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衍珠是在梦中被勒死!
陈平在下手之前,命人先送去了一坛子浓烈地烧酒。{第一看书}北疆之人,喜好烈酒。早年间就常和燕人交易,购买一些土酿的燕酒。燕国被灭之后,燕酒就变得稀少了。虽然还会有商人贩卖,但是价格却提高很多。呼衍珠虽然是女人,但喝起酒来,丝毫不会比那些匈奴男人差。
不过,经过刘阚改进的烧酒,远远不是早年的燕酒可以比拟。
度数高,酒性也很烈。一坛子烧酒下去,呼衍珠是酩酊大醉。也正因此,死得时候到没有受太大的罪。这也是刘阚的嘱托……从内心而言,他并不想杀呼衍珠,可不杀也没有办法。
陈平说地不错,这女人留下来,终究是一个祸害。
放她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留她在身边,刘阚又不放心。更不要说把她带回楼仓,那纯粹是自找麻烦。这不是普通的仇恨,可以用时间来化解。灭族杀父之仇,比天高,比海深。就算这呼衍珠貌比天仙,赛似嫦娥,刘阚也不能让她活着。正应了那句老话:斩草定要除根!
只是一想到这些事情,刘阚的心里就会感觉不舒服。
萧瑟的秋风,席卷北疆遍地枯黄一队匈奴骑军,出现在苍茫的草原上。人数不算太多,大约有百余人左右。一个个形容憔悴,看上去狼狈不堪。他们手里都持有兵器,但大都是残矛断戈。有一大半人的箭壶里都是空荡荡,身上的甲胄也是破破烂烂,甚至还沾染着黑的血迹,显然是曾经历过一场苦战。
领是一个高大而壮硕的青年。虽然形容狼狈,却依旧无法掩去那骨子里的剽悍之气。
在一条小河畔的疏林之中停下来,青年解开腿上地绑带,从马背上跳下来,活动了一下身子。
一个四旬男子从马背上解开了褡裢,捧着一张大饼和一块干肉走到了青年跟前:“大王,吃点东西吧……您已经有两天没吃东西了。再这么下去,身体会撑不住。这些人,还指望着您带领,杀出重围呢。您要是垮了。所有人也就都完了。您先吃着,我这就给您去找点水来。”
大王?
不错,这青年正是头曼的次子,在昭王城败走的二王子。同时也是匈奴人的左贤王。阿利!
自鸡头山遭遇伏击,阿利一开始还幻想着头曼会率兵支援。
然而他没有想到,他和他的部曲,竟成了头曼的弃子。面对着从内史郡赶来的老秦精锐,阿利也着实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是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军的窘况下。{第一看书}最终被召平设计击溃。
数万大军,一败涂地。
阿利带着自己的亲军。拼死从重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沿途又收拢了一些残部,多多少少的也有两三千人。从鸡头山战败之后,阿利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匈奴。头曼不会饶他,那些所谓地王公领,也不会和他善罢甘休。除非……除非他能立下大功。否则的话,回匈奴就只有死路一条。在当时,阿利的确是非常的苦恼。
不过。这苦恼很快就没有了!
头曼在横山昭王城遭遇蒙恬主力地迎头痛击。惨败而走。阿利当时还想要回朐衍报到。头曼都败了,他地失败相对而言。不过是小败而已。凭借他身后的背景,足以在匈奴东山再起。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匈奴败了……并且是败得那样凄惨。连朐衍都丢了,冒顿更带着人员物资退至了大河北岸。头曼死在了朐衍城下,呼衍提也被斩杀在了临河的渡口。
而造成这一切的,居然是那个几乎被阿利遗忘掉的富平败
正当阿利茫然地时候,蒙恬的屠戮令出。北疆秦军蜂拥而出,在短短地二十天里,阿利遭遇秦军十一次。连番血战之后,好不容易聚拢来的残兵败将,如今只剩下身边这百余人。
河南地,不能呆了!
大河北岸……
那里虽然还有匈奴人,但全都是冒顿的人。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阿利也认清楚了冒顿的真实嘴脸。那是一头孤狼,一头能隐忍,凶恶狠毒的孤狼。匈奴之败,说穿了并不是败给蒙恬,而是败给了自己。如果一开始,大家能齐心协力的话,现在早就打到了咸阳城中。
彼此间相互勾心斗角,互不信任。
即便是父子、兄弟,在关键时刻,也会毫不犹豫地在身后射出致命地暗箭。
匈奴要崛起的话,只能有一个王。什么四角,全都是狗屎……如果这一战,大权在自己地手中时,又怎么可能败得如此凄惨?狠狠的咬了一口干硬的大饼,阿利鼻子一酸,忍不住流出两行泪水。
干饼入口,有点苦。
可是这心里面,却是更苦……
这时候,那亲兵用兜鏊盛了清水过来。脚步声响起,阿利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痕,又恢复早先的平静之色。不管是什么人,都不能看见自己的眼泪。这些人到现在还跟随自己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垮掉。可是如果看见自己流泪,也许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别想再看上一眼。
阿利现在是谁也不会相信。
“乌维,打听消息的探子回来了没有?”
中年男子是阿利的母亲从东胡嫁给头曼时带过来的老奴。一直以来,对阿利都是忠心耿耿。
听阿利询问,乌维连忙回答说:“已经回来了……只是先前看大王情绪不高,故而不敢打搅。”
如果放在以前的话,阿利早就一鞭子抽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阿利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一下。轻声道:“乌维,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似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擅作主张。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得到消息,就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早先在鸡头山,我若是能存一些小心,多打听一些消息,也就是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失败,有时候的确会让人成熟许多。
阿利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后说:“好了,说吧。有什么消息?”
