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甸甸的鱼叉,在彭越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一样,毒蛇吐信似地刺出。
寒光闪闪的两根锐刺随着鱼叉在彭越的手中诡异的转动,幻化成一股风似的光晕。
呜-
刘阚可没有想到,对方是说打就打。
手中武山剑还来不及出鞘,匆忙间向外一封。剑鞘被夹在两根突刺中间,随着鱼叉的旋动,产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刘阚险一险就脱了手,身体本能的向旁一侧,跨步回环。
“三宫步!”
灌婴眼睛一亮,却向后退了一步。
武山剑随着刘阚这一转,锵的一声龙吟,利刃出鞘。
不过剑鞘却飞了出去,正落在了灌婴的脚边。只见他弯身把剑鞘捡了起来,笑呵呵的在台阶上坐下。
“阿阚兄弟,不用客气,干掉这混帐东西。”
刘阚大怒,“灌婴,还不过来帮忙!”
“二打一,不是好汉的作为。”灌婴优哉游哉,好一副于己无关的模样,气得刘阚暴跳如雷。
彭越的鱼叉,一下快似一下,招招相连,狠辣异常。
呜-呜-呜-
每一次出招,都带起一股锐风,迫的刘阚连连后退。倒也不是打不过对方,问题在于手中的兵器和对方相比,根本就是两个等级。那彭越的鱼叉,重约七八十斤,沉甸甸,势大力沉;而刘阚手中的武山剑,不过八斤四两,根本就不敢和对方硬碰硬的交手。
再加上彭越的鱼叉足有武山剑几倍的长度。
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刘阚抢不进去,又无法硬碰硬的接招,顿时就陷入了狼狈之中。
程邈也从屋子里走出来了,和灌婴笑呵呵的坐在台阶上看热闹。
别以为灌婴只是看热闹,他手中已经搭好了弓箭,目光灼灼的看着交战的两人,准备随时出手。
“老兄,住手……我的确不是官府的人!”
“呸,你个秦贼,欺瞒我是三岁的孩子吗?你配的是官马,用的是秦贼铁鹰锐士才会配备的武山剑。若非秦贼,怎可能有此装备?爷爷就是你们要找的彭越,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吧。”
刘阚暗自叫苦,原来是手中利剑出了问题。
这还真的没办法解释,再加上彭越招招紧逼,让刘阚根本来不及做出解释。三四个回合过后,刘阚心里的火气可就起来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更何况彭越这种*般的攻击,让刘阚有些难以招架。
铛!
一声脆响,武山剑和鱼叉终于实打实的碰在了一处。
刘阚剑尖向上点啄,脚下滑步,身体奇异的一转,剑尖正点在鱼叉铜杆和两根鱼刺的交接处,手腕向下蓦地一沉。说来奇怪,沉重的鱼叉和武山剑撞击,应该是武山剑脱手。
可是彭越却感到了一股奇异的力道传来,手中鱼叉呼的被荡开。
太极剑中的崩剑术!
好一个彭越,鱼叉被荡开之后,门户大开。但是他反应极为迅速,身体随着鱼叉向后退了两步,身子原地旋转,顺势卸掉了那股崩劲儿,单手啪的握住叉杆,心中的轻视之意,随即无影无踪。
“秦贼,好功夫!”
刘阚崩开了彭越的鱼叉,本想猱身抢进。
没想到彭越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刹那间就形成了收势。不敢冒然出击,长剑在手中一转,摆出了一个太极剑初式的动作,同时调整呼吸,使得身体在瞬间达到巅峰的状态。
这一进一退,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却看得灌婴忍不住大声叫好,“阿阚兄弟,好剑法……娘地,你居然敢对我藏拙。”
彭越神情肃穆,握紧了鱼叉,缓缓的抬起了左脚。虽然不清楚他要如何的攻击,但是刘阚却能感受到,这彭越的战意越发的强横起来,瞳孔不由得一缩,准备和彭越死战。
“仲,住手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计,老妇人突然开口了。
“娘,他们……”
“他们不是官府的人!”老妇人看着刘阚和坐在台阶上嘻嘻哈哈看热闹的灌婴和程邈。
“这小兄弟的功夫不弱于你,只是吃亏在手里的兵器。如果他是官府的人,他那同伴怎可能袖手旁观。你刚才被击退的一刹那,只要那个人一箭射出,我儿是必死无疑。”
老妇人说着话,咳嗽了几声,扶着门框道:“小兄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刘阚犹豫了一下,“在下刘阚,住在沛县……那家伙叫做灌婴,是睢阳人。头发花白的是程先生,乃我的家人。老妇人,我们的确不是官府的人,不过是偶然间路过此地罢了。”
“刘阚?”
