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中午,孙纯把家里最后的几幅画搬进了别墅的地下室里,满意地巡视了一圈。如果单是那一百多幅油画,可能还配不上这藏馆,可加上夏墉给他的那些国画,藏品的份量就足够了。
不能天天看这些大师们的名作,孙纯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可看了这里的收藏条件,他还是下了决心,把所有的画都摆进了别墅。
出门刚要上车,那只大白狗冲了过来,围着他狂吠。孙纯抬头望向后面的别墅,二楼的一个玻璃窗后,是拿着望远镜的女孩儿。
自那天后,孙纯再没进过陈田星子的别墅。像所有受了委曲、遭了算计的男孩子一样,他本能地反感女人深沉的心机。
但想想那面容苍白的女孩儿,心里又有一丝不忍,叹叹气随着狗走了。
“你叫孙纯?”孙纯笑着点头,他惊讶地发现,女孩儿和她妈妈的声音一模一样。如果闭上眼睛,他估计他分辨不出这母女俩的声音。
“你是记者呀,干吗骗我是大夫?”孙纯还是笑着不说话。
那天没有注意看她,女孩子极像她妈妈,只是缺少了母亲的媚态,像一个形似而缺乏神韵的赝品。只是女孩子开始红润的脸上洋溢着一股青春气息,又是母亲所缺乏的。
女孩儿被孙纯盯得有些脸红,不过她很快眼珠一转,脸上浮现出一种哀怨的表情,“我的身体都被你看去了,你要对人家负责。”
孙纯彻底把身体放倒在单人沙发里,两条腿伸出老长,“你这调调,是从书上看来的,还是电视里学来的?有点儿太落伍了。现在时髦的都不这样写了。”
“那该怎么写?”女孩儿单纯的可爱。
“一般都这么写:女孩儿愤愤不平地对男人说:‘这太不公平了!我也要看看你的。’说罢冲上去就要解男人的裤子。”
“哈哈哈”女孩子放声大笑起来,把身子蜷起来,小手一下一下拍打着被子。
说笑了一阵,女孩儿忽然有些害羞的说:“你那天的按摩舒服极了,你能不能经常帮我按摩?”
孙纯爽快地点点头,“没问题,只是我今后不会常来这里了。”
“没什么?”
“我借朋友的地方放点东西,现在已经搬完了,我就不会经常过来了。”
“那我能不能去找你?”
“当然可以。”
“那好,把你的电话给我。”女孩儿拿过孙纯的电话,飞快拨出一个号码,枕边的手机响了。
“好,这是我的号码,你要存住噢。”
当天晚上,孙纯收到一条短信,上面写着“我叫陈田榕。”
孙纯只参加过一次俱乐部的活动。水肺潜水对他来讲已毫无难度。别墅里陈田星子对他的“设计”,仍让他耿耿于怀,潜水活动时常有年轻英俊的小伙子在陈田星子旁献殷勤,使他更为不快。俱乐部的活动一般安排在周末,这是他最忙的时候,毕竟他要同时顾及三个女人的感受。
方冰刚上班,新鲜劲还没过,更知道他的难处,平时基本不找他,可一到周末就缠上来。今天是两人早就约好的行动,去温如玉家。
知道两人的到来,温如玉破例没有画画,在客厅里准备了一大堆吃的。两个来客发乎自然的亲昵,让温如玉敏锐地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心里忽然有了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孙纯今天目的明确,他想知道温如玉对他筹办画廊的想法。
“如玉,有人给我投资,我想办一个画廊,你认为怎么样?”孙纯开门见山。
“这么快?”温如玉有些惊讶。
“温老师,我们都签到孙纯的画廊吧。我是瞎起哄的,还需要您这个扛大旗的。”方冰也配合地敲着边鼓。
“说,孙纯都给你许了什么好处?一出学校门就卖给了他。”温如玉似笑非笑,心里还在盘算着两人的关系。
“他呀”,方冰不知是计,得意地瞟一眼身边的孙纯,“我合同都不让他看,只让他在签字的地方写上名字就行了。”
“好啊,你怎么签的,老师就怎么签。你不会帮着孙纯把老师卖了吧?”温如玉格外地痛快。
“好诶!”小丫头欢呼起来,拉过两人的手,再把自己的小手放一去,“今天,就是我们‘如玉’画廊正式成立的日子,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
温如玉翻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一下,“胡闹,孙纯的画廊,怎么用上我的名字。”
“嗨,我们仨,用谁的名字不一样啊,老师的名字最好听呗……”
孙纯喜出望外,尽管有过此前的“三年之约”,但孙纯没敢奢望这一次就能让温如玉答应下来。毕竟签约画廊,对一个成名的画家来说,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尤其是他觉得温如玉今天一反常态,有点儿,有点儿和方冰比苗头的意思。
他的脑中飞快地转动过无数想法,最后还是谨慎地说:“如玉,你和方冰不一样,她还需要很长的成长时间,我最多就是给她创造一些机会。你经验多,看看对签约有什么要求?”
温如玉满意地看看孙纯,“他还没有昏了脑袋”。
“现在看看我刚毕业时和画廊签下的合同,简直是漏洞百出。第二次签约就已经规范多了,我可以找出来供你参考。现在关键是你能拉到多少资金,来运转这间画廊。”
“朋友已经给了我一百万美金,就在我手上。前一阵为了买画,我又卖了几枚钱币,现在总共有一千五六百万的样子。估计朋友还能再投一些,可我想就靠这些钱把画廊办起来。”
温如玉点点头,“钱不算多,但不签什么大腕的话也够了。你还想签下谁?有目标了没有?”
“基本是方冰物色的,我去和其中的几个谈了谈,画不错,人的要求也不高。”孙纯和方冰一一列举了画家的名字。
“不错,我差不多都看过他们的画。”她拍拍骄傲地扬着小脸的方冰,以示褒奖,“我还有几个不错的女同学,回头我问问她们有没有兴趣。这两年油画不太景气,正是和她们签约的好机会。只是我们要谋求大的发展的话,这几年就要尽量少卖画。”
孙纯赞同地点点头,“有了玉如这女诸葛,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他扭头看见正等待表扬的方冰,补了一句,“当然,还有我们方冰同志这样的革命军中马前卒。”
两个女人被他夸赞得高兴地笑了。
嘻笑之后,孙纯又小心翼翼地问:“如玉,你能不能签的时间长一些?”
温如玉瞟了一眼方冰,“方冰签了多长时间?”
孙纯尴尬不语,他和方冰所谓的签约,都是在床上浓情之后的戏语,他不知道能不能当真。
方冰却不在乎,得意地翘着小脸,“我怎么也要画五十年吧,就全卖给他了。”
小丫头的脸上是化不开的情意,温如玉的心里却是一阵刺痛,“我说了,方冰怎么签,我就怎么签。”她也不知道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
“耶!我就知道,温老师最好了!”小丫头又欢呼起来,孙纯却是没来由地一阵心惊肉跳,他觉得温如玉的眼神中多了些什么东西。
“怎么,孙老板不敢签吗?”温如玉斜睨着男孩子,心里涌过一阵痛快的感觉。
“如果非要把这份合约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孙纯学着满世界都在流传的一句话,又把两个女人逗得娇笑不已。
这就是中国画廊史上“天价合约”出台的始末。日后别人在佩羡孙纯慧眼独具的时候,根本不知这是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最终角力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