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毫无节后的喜庆氛围,几个人被此起彼落的电话铃声搞个坐立不安。“尹静这丫头跑哪去了?我要被这些电话烦死了。”
“孙纯!孙纯!快出来帮帮忙。”楼道里传来尹静的呼喊。
片刻之后,孙纯拖着一个大麻袋走进来,后面跟着满头大汗的尹静。
“这是什么东西?”古丽皱着眉头走过来。
“信,全是信。”尹静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哇!太夸张了吧?我们过去一年也收不到这么多信吧?快,都来看看,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屋里几个人围过来,七手八脚地拆信阅读起来。基本是申请参加栏目拍摄或是请专家进行藏品鉴定的信,也有一些对栏目进行评价和提出建议的。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对尹静请求帮她接电话的声音置若罔闻。
快到中午时,石清和齐民才喜形于色地来到大办公室。齐民装腔作势的清清嗓子,“女士们先生们,下面我宣布一条重要新闻。在国庆期间播出的三期《鉴赏节目,平均收视率比改版前提高了近三倍;在全频道国庆节目中位列第二,也是我们台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之一……”
齐民的话音未落,办公室里就响起各种奇奇怪怪的庆贺声,女人们欢呼着拥抱着在一起,孙纯孤零零地站在那里,也裂着嘴傻笑着。
石清满面春风地走过来,轻轻投入孙纯怀里,不过旋即转过身,和那几个疯女人闹在一起。
“在叫春吗?整座楼都听得见你们的。”意气风发的季小娜走进来,不待她和孙纯眉目传情,女人们就“呼”一下围上来,在季小娜“非礼”的呼喊声中,女人们让她也“淫浪”了一回。
快乐的情绪一直漫延到中午的饭桌上。孙纯来的时间短,感受还不强烈,可其他人却是几年来饱受收视率的压力,此时找到渲泻的渠道,自然是喝得不亦乐乎。
把喝得半醉半醒的女人们搀回办公室,孙纯实在害怕成为这群疯癫女人蹂躏的对象,马上撤了出来。看看时间尚早,就驾车上了三环,向潘家园古玩市场驶去。
有一段时间没来的孙纯,发现市场里的人明显比过去多了,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对店主的吆喝不理不睬。
在一个规模很大的店铺里,孙纯才停下来,让店里的伙计给他在琳琅满目的玉佩中,拿出一件玉蝴蝶。
这件玉雕蝴蝶造型写实,灵动精巧,一对翅膀雕刻得活灵活现。孙纯拿出放大镜,玉器里面有一种米粒状的东西,从颜色上看,有点发灰发黄,玉件上像浮了一层油一样,显得有水汽,好像产生了一些透明的水线。孙纯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雕刻工艺,线条流畅,刀功有力,非常典型的清代玉雕“精”中求真的风格。
“看起来孙先生是个行家啊。”旁边有人轻声说。
孙纯侧头一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留了个板寸头,面容清瞿,他实在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不好意思,您认识我?”
中年男人笑了,“我叫马源,开这间小店好几年了,也算是潘家园的元老了吧。孙先生的节目办得很不错,我想这几天来潘家园的人中,有一两成是看了您的节目,想来市场里淘宝的新手。”
孙纯伸手和马源握了握,“您太客气了,我们的节目也才播了三期。”
马源笑着摇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后还请您多关照小店,这件玉蝴蝶是低价进的,您喜欢就送您了,算咱们交个朋友。”
孙纯轻轻把玉蝴蝶放在柜台上,这件清中期的和田玉雕,市场价起码要近两万元,看这马老板的样子,也分明知道这是一件真品,他怎么就这么大方呢?
“谢谢马老板,不过无功不受禄,我可收不起您这么贵重的礼。”
“我相信,这潘家园的大小老板们,很快会给您送匾感谢的。有您这么好的节目,古玩市场会越来越火的。”马源打了个哈哈,拿起玉蝴蝶,“我这件是1800进的,您给我加200的辛苦费,您就拿走如何?”
