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隆隆,乌云密布。咆哮的飓风仍在呼嚎肆虐,挟木不断撞击着地面。零落的布条和落叶不断在空中打着圈,而仅剩的几颗幸存下来的树木,也在风暴的摧折下,努力弯着腰。
这里本是大越国东境临海的一个繁华小城,几刻钟前还是天空万里无云,城内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但是仅仅几分钟后,当一辆浮游车从小城附近的轨道经过,这里就变成了修罗地狱。
那冰寒使这里的一切冻结,那利刃般的罡风让所有房屋塌陷断落,那偶尔落下的熔岩使得城市的一部分变成火海,那随风落下的钢豆般的雨点断绝了一切生机。更不要提,除了这些,还有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如排山倒海般的气劲乱流。
如今的小城内,已经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满目都是废墟。大量的尸体混杂在钢筋混凝土间,被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而地面上亦是躺满了已经变成惨白色的人类躯体。鲜血早就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了,但仍有一些较为隐蔽的地方,可以看到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整个城市一点声息也无,只余下一些乌鸦和秃鹫,在这座死城内鸣叫盘旋。
“这已是第四处了,真是生灵涂炭!”
语音出自小城的入口处,一位中年人之口。此人身形挺拔修长,一袭褚色长衫,相貌庄严儒雅。负手而行,虽立于死气沉沉之地,步履间却飘然出尘。
在这中年人之后,还有着两名年岁不到三十的青年。这样说,或者有些不恰当,因为这两人虽还是人行,形貌却迥异于人类。
最前方那人的双手,与其说是人手,不如说是兽爪。锋利如刃般的趾甲,以及掌心处那厚厚的肉垫。无不一应俱全。而而他身上的毛发,也远盛于一般的人类,虎背熊腰,脸上双颊各有三道横着的白色胡须,额上也有着‘王’形纹路,就如一张虎脸一般。此人目光锐利,神态沉稳。只是一脸淡然的跟在那中年人身后,目不斜视。
后方那人,相貌要正常许多。除了毛发较多,身形壮实是常人的三倍以上之外,就无甚特异之处了。不过此人看起来有些憨憨地,走在最后面东张西望,眼中满是好奇。
“咦?师傅,那里好像有活人!”
三人走到城市的最中心处,中年人伸手一招。破损处处的水泥地面,突然再次龟裂开来。一面满是阴森森气息。写满了血色符文的白色布幡,从缝隙内缓缓升出。而随着那白幡的升起。隐约间可见阴魂厉魄,绕幡呼嚎。这时候,壮汉忽然发出一声惊呼,眼睛定定的看着道路左边。
“师弟。这里连南天帝宫的办事处都没有,怎么可能会有活人?要知道,这场灾难,不是普通人能生存下来的!别——”
那虎脸男子的话未说完。就见壮汉已经奔了出去。只见他身形一闪后,出现在一栋高楼地废墟旁,双手抬起一快重达数千斤的混凝土向旁翻开。不过分余钟的时间,就已经把高楼塌陷之后,所形成的诺大一个土石丘,清理了小半。举手投足间轻松自若,毫无吃力的神色。
“好了!师弟!别耽误老师——”
虎脸青年正要上前阻止时,却被那中年人伸手拦住。用询问的眼神望去,却见这儒雅中年轻摇了摇头,定定的注目看着壮汉地举动。
“你师弟是妖王三眼豹纹熊的封印体,灵识感应远强于你我,如此举动,定然是有什么发现,你我且等等看。”
那虎脸青年微一思索,就再不多言,颌首一礼,退到了中年人地身后。
三分钟后,那土石小丘的所在,就已变成一片平地,雄壮男子双手捧着一个十几岁地小孩身体,几步纵跃,就回到了两人身边,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师傅!这小孩,竟然还活着。”
“嗯,确实!此子体内尚有一丝生机留存。”
此时不止是中年人,就连那虎脸青年的脸上,也是满脸的惊异之色。雄壮男子手上的这小孩,明明手足骨骼俱段,零零碎碎地伤口更是达百十余处,体内血液早已流干,瞳孔扩大,绝大部分的生命现象,包括心跳思考都已经停止。这就是中年人,和虎脸青年的神识,始终未能察觉到此子的原因。当然,这也因为这两人,未曾刻意去查探地缘故。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死’人,却偏偏保存着气若游丝般的呼吸。这孩子未休息过任何修真功法,却能在这场连通脉期修真,都未必能生存下的风暴中存活,就已经是奇迹了。而在这种重伤的情况下,始终能保持着一线生机,更是令人惊讶。
眉头微皱,中年人一边用手摸着小孩的骨骼,一边思索起来。良久之后,中年人的眉梢浮起了一丝喜色。他抬出一张道符,一团绿色的光芒慢慢侵入小孩的体内。当绿色的光团慢慢消失,小孩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伤口也已经初步愈合。
“走吧!抱着他,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小师弟。前面就是厉阳城,应该未曾受灾难波及,我们且去找找看,那里有无精通回春术的散修。”
将白色布幡收入空间戒指中,中年人就拂袖转身而去。虎面男子和雄壮青年面面相觑了一眼后,连忙急步跟上。
“师兄!师傅就这样把他收下了?这就是我们的小师弟?那席师弟怎么办?”
