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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心剑术
送走了博仁亲王派来的那个近侍,陈潇又等了大约两个多小时,直等到时间快到了子夜,也没有等到唐心的到来。
“那个女人不会是骗我的吧。”陈潇心中嘀咕,今天自己帮了上辰家好大一个忙,如果那个女人骗我的话,明天我就把泉流宫的大门给拆了!
当午夜来临,陈潇坐在别院的台阶上,走廊的一头,风铃轻轻摇动,发出叮咚的清脆响声。今晚的月色出奇的好,月光毫无遮拦的洒落在大地上,将一切都染上一层淡淡的月白,陈潇正望着院子角落里的那块试剑石出神,终于就听见了院子的木门嘎吱一声,被轻轻推开。
望着静静站在门口的唐心,陈潇故意叹了口气,笑道:“我还以为你会放我鸽子呢。”
唐心不说话,静静的走了进来,她一身白衣如雪,腰间宽带将纤细的腰肢束了起来,满头乌黑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双肩,那张脸蛋,在月色之下,显得弧线异常柔美。
“陈潇君,我来传你心剑术。”唐心缓缓走到陈潇的面前,她的眼神出奇的沉静:“第一个问题,你认为,何为心剑?”
西平小次郎站在河畔。这条河距离泉流宫并不算太远,此刻已经是午夜,河畔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座古朴地石桥横在河床上。西平小次郎信步走上石桥。凭栏而望,脚下的河水磷光闪动,俱是月色的反射而成。
这位隐月流的宗家一脸地凝重,双手渐渐握紧了栏杆。深深的吸了口气。再呼出去,似乎要将胸中的郁结全部排出去一般。
白天离开了泉流宫,西平小次郎就干脆和博仁亲王一行人分道扬镳了,连招呼都不曾打一个——他虽然一向性子孤傲,平日里以冷面示人,其实心中却很明白博仁的为人品性,对方不过是借助自己这个剑道高强地大剑师,想借自己来压过上辰家。而自己也是一心求强,算是和博仁一拍即合。今天自己输了,那么在博仁心中自然就再无利用价值。与其留在那儿看博仁地脸色,最后再被扫地出门。不如洒脱一点,自己先离开好了。
想到这里,西平小次郎轻轻的抚摸腰间的剑柄,“斩名丸”的木质剑柄被自己多年来磨得已经圆润顺滑,此刻手掌贴在木柄上,每一丝木纹都是熟悉无比。
西平小次郎轻轻抽出斩名丸来,剑锋上弹了一下,随后忽然心中一横,暴喝了一声,双手握剑。狠狠的一记虚劈!!
随着他一声暴喝。剑锋划出一匹雪亮的光芒来,凌厉之极!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就听见桥后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仿佛在嘟囔:“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到这里来鬼叫什么。”
那声音懒洋洋的,却仿佛就从小次郎的身后传来,西平小次郎脸色一变,霍然回头,惊诧地盯着身后!一个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已经静静的站在这座小石桥地一头,在月色之下,一张四方脸,带着古怪的笑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你?!何人!”
对方说的是中文,西平小次郎自然而然就用中文开口喝问。
那个人缓缓走上了两步,这人看上去大约四十岁年纪,四方脸,下巴上隐隐留着一片青色的胡渣,身上穿着一件仿佛是机修工一样的工作服,牛仔布质地,身上东一块西一块的染着黑色的机油油污。
这个人走到了西平小次郎的面前,从耳朵上取下一根夹在耳后的香烟,送进嘴巴里叼着,又摸了摸上衣口袋,拿出一盒火柴来,点燃了香烟,悠悠地吸了一口,那双眼睛藏在缭绕地青色烟雾之中,瞧着西平小次郎,微笑道:“你今天输给了那个中国男孩,心中不服气,是么?”
这话说出来,西平小次郎顿时脸色巨变,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人嘻嘻一笑,一手夹着香烟:“我是谁……这个问题先不回答你了。只不过,我老人家一路跑到这里来,原本是想看着那个小子,生怕他闯祸,今天白天地时候,躲在院子外的树上看了你和他打架的过程……唉……”说到这里,他摇摇头,仿佛有些惋惜的样子,瞧着西平小次郎:“……其实,你不错,很不错。”
他的眼神落在了西平小次郎手中的“斩名丸”上,微笑道:“什么菊叶纹刺也好,江户名刃也罢,都是瞎扯淡。再好的剑,遇不到好的剑客,那么也就是废铁一把,很多人表面上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心中并不真的明白。你很好,你是一个真明白的人。”
西平小次郎惊疑的盯着这人,心中满是惊涛骇浪!
白天,躲在树上偷看?
在上辰家泉流宫之中,居然还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潜伏进去,躲在山上心剑斋旁!?
白天在院子里,上辰八杰,加上自己这一方三个人,哪一个不是日本有名的高手?居然没有一个人察觉身边有人窥探?!
“这把剑,你很熟悉,对吗?”那个男人吸了口香烟,然后忽然冷不丁的开口问道:“剑柄上有多少条木纹?”
“四十六条,十三条断纹,二十一条斜纹,十二条竖纹……”西平小次郎不知道怎么地。对方问,他就随口下意识的回答了出来。
那个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眼神:“剑刃上可有缺口?”
“三小一大,其中两个是新口。”西平小次郎不假思索,顺口又答了出来。
“剑重呢?”
