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邓浩楠南下剿匪前,先到皇后张嫣那里告别,顺道借她头上戴着的那支金钗。
“不走好吗?”
张嫣kao在邓浩楠的肩膀上,二人偎依在榻前。
知道自己离开后,她肯定十分害怕,邓浩楠只得好好安抚她。
“放心好了!我已经全部安排好了!”
邓浩楠想了想,把一些事情告诉给了她。
“宫城禁军主要军官都是自己人,如果内廷有变东厂侍卫会保护你的安全!”邓浩楠补充道:“你现在要示弱给其他人,让成妃和容妃她们自己斗起来,而你则隔岸观火,好生休养,等着我回来一起收拾他们!”
张嫣说道:“现在那些大臣们连我的话都阳奉阴违,你怎么收拾他们!”
“放心好了!”邓浩楠很是自信的说道:“一切我都安排好了!”
张嫣见邓浩楠十分自信的样子,便没有再追问。除了邓浩楠,她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了。
二人说了半天话,邓浩楠又叮嘱了一番方才离开。
返回辽国公府,邓浩楠将自己随身带着的金腰牌交给了夫人婉淑。
“这个拿好!千万别丢了!”
婉淑问道:“这个给我做什么?”
邓浩楠笑道:“我这次离开北直隶,京城弄不好会有巨变,因此我在南苑皇家狩猎场内秘密驻扎了两万军队,只有我本人和这个令牌可以调动!考虑到你们的安全,我把这个给你保管,必要的时候可以调动他们,千万别丢了!”
婉淑、颜思雨和谭婉清闻言皆是大吃一惊,邓浩楠竟然在满朝文武百官的眼皮子底下偷偷的驻扎了两万军队,这可是谋反大罪。
婉淑满脸担忧的说道:“府里不是已经加强了防卫了吗?”
婉淑指的是留守府内的五百警卫队,那是邓浩楠留下了保护家眷的军队。
“有他们保护我们应该没有大碍了!可别让人知道相公又布置了两万人马在南苑,那可是谋反大罪!”
邓浩楠笑了笑,知道她说的意思。眼下邓浩楠可不想背上谋反的罪名,那对于他的声望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这支伏兵不是针对朝廷的!”邓浩楠解释道:“一旦京城东西两宫闹腾起来,估计会有贼军趁机窥视京畿。京城有禁军拱卫,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也是以防万一,如果京城禁军挡不住他们的话,那时候你就调动这支军队。”
“这附近还有贼军?”
三女顿时惊诧万分,看向邓浩楠,后者也不多做解释。
“可能会出现!”
邓浩楠只好这样说,他总不能告诉她们皇太极就要入关了吧!虽然那是历史上的事情,眼下皇太极未必还有那心情叩关,不过邓浩楠需要留一手,以防万一。史书记载皇太极入关未能拿下北京,但是也把京畿折腾个够呛,掠夺几十万人口,抢掠无数。邓浩楠需要做防备。
谭婉清突然道:“你说的贼军是指鞑子吧!”
“你怎么知道的?”邓浩楠很是诧异。
谭婉清白了他一样,说道:“你一直想着坐上直隶总督的位置,可是那帮大臣们死活不同意。于是你便命令辽东军放开一个防线口子,放鞑子进关,这样鞑子大军兵临城下,这些咋咋呼呼的大臣们肯定急死了,那时候你再挺身而出,他们还不得乖乖的把这直隶总督给你!”
邓浩楠愕然,他万万没有想到谭婉清竟然也有这等洞察本领。
还真被她说中了,邓浩楠的确是这样盘算的。只不过邓浩楠不会让辽东军主动开口子放敌人入关,而是凭借穿越者的优势,知道皇太极将从蓟州镇北长城破关而入。一旦皇太极入关,朝野震动,黄立极那些老家伙们根本赶不走皇太极,到时候只能把直隶总督的位置给邓浩楠,请邓浩楠帮他们摆平敌人。
“没想到我竟然娶了个女诸葛回来!”