“废话!席师弟当然还是席师弟,只不过不再是你的小师弟而已。”
“可是,师兄,他明明都没有测试过!能不能修行可不还不知道,”
“…………这个不是问题吧
师弟,你该不是已经忘了,我们这此到越国来,到底的了吧?”
“对哦!师兄,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雄壮青年抓了抓脑袋,一脸的迷糊之色。而这时候,虎脸青年的脑门上,却满是黑线。
“你竟还真的就忘了!不记得了吗?这里,可是上古典籍中所述。东皇太一陨落之地!”
“招魂幡所聚六十万生魂,不好好利用一番的话,那就太可惜了。“
“那人的速度实在太快,也只有三足金乌一族,才可以抗衡一二——“
“唔我想起来了,说起那家伙,也让我很头痛呢!对了!师兄,你说席师弟这次,会不会遇上那人?”
“应该会吧!不过席师弟。现在离金丹只有一线之隔。老师也说了,只要师弟突破了金丹入道境,以他的时间掌控能力,已可和那人一战——”
三人的身影渐渐走远,留下来地话声,也渐渐消失,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
“时间掌控能力吗?“
“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和我同时达到金丹境!“
“拥有神器逝水沙钟,他的时间停滞范围。和我一样。想要将他压倒,除非是取得更强的神器。可是这个世界上。想要取得比之炼妖壶更高一级,而又能够使用的空间类神器,又谈何容易。”
“靠一己之力,将他抹杀。已经不可行。无论是战斗意识,还是能力道法以及近身格斗技巧,他都和在伯仲之间。即使是在偷袭的情况下,也未必能在自身不受太大损伤的情况下。将他杀死。不!那样的人,和我一样,是别人无法偷袭的。”
“这样说来,想要尽早将他除去,只有外借他力了。”
“现在列车上这些来自各大势力的修真者,差不多都已经和南天帝宫公然翻脸,也不再隐藏形迹。为什么他还在保持伪装状态?”
“形貌较上午已经有所改变,不过却仍不是真实地面容。难道说,他所顾忌的,并非是南天帝宫,而是列车上的某个势力,或者某人?是谁了?我接下来,又该如何布局?”
离清晨开始的那场大战,已经有三个多时辰,太阳从东边转为西斜,阳光也渐渐的从包厢右侧的车窗中射入。
而姜笑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车窗旁,沐浴着阳光,脑中高速转动着。至于沈英雄和姜绣心二人,一个闭目默默地恢复着自己的伤势,另一个,也学着姜笑依一般,双手抱胸,手托着下颌做深思状、
“英雄,你这是在做什么?”
脑中有了大致地构思,姜笑依回过头来,却见沈英雄正一副沉思者雕像般的样子,做深思状底着头。无论是姿势还是表情,都和他刚才相差无几,顿时为之莞尔。
“这还用问?我当然在帮你想对付席白地办法。自从回来后,你都坐在那愁眉苦脸一动不动的想了半天了,看的我都在为你发愁。”沈英雄抬起头,笑着问道:“怎么样,相处办法了没有?”
“暂时没有!”姜笑依摇头笑道:“倒是你,我先前的提问,你想出结果了吗?”
“是动手地时间是吧?”沈英雄得意的眨了眨眼:“我想,应该是在四到五天之后,对不对?”
姜笑依脸上的讶色一闪而过:“我以为你会说是离开南天帝宫的势力范围地六天后,那里是一个中等门派的势力范围,而且有个轨道车需要经过的区域,刚好是个三不管地带。在那里下手抢夺,岂不更好?”
“话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只是正常情况下的最佳选择。现在车上,有你和席白这样的神级能力者,又怎么可能会等到离开南天帝宫的势力范围六天之后?你们会这么老实么?轩辕望和闻人樱知道到你也在的消息,会那么高兴,不也正因如此吗?”
无独有偶的是,就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在第十节的车厢内,同样有个人,站在车窗前沉思。
手里拈着一朵粉红色的玫瑰,席百那修长的手指,一片片的将花瓣摘下,然后掷出窗外。看着那打着旋儿飞扬到空中的粉红色花瓣,他的思绪,也随之旋转飞扬着。
以己度人,就像我绝对不会就此罢手一样,那家伙,绝不会就这样放弃。
相信那家伙,也发现了,我在这列轨道车上,有个不能碰面的大敌存在。不过,他也应该知道,我对此已有所知才对。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我是出于劣势呢!身旁两个必欲杀我而后甘的大敌,还真是头疼啊。
姜笑依,接下来他到底会怎么做?
此外,还有一点,很让人好奇呢!从刚刚得知的情报看来,那家伙,已经确定了,到这里是因为意外,而非是天阙门的调令。可是他们到现在为止,竟然都没有选择返回!
天阙门在通定城的实力,目前确实是处在虚弱状态。他和天阙门派来此地的轩辕望那群人联系上,也是必然的。可是即便通过他们携带的水晶,为皓月行省分堂申请支援,那也要数天之后才能到达。他怎么就不着急?莫非真是对自己的乔装有信心,能够瞒过老奸巨猾的公冶仲谋么?又或者,其中有什么变数,让他安若泰山?
我要提醒公冶家吗?
席白的右手一定,接着又毫不犹豫的摘下最后一枚花瓣扔出了窗外。
不!公冶家若不被那家伙打击得更狠一些,我又怎能将这股势力,拢到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