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崇信显得有些低沉的话语让成大猷也陷入了深思,司徒泰的姓格缺陷似乎决定了他过分保守的策略,从某种角度或者说在某些时候保守其实就是一种慢姓自杀,当你因为优柔寡断或者瞻前顾后错过了给予敌人重创的时机时,其实也就相当于你给了敌人一个重创你的机会,当敌人喘过了这口气,你可能永远也无法再找回这种机遇,而敌人则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伤害的可能。
“当然,也许司徒泰对于帝国中央系统控制的军队也保有某种太过渺茫的希望,希望对方能够和自己一起协同出兵,但事实证明包括尤素夫在内的所有人都相当聪明,他们从来就没有打算在局势没有彻底明朗化之前动一兵一卒。”粱崇信淡淡的补充道。
“崇信兄,我听您的口气,好像您更倾向于我们一口气拿下五湖和江南?”似乎已经从粱崇信有些略带激将和撩拨的口吻中听出了些什么,成大猷一双深邃幽暗的眸子中如同蛇芯子一般的光芒游移不定。
“大猷兄,这话崇信不敢妄言,不过当时机成熟,而江南民众又欢迎我们进入的时候,您觉得我们能够拒绝江南民众的一番热情和好意么?”粱崇信眨巴眨巴眼睛微微一笑,“也许秦王殿下有他的想法,但这是在五湖,许多时间纵然我们用最快速度反馈回关西,也需要一周以上时间才能得到回复,可是一周时间会发生多少事情?我们等不起,所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似乎就是专门为此而设。”
手指轻轻在沙盘上敲击着,成大猷似乎意识到了粱崇信的言外之意,司徒彪势力虽然遭到了很大削弱,但第六军团已经逃回了安庆,而安庆又是司徒彪最核心的老巢,其母系家族发家于此,且五湖地区绝大部分水军仍然忠于司徒彪,加之从巴陵逃脱的水陆两军也都已经重新聚集在司徒彪周围,急切间要想夺取湖泊密布水网密集的安庆府必然会遭遇很大困难,而此时的司徒彪已退无可退,困兽犹斗,这样的情况下并不适合马上发起全歼对方的攻击,而且逼得狠了,司徒彪这个家伙真的狗急跳墙投向马其汗人怀抱,那才是最坏的结果,司徒彪在巴陵的表现不能不让人对他的人格产生怀疑。
而湖州目前局势已经稳定,如果能够在湖州集结重兵,东面的余杭、维扬、姑苏、金华皆在己方打击范围之内,而除开金华因为担心司徒彪倒向马其汗人暂时不予考虑之外,其余三府司徒泰驻军寥寥无几,且分散在三府,实在是夺取江南的最佳时机,而司徒泰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虽然在湖州战局不利,但仍然不肯完全撤离湖州,还在湖州北端驻军,似乎有心要想牵制湖州军队不得妄动,这正好说明对方现在是色厉内荏。
“崇信兄,您看让邱子诚的三整编师团中的两个来承担九江防务,另外一个留守黄冈,第一军团第四第五师团和第八军团中三个师团全部集结起来向东突进怎么样?司徒泰已经被崔大人他们在北边摆出的架势吓破了胆,蓝百林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我想司徒泰不会对此放心的,以他多疑的姓格,他肯定会布置足够的力量来应对可能出现的问题。现在他摆在余杭、维扬和姑苏的力量不过区区三个师团,而且采取的是点式防御,这不正好能让咱们可以集中兵力来逐个击破么?”轻轻捻着颌下的茸毛,成大猷眯缝起眼睛,把目光从沙盘上移开。
粱崇信不能不佩服对方敏锐的直觉和慎密的推断,这个家伙能够在九湖两府稳坐能够顶住司徒彪两线冲击的确有两把刷子,单凭这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本事就够得上和自己联手一战了。
“来人,把沙盘抬上来。”轻轻拍了一下手,早已守候在门外的士兵们立即将屋内的安庆温宁地理沙盘抬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同样精致的江南地区沙盘,粱崇信嘴角那一抹笑意让成大猷这才明白对方其实早就打定了不取安庆温宁而将攻击矛头指向东方的主意,这一个安庆温宁的沙盘抬上来不过是要迷惑自己,看自己是否能看清楚目前局势的利弊,若是自己仍然按照李无锋信函上的指令,只怕自己真的就没有资格和对方坐在一起商谈东征要务了。
“大猷兄果然厉害,崇信不过只是一两句话语,大猷兄就能从中琢磨出其中道理,而粱某悟到这一点可是花了不少时间啊。”也许是意识到对方可能会不习惯于自己这种方式,怕伤到对方的自尊心,粱崇信有意调节自己话语的语气。
“崇信兄这番考较还真是合成某口味,要想同舟共济,总得秤量一下么,嘿嘿,看来成某的表现还算差强人意吧,崇信兄的想法正和成某之意,只是违背了秦王殿下的意图,这责任么,崇信兄是总指挥,只怕主责会让您来承担啊。”成大猷倒并不计较这些,在他看来对方想摸摸自己底也是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这事关整个战局,以前从未共事,现在突然将两个人两个军团凑在一起要打一场打仗,如果连同僚的底细都不清楚,这一仗如何共事?