“臭美!”谭婉清没好气的白了邓浩楠一眼,娇嗔道:“我是你娶回来的吗?明明是被你骗回来的!”
邓浩楠翻翻白眼,心中暗道明明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苦笑道:“我何时骗你来着?”
谭婉清看了一眼婉淑手里的那块金腰牌,不是味儿的说道:“还说那块金牌没用,都能调动千军万马,你竟然骗我说没用!”
邓浩楠这才明白,原来这小妮子是恼他这个。
“这个——”邓浩楠灿灿的笑道:“当时我怎么敢相信你是真的只去救人?若是你拿着令牌离开,亦或者跑到辽东都督府去捣乱,那还不天下大乱了?”
谭婉清听邓浩楠这样一解释,心中的不快也消失了一大半。忽然间,谭婉清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娇嗔道:“我不管,你快哄哄我!”
邓浩楠直翻白眼,婉淑和思雨二女掩嘴忍不住偷笑。
无奈,邓浩楠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去哄她,不料却着了她的道儿。
“什么?你要跟我一起南下?”
邓浩楠顿时摇头,道:“不行,我南下剿匪,那是去打仗,怎么能带女人去?”
“你少骗我!”谭婉清嗔道:“婉淑什么都告诉我了,打仗用不着你,你是去南直隶挖宝藏去!”
邓浩楠看向婉淑,后者可爱的吐吐舌头。
邓浩楠彻底被打败了,感情谭婉清这么快就收买了婉淑。
“若不是找这个宝藏,我也不会遇见你!”谭婉清很是坚决的说道:“我非要去看看宝藏到底什么样子!”
看起来她什么都知道了,婉淑既然已经接受她了,把她当成自家人,那邓浩楠就只好碰碰运气,赌谭婉清已经放弃了江湖事情,安心的当他的夫人。
颜思雨也想去,但是被邓浩楠留下照顾婉淑了。邓浩楠虽然计划着在婉淑分娩前必须回到她身边,但是有时候若是被要事耽搁了回不去,那必须有个能话事的人在府里发号施令。
邓浩楠起兵南下剿匪,号称二十万大军。辽东银行拨款一百万两白银作为战争经费,不过这帐是记在户部的账上的,全当户部向辽东银行借款。
邓浩楠离京,黄立极等人想送,看着他们满脸虚伪的笑容,邓浩楠心中暗笑,有你们哭的时候。
倒是兵部尚书王洽迷茫了,他是倒向邓浩楠阵营了,但是如今正宫皇后示弱,东西两宫抬头,偏偏邓浩楠也退出京城权利斗争的漩涡,这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邓浩楠不能跟王洽说的太多,这家伙的嘴把不住门,弄不好就抖出来让别人知道了。但是还必须要给他信心,让他有个盼头。于是邓浩楠只好拍胸脯告诉他,一个月内平定白莲教叛乱。
果然,王洽的心安定了下来。一个月平定叛乱,那么赶在皇后分娩前回京,大局还是可控的。
而黄立极他们却是不信,因为他们已经暗中在南方做了手脚,他们一党的官员们死活也要拖住邓浩楠半年时间,让他没工夫回京参合。
六个阁臣彼此间都是皮笑肉不笑,心中都在算计着对方。
邓浩楠率主力部队南下剿匪的事情闹得天下人皆知,邓浩楠希望如此,更希望皇太极也知道。黄立极他们也希望如此,因为只有这样邓浩楠才不敢半途而废,必须把白莲教彻底剿灭才能返回京师,否则就会声誉扫地。
杨嗣昌被召回京师,仅存的三万明军退回南直隶整顿。邓浩楠搭乘坐舰黑珍珠号南下,另一面辽东都督府也按照既定计划,派遣军队秘密出发。
邓浩楠这边走的很慢,主要是掩人耳目,让白莲教叛军产生误判,给辽东军真正的主力制造机会。