“十一斤七两。”西平小次郎犹豫了一下。心中也有些古怪,为什么对方提问,自己就下意识的老老实实回答,不过犹豫之后。干脆继续往下说:“不过现在只剩下十一斤二两了。”他地表情很认真:“这剑平日里多次磨砺。剑刃的前段已经有些地方被磨得过于薄了一些,我也准备找时间寻一位巧匠帮我重新炼一下……”
“哈哈哈哈!”那个人大笑了几声,随后眼神陡然收缩起来,盯着西平小次郎:“你学剑,最大的心愿,就是压过上辰一刀流?”
西平小次郎心中这个心愿,并不是秘密,平日里常常被日本其他剑道流派的人嘲笑,虽然他已经是日本闻名地剑师,但是泉流宫现在如日当空。又有竹内文山这样地日本大宗师级的人物,他西平小次郎虽然实力也不俗。但是人人都认为他是异想天开,想盖过上辰家,简直是白日做梦。
此刻被这人当面讲了出来,西平小次郎却忍不住一挺胸,傲然道:“正是这样,又怎么样!难道你也取笑我吗?”
那个人听了,只是撇撇嘴:“取笑你,我取笑你干什么,上辰一刀流,又算什么东西。哼……”
那个人手里的香烟已经染了大半。他随手将烟头丢进了河里,又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香烟来点燃。走到了西平小次郎的身边,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
这个动作已经过于亲近了,西平小次郎有心侧身躲开,但是他明明已经做出了躲闪的动作,对方的手掌却依然那么轻松的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拍手的动作,仿佛浑然天成一般!
西平小次郎的脸色顿时又是一变!
“其实,今天你输给那个小子,大可不必难过,你和他,修炼地并不是同一类。你的武学造诣远远在他之上,只不过力量比他差了太多。他只是以力破巧而已。”这个人吸着香烟,漫不经心地笑道:“不过,你如果想压过上辰家,我倒是可以指点你一点东西。”
西平小次郎就算是白痴,也知道自己恐怕是遇到那种传说之中的“高人”了。
他脸色古怪,退后了两步,却警惕的看着对方:“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个人瞥了西平小次郎一眼,淡淡道:“上辰家……其实真的可算是日本第一流派了。上辰家的剑道独树一帜,在日本的诸多流派之中,却是最高深的。竹内文山也好,昔年的神宫直雄也罢,他们能晋身为日本一流的剑道大师,除了他们天赋过人之外,也因为他们上辰家所传下来的剑道,地确有不凡之处。你可知道,上辰家地剑道,最强的绝技是什么?”
西平小次郎皱眉想了想:“我听说,竹内文山大师范地真九龙闪,已经可以分出二十四种变化,剑气强横,前所未有!这真九龙闪,应该是上辰家最强的绝技了。”
谁知道那人听了轻蔑一笑:“真九龙闪?狗屁而已!”
随后他轻轻一笑,缓缓道:“上辰家最强的绝学,就是他们历代传了几百年的压箱底的东西;心剑术!你说的什么真九龙闪也好,假九龙闪也罢,不过都是招式,招式为体,心法为本!说起来,他们上辰家的心剑术,倒的确可以算是一门绝学的。”
“心剑术?那是什么?一种高超的剑术吗?”西平小次郎神色一动。
那个汉子淡淡一笑:“不是剑术,准确的说,心剑术和剑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它只是一种对于力量规则的参悟法门罢了。”
“规则?”西平小次郎已经收起了傲气,小心的提问。
那个汉子点了点头,随手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头,先朝着河水里丢了一块,扑通一声,那枚石子直直的落入河里,只溅起一朵水花。那个人看了西平小次郎一眼,然后再将第二枚略微薄一点的石子投出,这次却是手腕微微侧向发力,那片石子横着飞入河之中,在水面弹了几弹,溅起一串水花,才没入水中。
西平小次郎皱眉:“不过就是打水漂而已……”
那个人却摇头,神色严肃:“这就是规则。”
他又将口中燃烧的烟头丢入水中,被水一浸,烟头顿时熄灭,发出轻微的“嗤”的一声,那人看了西平小次郎一眼:“这也是规则。”
“所谓心剑术,只是一种对规则的领悟。”唐心跪坐在陈潇面前,神色坦然:“你一剑竖劈,力量自然从上而下。若是挑,那力量就是自下而上。横斩,就是左右……这只是最简单的规则。而我上辰家的心剑术的奥义,就是参悟这天下所有武学之中的规则,将其根本尽数掌握,从而立于不败之地!”
陈潇闭上眼睛,仔细思索了一遍,苦笑道:“说的简单,但是要掌握所有的规则,谈何容易?”
“用心。”唐心淡淡道:“心中杂念多了,自然是无法领悟的,用心于一意,才能明白其中的微妙。”
说着,她回手一指,院子里的树上,正好有一片树叶在晚风之中被轻轻吹落,飘飘荡荡。唐心轻轻一笑:“那树叶落下,被引力所吸,终究是要落在地上的。可是空中亦有风为阻力,就使得它的落点产生了若干变化。那风若是往左,树叶的落点自然偏左,若是往右,树叶的落点自然也是偏右。”
说到这里,唐心闭上了嘴巴,凝神侧耳,仿佛用心倾听什么,同时抬起手来,轻轻捻起一枚石子,屈指一弹,那枚石子就轻轻射出,落在了距离两人所坐的地方,大约五六步的地上。唐心微微一笑:“这就是我根据风力和风向,所计算出的树叶的落点。”
她说完之后,面含微笑。十几秒钟之后,那片树叶果然飘飘呼呼,就落在了地上,正落在了那枚石子所在的方位上!!
陈潇眯起了眼睛,心中隐隐的仿佛捕捉到了什么:“这就是心剑术?”
“这就是!”唐心点头,表情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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