有点咋舌,这凤凰科委都是一帮什么人啊?得罪这么多人,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
不过。这只是他一时的感叹而已,下一刻他就必须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了:对这个乔市长。我该怎么应对
当然,这个选择题并不难做,不想暴露关系地,可能是凤凰科委,也有可能是安部长本人的授意:竖典型咱们就要竖得理直气壮。是的,人家是凭真本事上来的。没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就是说张处长想将这件事报上去的话,就可能得罪了安部长。那么他该怎么做,还需要问吗?
当然。他可以装傻撇清,安老板不是要下去考察吗?人家上门来了耶,我总不能不通报吧?但是这么一说的话,别人难免就会怀疑他的政治敏感性了;再说了,别的部长也就算了——安老板不但强势,脾气也不好啊。
在部里混,不谨小慎微地话,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等着踩人上位的家伙,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虽然张煜峰对陈太忠依旧不是很感冒,但是他略一思索,还是很干脆地发问了,“小刘,那个市长,除了证件,手上有公函没有?”还好,正如他想的那样,这个市长是临时起意来的,没有携带公函,那这件事就容易办得多了,“哼,我看他未必就是市长,先看着他俩,我跟凤凰科委的联系一下。”
张处长见副市长也见得多了,根本不在乎这么做,全国的副市长好几千,可科技部的创新体系建设办公室综合处就这么一个,只要不是科技部里的关系,影响不到他的地位,得罪就得罪了,一个副厅而已嘛,不过就比我高半级。
而且是个人就知道,分管科委地市长省长,一般都是弱势的。
所以,乔市长居然就被撂在那里了,他有心四下走一走,却是被人制止了,“乔市长,我们正在核实您地身份,请您配合一下成不?”
呃,乔小树登时哑口无言,心说你一个区区的综合处,居然这么那啥,有没有搞错啊?
不多时,陈太忠匆匆赶来了,见了乔市长,实在有点哭笑不得,“小树市长,走走,咱们先出去,外面谈,外面谈……”
乔小树不想这么走,实在太没面子了,说不得一绷脸,“陈主任,你这到底唱得是哪一出啊?怎么,我还是不是你们科委的分管副市长了?”
他都管陈太忠叫上“陈主任”了,那是真火了。
“啧,”陈太忠见他翻脸,也火了,靠,你做错事还?“我说小树市长,你要愿意呆着,那就呆着,不过出什么问题……我是概不负责题?”乔小树实在有点羞刀难入鞘,不过听陈太忠说得严重,下一刻,他就退缩了,只是嘴巴依旧很硬,“出去说就出去说,今天你得给我说明白
他这色厉内荏的样子,被一边的人看到了眼里,张处长听说了情况,又见乔市长出去之后再没有回来,终于暗暗地出口气,这次还好没有犯错误,不过这凤凰科委地人……也太诡异了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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