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就抽出了苗。绿油油瞧着也是很喜人,就连何珗也是被陈霜降哄得乐滋滋地拎着小水桶,每日要去浇几次水。
陈采春倒是觉得有几分不妥,就问陈霜降:“教他学这些做,好好念书以后才能出息的。”
“出息的我倒是没指望过,只不想何珗长成都不会的人,将来就算是离了我们也能自己好好活着。”
“你呀,总是想的太多。”
成亲之后,陈采春的笑容倒是没少,时常也会陪着何金元下楼在菜地里帮忙,看着该是处得不错,陈霜降也是渐渐地放了心,只想着要是能怀上生个小子丫头的那就更是好。
这事也是急不了,只能是慢慢等,临过年的时候,卢素芬却是突然来了人请陈霜降过去一趟。
乡下地方,何家又是没有养马,出门极其不方便,幸好卢素芬也是知道的,事先打发了一辆马车过来,倒也还算方便。
等见到了卢素芬。陈霜降却是抱怨着:“紧要的事情,这么眼巴巴地连车都给我叫好了?”
“谁让你住得那么偏远,完全可都是穷乡僻壤了。”
“好了,那将军夫人究竟要找我这乡下婆子事的?”
卢素芬脸微微红了下,扭捏了半天才对着陈霜降说,她这是怀上了。
陈霜降跟卢素芬这么多久的交情,自然是真心为着她欢喜,小心地把她端回去坐下,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地笑上一声。
瞧着倒是比卢素芬还要高兴几分,倒是把卢素芬也逗笑了,说:“这才刚多久,值得这么小心的。”
“头几个月更是要小心。”陈霜降这么回道。
笑了一阵,卢素芬才拉着陈霜降说了事,卢素芬这多年来没怀上也是着急的很,明医偏方也不知道究竟试了多少,皆是无效果。有日出门回来,偶然却是听见有人在说哪里的大夫高明的很,专看这妇科生育的。
因那些人说的仔细,卢素芬听了也就记在心上,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理去把大夫悄悄地请来。
谁想那大夫仔细地看过了卢素芬,又是要看李将军,男人的脸面金贵,李将军又是惯号令的人,哪里肯依,差点没咆哮当堂,却仍旧是强硬不过卢素芬。只能是悻悻地过了来。
大夫切过脉问过诊后,只说李将军早年伤过脾肾,又是求子心切,那些事就没了个节制,大夫也是坦言,已经是伤了根本,怕是难好。
卢素芬夫妻本来都有些绝望,谁想着扎针吃药,调养了大半年,终于艰难地怀上这一胎,喜得两人直念着老天保佑。
这各种的缘由不大好跟陈霜降细说,卢素芬只说见了个名医,名声好,医术又好,陈霜降也该是找他瞧瞧,病不讳医,瞧过了总该是放心的。
陈霜降想想也是这个理,就受了卢素芬的好意,仔细地问过那神医的所在。
辞过了卢素芬,出来的时候,瞧着天色尚早。那神医离得也不是很远,陈霜降就顺道过去瞧了瞧。
本还以为既然是医术高明,那肯定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凡,等陈霜降找到才发觉,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庐,门店倒是干净整齐,里面却只有一个小童正在慢悠悠地切着药,小脑袋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快要睡着了。
“宁大夫在么?”
只问了一句,那小童却是惊得差点跳了起来,双手赶紧动了动,快速地切了好几下,才抬头看到陈霜降站在前面。这小童倒是有礼,像模似样地问过礼后,才说:“先生出诊去了,怕是要天黑才回的,急诊的话,那边回春堂都有大夫坐诊的。”
只听卢素芬说那大夫姓宁名良,旁的也不大清楚,本来只是想着顺道来看一下,听到小童这么说,陈霜降倒是来了些兴趣,看来这大夫也不像是凡人的。
只不过陈霜降这来得不巧,她也不敢等到天黑,只向着小童问了几句,听说宁大夫时常出诊,这医庐里面倒是难见着人,就只能是留了自家的地址。让那小童带口信了。
出了来,陈霜降想着家里那两个小的,没带他们出来何珗鼓着小嘴,很有些闷闷不乐,就特地绕到街上,给何如玉买了一根络子,给何珗带了一包糖果,这才去驿站租了马车回家。
何珗还小,正是好甜的时候,给几颗糖就是乐滋滋地笑得眉开眼笑的,何如玉却是有些不大好哄了,虽然看着也是喜欢,却是一本正经地说:“嫂嫂,这些太费钱了,如玉自己会打的。”
这丫头,陈霜降颇有些郁闷地想,自己也该是没亏过她的,怎么就是养成了这么一副斤斤计较,也是越来越老成,才这么点大年纪,有时候都能把她说的哑口无言,而且也是不如小时候那么粘着她,陈霜降只觉得很有些小失落。
在一边的陈采春却是笑。笑呵呵地搂过何如玉揉着她的小脸,对着陈霜降说:“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生的,这性子,简直就是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有时候就是挺气人,你自己又是全然不知道,真恨不得狠狠地揉你两把的。”