“嘿嘿,这违背君命之事似乎也不止粱某一人干过,文秀所为只怕比粱某有过之而无不及,何况这一次不过事急从权,秦王殿下大人大量,是不会怪罪你我的,呵呵呵呵。”此时解开心结的粱崇信心情大好,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堪与文秀比肩的同僚共谋江南,这等美妙的经历自然会让人喜笑颜开,至于对方担心的违令问题,秦王殿下从来就不是拘泥不化的人,这等事情他只会支持而非责罚。
“那好,既是如此,事不宜迟,那咱们就来马上商量安排这布署事宜,只是这湖州防务可能压力会重一些,北有司徒泰的大军压力,难于死而未僵的司徒彪,两个难兄难弟真要制造一些麻烦,”成大猷即便是在心情激动时依然保持着相当冷静,这是作为一个主帅的最起码要求。
“不急,大猷兄,我推断司徒彪怕是没有这个胆魄也没有这个力量了,现在他能够安安稳稳守住安庆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倒是北面彭城司徒泰的军队,咱们真要突进余杭或者维扬,那就是直接威胁司徒泰在江南的统治,他们会不会迫于压力南下倒还需要斟酌一下,不过我不认为他们能够给我们制造多少麻烦,连田进宝的太湖水军都给他们制造了那么多麻烦,寸步难行,难道大猷兄现在反而谨小慎微起来了?”粱崇信微微笑道,他知道这不过是成大猷用来提醒自己放在岳阳和巴陵的三个主力师团是不是可以适当调整布署,不过巴陵还需要南御马其汗人,且越京仆从军刚刚投诚尚未稳定,不宜妄动,至于岳阳的第一师团,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但现在岳阳没有其他辅助兵力,全靠第一师团坐镇,安庆虽然没有西上的实力,但一旦抽调第一师团走,空荡荡的岳阳府没有一兵一卒正规军,总给人一种不那么放心的感觉。
“嗯,那就要看崇信兄如何安排了,第一师团若是不能东出江南,只怕不但崇信兄会赶到惋惜,连成某也觉得遗憾,值此良机,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何人愿意甘当无名英雄?”成大猷也不忘在最后调侃粱崇信一句。
“嘿嘿,无名英雄也总要有人来当,既然已经是第一军团第一师团了,那也不需要再证明自己了,就怕功劳留给其他人吧。”粱崇信犀利的反击话语让成大猷为之语塞。
无言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厚实的甲胄也许能够给人带来一种安全的心理感觉,但真正上了战场能派上多少用场呢?崔文秀一直希望科技开发司那帮人能够拿出一种新型的盔甲来,尤其是对于战争中防御能力最为薄弱的轻步兵,他们是攻坚克城的主力,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伤害并不是面对面的搏杀,往往是要通过城墙下那一段死亡距离时遭遇的箭矢,虽然现在弩箭的普及速度大大加快了,但对于轻步兵来说弓箭手带来的杀伤仍然是最主要的,如果能够有效改善这种盔甲的防护能力,那可以在战争中为自己军队赢得多少宝贵的老兵啊。只可惜自己的提议虽然通过军务署转到了科技开发司,但似乎到现在为之科技开发司也没能拿出一份像样的答卷。
轻轻吁了一口气,崔文秀舒展了一下身体,走出营帐大门,连绵十数里的军营似乎看不到头,薄暮蔼蔼,总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崔文秀心中也是有些莫名的不祥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