抵达扬州府长江口时,邓浩楠在通州府停下,带着谭婉清下了船,而黑珍珠号却是依然驶往南京。
海军部调集六十艘大小战舰封锁长江和鄱阳湖水域,阻止白莲教叛军越过长江北上。
黑甲精骑第二骑兵师,骑炮兵第二师、陆战第一师,从南京下关登陆,屯扎南直隶各城,作出全线防守的架势,借以疑惑叛军视线。
黄大海指挥台湾府守备军、海岸警卫队,海陆两军合计总兵力六万余人,秘密从福建漳州府、汀州府登陆,向江西赣南府发起突然袭击,策应江西巡抚洪瞻祖所部,解景德镇之围。
辽东军主力枪骑兵第一师、第二师、第三师和骑炮兵第三师,从广东秘密登陆,在南雄府秘密集结,向白莲教老巢龙南府发起攻击,意图将叛军从山寨中逼退到平原府城,以便辽东军寻找叛军主力大决战。
辽东军部署严密,军事作战的同时,心理战也展开了。军情局四处散布传单和谣言,挑拨徐鸿儒跟刘二黑和颜兵之间的不合,不到三天就传遍了整个江西,弄得跟真事儿似的,搞得白莲教上下人心惶惶,军事行动也都暂停了。
这边,邓浩楠和谭婉清,在丁大牛等人的护卫下,搭乘一艘护卫舰登上了崇明岛。冯邵延和安全局人员先一步抵达,正在岛上等候。
直到邓浩楠登上崇明岛后方才感叹大自然的神奇。
明时期的崇明岛只有后世崇明岛的二十分之一大小,邓浩楠登岛之前先在长江口转了一圈。明时期的长江入海口异常的宽阔,比现在的长江口宽出两倍有余。
崇明岛北面的江面最宽,已经不能称呼为江了,当地人称其为白水洋。后世的白水洋已经被泥沙填平,变成了今天的启东和海门两座城市,可见其宽阔程度。崇明岛南面比北面窄一些,名叫苏洲洋。苏洲洋被长江淤沙堆积的比较慢,不像北面那么夸张,几百年时间仅仅堆积出了今日上海的川沙和南汇两地。
崇明岛上只有一个崇明沙所,确切的说是一家姓马的人。不多,只有七口人。
原本朝廷在崇明沙所留有一个百户镇守,随着朝廷军备废弛,沙所人员流失严重,到了天启八年时,岛上只有一户人家了。
这家姓马的是军户,世世代代镇守崇明沙所。前些日子突然来了一大批陌生人,封锁了附近江面,这可把这家人给吓傻了。
听着安全局特派员崔中华和冯邵延二人的报告,邓浩楠和谭婉清忍不住发笑。
“行了!别吓着人家!”邓浩楠笑笑说道:“我们离开后,给他们些银子,打发的远远的!”
“是!大人这边请!”崔中华给邓浩楠和谭婉清指着路,领着他们进入崇明沙所休息。
一边走,邓浩楠一边问道:“找到什么线索没有?”
冯邵延摇摇头,道:“这崇明岛不大,除了一个沙所和码头外,再无其他东西。我们又登上了长沙和南沙,那里更是什么都没有?”
邓浩楠神色黯然,莫非真的判断失误?
沙所很破,已经成了这家人自己的住所。老马家一家人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见邓浩楠一行人进来后,急忙都站了起来,仅仅的护着自己的孩子们,满脸的惊恐。
家长也就是马三德,年龄在五十岁左右,可能是风吹日晒的缘故,整个人像七十岁的老头似的。不过精神看起来还不错。
谭婉清看到几个孩子怪可怜的,于是吩咐丫鬟取一些糕点和糖果分给他们吃。
马三德和他老婆,急忙叩谢。
看着几个孩子美美的吃着,马三德很是高兴。对于他们这些军户来说,能够吃到一块糕点或者糖果,那简直比过年都高兴。
但是突然间来了一大群陌生人,如今又来了邓浩楠这样一个大官,虽然他不认识邓浩楠时谁,但光看他身上的蟒袍就知道来头不小,这马三德心中却是更突突了。
“不知道如何称呼大人?”