彭越听了以后,缓缓收起了鱼叉,“娘,这名字我听着有点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老妇人却不理睬,“你的马,还有手中的武山剑,又是怎么回事?”
“马,的确是我向官署借来。我此次要往巨鹿郡宋子城,但是不会骑马,所以就借来了两匹马,权作是拉车所用……至于这武山剑,也是几年前沛县剿匪时,一秦军将领赠送给我的兵器。本来想还给他,哪知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个秦军将领走了,剑就一直在我手中!”
老妇人对刘阚的话语,将信将疑。
彭越却突然惊呼了一声,“刘阚,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泗水花雕的主人,对不对?”
“老兄也知道我?”
“我怎么不知道……”彭越似乎相信了刘阚,笑呵呵的说:“你的泗水花雕,如今是天下间一等一的美酒。前些日子还有薛郡的商贾从这里路过,我也是偶然间听说过你的名字。”
说着,他转身对老妇人说:“娘,如果他真的是泗水花雕的主人,借来官府的马匹,倒也不是难事了。”
“如此说来,他们真的不是官府的人了?”
“应该不是的!”
老妇人似乎松了口气,朝着刘阚一福道:“小兄弟莫要见怪,老身先前是有些多疑了。”
好家伙,你一多疑,差点闹出人命来!
不过在这个时代,一言不和,拔剑相向。人命恐怕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儿了,见怪不怪。
“如此,且堂上坐!”
老妇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转过了身子。
刚才还要打要杀,一脸凶狠模样的彭越,这时候好像个乖孩子一样,把手中的鱼叉往门边一靠,三步两步来到老妇人跟前,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老妇人,慢悠悠的走进房间。
灌婴走过来,把剑鞘递给了刘阚,“把剑收起来吧。”
“刚才干嘛不帮忙?”
“帮什么忙?”灌婴轻声道:“刚才我只要敢出手,你我就别想活到天亮。我敢肯定,这客栈外面有人守着呢……程先生也说了,巨野泽大盗都是本地人,你想被群起围攻嘛?”
院子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离去。
刘阚惊出了一身冷汗……两世的阅历虽然让他经验丰富,可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民风,仍有些不太了解。据沛县一点,他所见到的也只是那么一县的风俗,还真没考虑太多。
幸好灌婴刚才激灵,没有出手啊!
刘阚这时候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灌婴刚才要那么大声的叫喊,原来是别有用意。
不自觉的,对灌婴又高看了几分。这家伙粗中有细,不愧是汉室江山的开国名将啊。
过往,还真的是有些小觑了古人的智慧!
程邈没有去凑热闹。年纪大了,总容易犯困……一见没有危险了,老先生溜溜的回房休息去了。
刘阚和灌婴二人,走进了主屋客堂。
只见这主屋分内外两室,外堂的摆设很简单,几张地榻,两三张案几,可谓是一目了然。
彭越搀扶着老妇人在地榻上跪坐下来,他恭敬的跪坐在老妇人的身边。
“两位,请坐!”
老妇人的精神,经过先前的亢奋之后,显得有些萎靡。不时的咳嗽,并且伴随有咳痰的现象。看得出,彭越非常紧张,每每老妇人咳嗽的时候,他总是会不停的摩挲后背。
刘阚说:“老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有好多年了,每逢入秋之后,就会是这副模样。”彭越说:“我曾找了很多郎中,可是……”
“若老兄你信得过我,能否让我看一看?”
彭越一怔,“你懂得医道?”
“略知一二罢了!”刘阚说着,走过去先是朝老夫人一礼,然后示意老夫人伸出手来号脉。
“因为老婆子这一身的毛病,拖累我儿许多。小兄弟,刚才的事情,还请你莫要见怪。我儿……官府追查的紧,若不是我这老毛病烦了,也累不到我儿冒险回家来探望……”
彭越却恍若未闻,一旁道:“刘兄弟,我娘的病,究竟有没有得医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