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餐厅以后,朱一铭留意了一下,发现共安排十桌之多,他们这批学员虽然只有五十三人,但是加上领导以及他们的司机、秘书,还有党校里的人,所以这样的安排应该只少不多。()
每个桌上的菜品,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烟酒的档次可是不低,五粮液和软中华。党校之所以舍得如此花费,很明显是因为韩继尧和崔楷文在这的缘故,要不然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高的档次。
学员们坐定以后,领导就进来了,朱一铭本来以外他们会坐在里面的包间里面,但没有,他们就坐在单独摆放的那一桌上。
朱一铭同时还注意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林之泉就坐在离领导最近的那一桌上,并且几乎和其中的一个人背对背。
学员的位置是由党校的人做的安排,也就是说林之泉的座位是有人刻意为之。华夏的官场就是如此奇特,每一个细节,只要你去认真考量,都能发现其中的奥秘,钻研钻研这些东西,有时候也是很有趣的一件事情。
朱一铭看着眼前这一幕的时候,头脑里猛地闪出一个念头,昨晚党校的总务主任谈昕和他说的那个领导亲属什么什么的,会不会指的就是林之泉。朱一铭围绕这个观点,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唐浩成之所以如此力挺林之泉很有可能并不是想请他的岳父帮什么忙,朱一铭之前就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虽说林之泉岳父的位置也许不低,但是也绝对没有高到能左右唐浩成这个副厅级去向的高度。现在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那就是林之泉和唐浩成之间有亲戚关系,所以对方才会不遗余力地想要把他推出去。
要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难,只要知道林之泉的岳父姓甚名随就行了,林之泉和唐浩成之间如果存在亲戚关系的话,也一定是他岳父这头的关系。因为朱一铭很清楚,当年林之泉为了给潘亚东做秘书的话,可是动了不少脑筋,甚至还下了不小的本钱。要是他有唐浩成作后台的话,根本不需要费那样的劲。省委党校的常务副校长要安排自家晚辈,给一个县委副书记做秘书的话,那还不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哪儿还需要他自己去花心思。
想明白这点以后,朱一铭决定尽快地要和曹仁交流一下这件事情,他发现对于林之泉的所有事情,他都异常的关注,至于说原因,他自己甚至都说不上来。正如一句流行语说的那样,真正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因为他们时刻都想着如何击败你。
就在朱一铭胡思乱想之际,午宴已经开始了。学员们的心思显然都不在酒菜上面,眼睛都盯着领导那一桌,大家都在等着机会,过去敬一杯酒,不过谁都不敢擅自行动,只能在默默地关注着。
官场上敬酒也是有规矩的,不是你想去敬谁,都可以的。就那今天这个场合来说,每个学员都去敬领导的酒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说领导能不能喝得下去,到时候乱哄哄的,成何体统。
今天是党校的开班仪式,领导们应该会下来挨桌给学员们敬酒,这显然是一种形式,表明领导对这个培训班的重视。在这过程中,就看谁能抓住机会,回敬领导一杯了,至于说领导喝不喝,那完全不重要,关键是通过这个动作,让领导能对你有点印象,这就足够了。
朱一铭对眼前的这一幕,倒并不热心,说实话,他要是想和韩继尧、崔楷文套近乎的话,有的是比这个更好的机会,所以没有必要和学兄们去拼杀。
吃了大约有二十多分钟的功夫,领导们起身敬酒了,近水楼台先得月,首先敬的就是临近他们的这一桌。在唐浩成的安排下,林之泉抓住了回敬领导一杯酒的机会,不过韩继尧并没有给他面子,杯子只是稍微举了举,别说喝,离嘴唇可还有好大的一段距离呢。尽管如此,林之泉还是异常激动,朱一铭注意到短短半分钟的功夫,他居然把那黑边框的眼镜往鼻梁处提了四次。
朱一铭同时还注意到他们这一桌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了,那小眼镜是什么来头,怎么好事都轮到他了;不知道,好像是徐城市的吧,我上次去那边出差的时候见过他;,这小子运气真好。朱一铭听后,笑而不语,一心对付起眼前的那些美味佳肴来,早饭吃得不多,这时候,还真是饿了。他边吃边抬眼看看同桌的人,除他以外几乎没人在动筷子的,目光只在那些领导身上转悠,仿佛他们都成了绝世美女一般。
老百姓们都说当官的舒服,只要动动嘴就行了,还经常有好吃好喝的,其实他们哪儿知道其中的甘苦。就拿今天这顿午餐来说,烟酒很上档次,菜也不错,但是结束以后,这些学员当中,应该有百分之九十的人没有吃饱,因为他们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饭上面。朱一铭当然属于那能够吃饱的百分之十当中的人,因为现在几乎没人喝酒,又不能抽烟,所以他只有一心吃菜了。
领导们敬酒也就是表示一个意思,所以是蜻蜓点水式的,有几桌给了学员回敬的机会,有几桌则一走而过,他们很快来到了朱一铭所在的这一桌。学员们早就毕恭毕敬地站好了,仿佛是等待检阅的士兵一般。
韩继尧端着酒杯,对众人说道:“同志们,我和楷文部长以及高秘书长、卢部长一起来敬大家一杯。”说完,他把酒杯往唇边放去,朱一铭发现仅仅是湿了湿唇而已。其他领导的做派,也基本和韩继尧差不多,学员们则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刚才就跃跃欲试了,现在领导真的来了,反而不敢出声了,因为大家都清楚,能给领导留下一个好印象固然是好事,但就算不能的话,至少不能留下一个坏印象,那可就完了。
等学员们喝完酒以后,韩继尧就准备转身离去了,学员们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之情。突然,韩继尧又停住了脚步,冲着朱一铭问道:“小伙子,你看上去很年青吗,多大年纪了?”听了他的问话以后,其他三人本来准备离开的,现在连忙收住脚步。他们虽然也是领导,但是万万没有抢在韩继尧前面的道理。
朱一铭听到问话以后,很是意外,但还是恭敬地回答道:“韩书记,您好,我今年二十八岁。”
“哦,你就是那个叫什么的,叫……”韩继尧一下子说不上来了,给人感觉他正在竭力思考,其实崔楷文心里和明镜似的,他不可能不记得这个年青人的名字的,因为昨天韩继尧还和他提起过。
“韩书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叫朱一铭。”卢魁在韩继尧的身边提醒了一句,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足够这一桌的人都听见了。
朱一铭听了这话以后,连忙说道:“韩书记,各位领导,泯州恒阳市的朱一铭向你们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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