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纯叫上霍远阁走向船舷,“我都没来得及问,你在船舱里有没有发现?”
“我进的舱内基本是瓷盘和瓷碗,大约三千来件,都是竖着叠放在一起的。烧毁的不多,我估计有六七成是完好的。仪器显示沉船大约有将近30个船舱,我看差不太多,这样估算,船上应该装有十万件瓷器。”
“我想问的不是这个”,孙纯皱着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我做过一期节目,专门介绍的‘哥德堡’号沉船上的文物,所以对清朝瓷器做过专门研究。捞上来的瓷器里,有雍正年款,可以推测这部分瓷器的制造年份,在十八世纪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之间。可也有几件,我敢断定是康熙中后期的瓷器,为什么同一批货物中会有不同年代的瓷器?”
霍远阁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你认为的古怪?兄弟,你不是做学问做傻了吧?这是学术界应该研究的问题,是我们送给你的老师江天的礼物。你啊,这条船没你什么事了,你赶快再去找下条船吧。实在不行就去大狱里再审审那‘水鬼’,别是这小子在骗咱们。公司可不能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孙纯摇了摇头没有接话。霍远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跑回船舱里拿了两个锈迹斑斑的金属盒子出来,“忘了和你说,我在沉船里发现了两件玉器,我判断是船主之物。”
其中一个盒子里是两枚印章,都刻有‘潘启观’这三个字。
“潘启观?”孙纯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在哪儿听过?”
“我打电话问过了,潘启观是清代的大船主、大商人,潘氏家族是世代经商的巨贾。”
“我想起来了!”孙纯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这潘启观曾于18世纪访问过瑞典,据说哥德堡博物馆还藏有他的玻璃画像。”
“那就对了。不管这潘启观当时在不在船上,他是船主这是无疑的了。”霍远阁打开第二个盒子,“这件更有意思,当年这船上,肯定有位好古董的老祖宗。”
这也是一枚玉印,新疆和田青玉,长约三厘米,宽约一厘米,形状为梯形,印上刻着一个“吉”字。不用放大镜观察,孙纯也能判断出这是一件西汉的精品。
“你下一步和越南的谈判要艰苦了,怎么说也要把这些文物留在我们手里。”
霍远阁点点头,脸色也沉重起来。对于他们俩的“猎宝”大业来说,这刚刚算是开了个精彩的头。
媒体连篇累牍的报道,让王府饭店顶层的现代画廊热闹起来。这一段日子,朴秀姬除了随航班飞行外,休息的日子几乎就泡在了画廊里面。一场大病让陈田星子改变了许多,不仅每天作息有度,从不加班,而且早上起来,一定要打趟太极,游几圈泳,才会施施然来到办公室。所以繁琐、细致的拍卖专场的准备工作,有一半压到韩国空姐的肩上。
虽然辛苦,但朴秀姬似乎乐在其中,常常是加了大半夜的班,第二天一早就又精神抖擞地到了办公室,脸上依旧是娇艳如花,常让陈田星子感慨自己韶华已逝。
不过今天陈田星子到的很早,因为有两拨客人需要她亲自接待。参加拍卖会的作品大都确定了下来,这下才发现原本空旷的旋转大厅有些小了,油画、摄影作品和雕塑,仅仅这三类拍品就占满了大厅,原来潜水俱乐部的东西被挤到了一角。
陈田星子习惯性地绕大厅走了一圈,朴秀姬在她旁边汇报着拍卖会的进展,几个部门经理在她俩身后,不时补充一两句。那情形,颇像医院早间的查房。
陈田星子甚是满意,仅一年多的时间,朴秀姬就已经担负起画廊的大量日常工作,她甚至考虑在什么时间让她辞去航空公司的工作,专心打理画廊。
刚回到办公室门口,陈田星子就看见门口值班的小姐引领着几人走了过来。
“田太,还好吗?我那孙老弟在不在?”一个大嗓门儿远远传来。
一件条纹T恤,一条雪白的裤子,一丝不乱的发型,一副碧绿色的水晶眼镜,八十岁的周耀宗永远一副年轻人的打扮。
在他身后半步的漂亮女人,陈田星子见过几面,该是周耀宗京郊别墅的女主人吧。周耀宗没有介绍,女人乖巧地向陈田星子点头致意。
“孙纯去香港了,过几天才能回来。”陈田星子边回答着周耀宗,边把一行四人引进她的会客室。
和周耀宗一同前来的两个中年男人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年纪略大、身体微微有些发福的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影视制作公司的老板谭进东,另一位身材消瘦、其貌不扬的是大导演洪迈。
“田太,这两位都是大藏家,和你旗下的不少画家都是老朋友。所以一直想和你交个朋友。”周耀宗介绍完两人,笑呵呵地打着哈哈。
“我年轻时画过几年画,后来自认为没有这个天份才另谋职业,可一直是那些有才情的画家的崇拜者。我从十年前就买飞扬和为民他们几人的写实作品,可近两年却买不到了。问了他们才知道,原来加盟了田太的画廊。田太大手笔啊,和一般的画廊杀鸡取卵的经营方式不一样。”谭进东很健谈,一进屋就说着恭维话。
和美国90年代的情形相仿,国内这两年出现了一个新的收藏圈,大导演、名演员、制片人成为了新的收藏家。谭进东就是最先进入这个圈子的一个,今年的一场春拍,他和两个朋友扔出去三千多万,接受采访时还说捡了便宜。他提到的云飞扬、尚为民,都是画廊签下的当今一线画家。
“像云先生、尚先生这样的写实派大家,一年的创作量也不会超过四幅,作品少也是很正常的。我的画廊还有些闲钱,股东们也不急着分红,所以我想建立起自己的收藏系统,保留一些有潜力的作品。”
“每个画家都能保留下他们不同时期的作品,您就可以办个美术馆了,这可是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谭进东的话让人极为受用,一时间,满堂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