“据秦军所传,大王子在退至大河北岸之后,先是割让了河北两千里土地,三万头牛羊。向月氏国称臣。而后又率领残部。大约二十余万人,准备撤退到狼居胥山,进行休养生息。”
阿利猛然抬起头,瞪着乌维。那目光锐利,让乌维不由得心里慌……
好半天,阿利笑了起来。“哥哥果然厉害。我以前还不服气他,但是现在。却真的要说一声服气了。真真是好谋划啊,让出了两千里土地给月氏国,其实就是把月氏国推到了前面。
退居狼居胥山……嘿嘿,向北可吞并鬲昆和丁零,向西能吃掉呼揭和种羌。不但远离了老秦的攻击,同时还避开被我舅父吞并地可能……狼居胥山水草丰茂,虽比不上大河南北的富庶。但却能更好的展。更好的休养生息,更好的壮大。哥哥。你果然厉害……好,好,好!”
阿利一连说出三个好,倒是让乌维感觉非常的迷茫。
“大王,那我们要不要去狼居胥山?”
阿利摇摇头,“不可以。以我们现在这点人马,去了狼居胥山,看人眼色不说,弄不好还会被人害死。乌维,我们不能投奔哥哥,如今之计,唯有回东胡,去找我舅舅,暂时蛰伏。
舅舅已经老了,他那几个孩子,根本就不值一提。
乌维,我们去东胡……另外,我们在路上抢来的那些中原人的典籍,你一定要好好保存。
有朝一日,我一定会回来。
那时候,我要再和那老罴较量一番,两枚弃子的交锋……哈哈哈,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兴奋。”
阿利忍不住放声大笑。
那笑声中有多少的苦涩,有多少地悲伤,外人是无法听出来。乌维等人静静的看着阿利,在这一刹那,只感觉阿利好像一下子变了一个人似地。阳光下,那背影格外的高大。
“乌维,把大家分成十队,两队一组,轮流巡视周遭动静。天黑以后我们动身,从勾注山出向北……那里虽然也是老秦疆域,但是人烟稀少,老秦的兵马不多。从今天开始,咱们日间休息,夜间出动。顺着濡水而行。只要能通过燕长城,咱们也就算是彻底地安全了。”
乌维等人齐声应命,各自准备去了。
而阿利则静静地站在林边,嘴角突然间微微一翘:老罴,咱们终究还会有再见的时候。
刘阚没由来的一个寒蝉,然后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揉了揉鼻子,刘阚苦笑道:“谁和我关系这么好,居然如此惦记我……李成,你接着说,这泗水都尉,究竟是个什么勾当?我怎么没有听说过这官职?另外,大公子不是要召见我吗?
这都快五十天了,眼见着已经过了仲秋。
其他各部人马都有指派,为什么只有我这一部兵马,到现在也没个消息?是让留,还是让走?整天介的呆在这兵营里动弹不得……你看屠屠,那小子憋得都快要疯了,总该给个说法吧。”
屠屠眼睛一翻,“这里有吃有喝的,我急个甚?我看不是我疯了,是军侯你快要憋疯了吧。”
军帐中众人闻听不由得大笑起来。
樊哙说了一句实话,“成司马,真该给个说法了。要是没我们什么事儿,还想回家过新年呢。”
是啊,掰着指头算一算,离开家已经一年了。
别说刘阚这种有家室的人想家,樊哙任敖也都有些思念故土。当然了,最主要地,这些人都不是能清闲下来的主儿。这么整天被圈起来养膘,实在是有些不舒服。
李成笑道:“上将军也知道军侯在这里等得可能不耐烦了,所以今日将我召过去,就是说这件事。
咸阳方面地封赏,今天才送抵朐衍。
军侯此次在北疆杀屠耆,斩呼衍提,更斩无数,立下军功。故而为军侯提爵三级,为左庶长,三日之后回转泗水郡,官升泗水都尉,仍驻守楼仓。不过除了继续掌管楼仓之外,军侯还要担负起更大的责任。以淮水一线为主,西起大泽乡,东至大海,南到东阳县,北至胡陵……监察两郡一县的吏治和治安……秩比两千石,虽不比各郡郡守,然则却大于郡守。”
“啊!”刘阚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
而军帐中,更响起一连串的嘘声。
李成说:“这是上将军、平侯和大公子三人联名保奏。丞相府一开始并不同意,但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平侯还让我转告军侯:陛下在朝会的时候,还好奇的询问上卿大人,这刘阚是什么人?北疆四名主事者中的三个人,居然联名保奏?军侯,从现在开始,你可就已经入了陛下地耳了。”
刘阚忍不住又吸了一口凉气。
好事?坏事?
他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他升官了,权利大了,可是从现在开始,他地一举一动,都将会被咸阳注意。从前他可以仗着天高皇帝远,自己又默默无闻的展势力。
但从今以后,一切就将要摆在明处,再难有什么秘密。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很机械地点头。
“大公子如今已经返回咸阳述职,怕是无法召见你……上将军和平侯现在也不好召见你。
平侯说其中的原因已经告诉过你,三日之后你自行动身。
还有,你此次奉召前来北疆,所部人马损失惨重。而你回转泗水的任务也会变得更加艰巨,手中没有兵马,显然不太可能。所以,上将军会在明日调拨出五百楼烦军归入你的麾下。另外老罴营编制不变,如今营中的六百兵卒,全部由你带走。至于壮郡守的三百甲士,你也不需要操心了……上将军自会补偿人手给壮郡守。不过上将军说了,若泗水有变,定为你是问!”
刘阚有点懵!
怔怔的看了李成半晌,好半天才站起身来,拱手说:“请成司马转告上将军,刘阚定不辱使命。”
可这心里面,却是五味杂陈,实在是形容不出这个中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