“大胆!”
“这是你该问的吗?”
几个侍卫立时将刀抽出半截,马三德顿时吓得跪倒。
“大人赎罪!小人错了!”
邓浩楠摆摆手,侍卫退下。
“我来问你!”
邓浩楠刚一开口,还没带马三德反应过来,两个侍卫顿时上前把他给揪了过来。
“不得无礼!”
邓浩楠喝止,两名侍卫退下,马三德顿时双腿发软,跪地求道:“大人饶命,小人就是一个看门的,实在担当不起,大人有话尽管问,小人知道的都说。”
邓浩楠点点头,示意他起来,但是他死也不肯起来,邓浩楠只好作罢。
“你在这里卫戍多久了!”
“回大人的话!”马三德急忙道:“小人一家世世代代卫戍这里!”
邓浩楠看向崔中华,后者点头确认,道:“他祖上马强,本是南京望族马成风的后代,因触国法一家人被发配崇明沙所卫戍,到了马三德这代已经是第六代了!”
马三德有些愕然,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查到他的祖宗十八代,心下开始嘀咕。
“这马成风是干什么的?”
崔中华回答道:“是三宝太监的族人!曾经多次跟随三宝太监出洋,后来辞官回乡!”
“三宝太监的族人?”
邓浩楠神色一紧,冯邵延这时才感觉出问题。
“不会这么巧吧!”
“怎么个辞官的?”
崔中华没有想到邓浩楠会问这个,有点准备不足,急忙叫来手下,将关于马三德祖宗十八代的记载取来。好在安全局做事很细心,在这件事情上,沾边的资料一并都带来了。
很快,崔中华将马成风的档案记录提了出来。
“十年十一月复命郑和等往使,至苏门答剌。其前伪王子苏干剌者,方谋弑主自立,怒郑和赐不及己,率兵邀击官军。马成风力战,追擒之喃渤利,并俘其妻子。马成风言罪不及妻儿,郑和否,隧决裂。以十三年七月还朝。帝大喜,赉诸将士有差。马成风于郑和不和,辞官故里,言老死不相往来。”
邓浩楠听完,思索了良久,然后看向马三德。
马三德不敢跟邓浩楠对视,急忙低头,愁着地儿发呆。心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能查出来祖宗十八代就够吓人的了,竟然连祖宗说的话做的事情也一一记录!
冯邵延突然道:“大人,但凡宝藏都必须有守护人。这郑和的宝藏自然也应该有守护人,而守护之人必须要信得过才行,郑和的族人自然是最佳人选!”
“好一出双簧戏!”
邓浩楠点点头,不置可否,对于自己的判断又增强了几分。
“马三德!”
“小人在!”
“说吧!宝藏的入口在哪里!”
马三德闻言一愣,旋即有些发傻的回答道:“小人不明白大人您的意思!”
邓浩楠为之语塞。
手下人刚要动手,邓浩楠急忙挥手阻止。
“以德服人!”
谭婉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怪的推了邓浩楠一下。
手下们旋即明白,当着四夫人的面,怎么能够动粗?
淡定!
邓浩楠心平气和的问道:“你父亲临终的时候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你告诉我我就给你一百两银子!”
马三德诚惶诚恐的摇头,称什么都没说,只是他老婆马氏脸上闪过一丝滤色。
邓浩楠捕捉到了马氏的表情,微微一笑,看向她怀中紧搂着的小女孩,那小女孩还在津津有味的tian着手指头,或许那上面还有一丝糖果的甜味儿。
“好吃吗?”
“好吃!”
“还想吃吗?”
“想!”
“过来叔叔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