孙纯不接玉雕,直截了当地说:“您就直说吧,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关照上您?”
“节目中的藏品都是专家们事先鉴定的吧?”马源见孙纯点头,就接着说:“很简单,您每次录完节目,在播出前给我打个电话,把您这期节目中的藏品跟我说说。当然,如果能把电视截图通过电脑发给我,那更是求之不得了。”
最终,孙纯还是放下两千块钱,拿着那件玉蝴蝶和马源的名片,迷迷糊糊地走了。他弄不明白,马源事先得知了节目中藏品的信息,能有什么样的生财之道。反正透露信息给马源,对节目毫无影响,孙纯心安理得地回家去了。
在齐民的逼迫下,孙纯或单独,或和季小娜一起,接受了不少记者的采访,甚至去了好几家门户网站和网友交流。孙纯渐渐感受到了当一个主持人的压力和带来的收益。
季小娜更是不得了,先是网上呼吁让她主持电视台一年中最重要的春节晚会,继而是不少报纸也跟着炒作起来,迫使春晚的总导演对媒体宣布,会认真考虑观众的建议。
快入冬时,很久没有见面的吴晓把孙纯约了出来,地点是陈纯家边上的一个东北菜的饭馆。
“靠,晕了吧?”吴晓一如既往的糙口。
“没有,舒服得厉害。”孙纯有滋有味地喝了口啤酒,“一下子又招了四个摄像,我现在的活儿太轻松了,一个月四期节目,两天就录完了。其他时间就是参加一下专家的鉴定会,再就是帮他们选定一下参加节目的藏品。”
节目播出才一个多月,观众的来信、来电已经让昔日冷清清的办公室变得异常热闹,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藏品让人目不暇接,孙纯收藏的视野面大大拓宽。
“台里干部处找你了吗?”尽管饭馆里喧嚣无比,但吴晓还是压低了声音。
“没有啊,怎么了?”孙纯一头雾水。
“笨!干部处有专门的机构对你们主持人进行管理,主要是禁止你们参加商业性活动。你们要参加台外的其它社会活动,必须报干部处批准,否则就算违规。”吴晓谆谆教导着这刚出道的主持人,把电视台的政策简单告诉了孙纯。
孙纯摇摇头,“没人找过我,也没人和我说过这些。”
“没准儿要到年底再和你谈。你明年的活动,都要在今年年底报上,临时性的活动很难被批准。”
吴晓看了一眼一脸无所谓的孙纯,“哥们儿,你也不能太不把人家当回儿事,否则会很麻烦的。”
“我能有什么社会活动,画廊的事儿也不能告诉他们啊。”孙纯还是无动于衷。
“哥们儿,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你知道不知道?当上这主持人,就是你发财的时候到了!名利双收的日子就要向你招手了。”
吴晓看着仍摸不着头脑的孙纯,长长叹了口气,继续开导着他:“你过去拍了那么多新闻发布会,你就没碰上我们台的主持人在走穴?在客串主持?”
孙纯想了想还真有不少,渐渐明白了吴晓的意思,“你是说,他们都是有出场费的?”
“废话,白干你去吗?我告诉你,台里那些大腕主持人,和那些歌星演员一样,都是有明码标价的出场费的。”
孙纯瞪大了眼睛,“台里不是不许吗?”
“你是不是收藏傻了?”吴晓火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还不懂这个?”
孙纯使劲晃晃脑袋,这两年他呆在自己营造的小圈子里,乐在其中,似乎和这社会隔得有些远了。
“好好好,别生气。你继续说,我听着呢。”
吴晓对着好性子的孙纯,也没了脾气,从包里拿出个公文袋扔给孙纯,“这是第一笔买卖。我妈妈老家的一个地级市,周六在北京搞一个招商会,你去主持一下。会议的程序、参加的领导和重要客人的名单都在里边了,你简单记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