“真的吗?”无错不跳字。何如玉却是拉住了陈采春,央着说,“采春姐,你就给我讲一讲吧。”
虽已经嫁了何金元。也是如玉的嫂嫂,只不过采春姐叫惯了的,一时也改不了口,陈采春也说听不惯她叫嫂的,也就这么叫下来了。
看何如玉微微鼓着颊,轻轻扯着自个的袖子,陈采春还真觉得仿佛是看到小时候的陈霜降,她紧张的时候也是不自觉地会有这么一个小习惯,难得地孩子气。
忍不住逗了何如玉一会,看她真快恼了,陈采春这才拉着她坐到一边,拣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讲给她听,两人似乎是觉得乐,低声细语的,不时地瞅瞅陈霜降,又是低头一起笑,仿佛是有很可乐的事情一般。
被这么笑话了几次,陈霜降莫名地觉得心虚,忍不住也是扔了针线,横着眼说:“你们两个就笑吧,笑饱了,也就不用吃饭了,今天可是有一尾好大的鱼,正好我跟何珗包了。”
何如玉赶紧跳了起来,腆着脸凑到陈霜降面前不住地叫嫂嫂,好嫂嫂,这才引了陈霜降一笑,点着她的额头说:“好了,我就是个厨娘的命。”
陈霜降本来就是最擅厨艺,平常虽也是时常下厨,不过却也没有今天这般早,这般悠闲的,去了厨房看看,米粮都还足的很,蔬菜鱼肉也是新近买的,新鲜着,陈霜降就来了兴致。
拿了些糯米粉。掺上三分米粉,加上白糖,用温水揉得软软的,揉成小团子,放水里滚熟了,捞起来沥干水,再裹上一层炒粉,松松地装到盘子里面。
何珗喜欢吃甜,何如玉喜欢吃咸。
陈霜降做完炒粉圆,又是重新拿了蕃薯粉掺合点面粉青菜叶揉合了,包上萝卜粉丝肉干捏成小孩拳头般大小的团子,上锅蒸熟了,在盘子里扑点炒粉,免得粘住了,才把团子一个一个地摆好,等着表皮凉了,不粘了,才重新收起来。
那一尾鱼被陈霜降放了豆腐做成汤,熬得乳白的,飘着碧绿的小葱花。
陈霜降正做着,却没想到何金宝这突然地就回来了,一看正晾着番薯团子,手也不洗,抓起一个就是往嘴里面塞。
被陈霜降看见打了一下手,嗔着骂了一句:“多大的人了,还偷吃。”
何金宝呵呵地笑了一下,两口吃完一个,趁着陈霜降不注意又摸了一个,然后对着那个烧火丫头说:“你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好。”
何金宝看着火,陈霜降正拿了一株大白菜,剥了叶,跺跺地切着,一边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回的?”
“那边没事了,就早回了。”何金宝加了根柴,拨了拨,“还有几个菜?”
陈霜降看了看,糯米圆,番薯团,鲫鱼汤,白菜切好了,又是切了几片腊肉,一面往锅里面挑油,一面说:“炒完这个就行了。”
陈霜降麻利地翻腾了一下,很快就把白菜盛出了锅,在锅里面加了水等着余温烧热一些,等下洗碗用,就对着何金宝说声好了,等一会也是没等到何金宝回答,探头望了望,何金宝似乎是想着,正有些出神,火光照应下,那脸色似乎是有些犹豫。
“有事?”
走近问了一声,何金宝这才回过神来,说:“过些日子,我大概是要随军出征了。”
“西边那事?”陈霜降愣了一下,想到上一次卢素芬似乎也是说过西边似乎有些不太平,也不知道会不会轮到她夫家的出征的,所以何金宝一说出征,陈霜降立刻就想到了这个事,问了一句。
何金宝点点头:“还没有发明旨,不过这事我大概是避不过了。”
还待说,丫鬟却是来叫吃饭,只能是暂时停了,把饭菜都端了出去。
这一顿饭,陈霜降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光是想着何金宝要出征的事了。回到京城之后,何金宝就一直在兵部做,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员外郎,但这几个月却是陈霜降最为安心的几个月,她也不想着大富大贵,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刚刚好,最为舒坦,只不过这好好的突然又是……陈霜降只觉不安了。
这心不在焉地,听到何珗叫她,陈霜降也没怎么听,直觉以为他是人小手短够不着饭菜,只不停地挟了糯米圆往他碗里面放。
等她回过神,那边何珗的面前都快堆成小山了,何珗扁扁嘴,委屈地都快哭了,直拉着何如玉告状:“姑姑,娘她欺负我!”
陈霜降是苦过来,饿过来的,一向节俭的很,也是怕把小孩养成不知世事的纨绔子弟,何家的饭桌都是规定了不准剩饭的,吃过多少盛多少。
何珗本来是糯米圆吃得腻,想要陈霜降给他盛点鱼汤,谁想到陈霜降听都不听,噼里啪啦地挟了一堆的糯米圆过来,何珗哪里还能塞下这么许多,只当陈霜降在生气,立刻就红了眼眶,拉拉何如玉,又拉拉陈采春,到处求助。
“因为何珗挑食,光吃甜的,不吃白菜,这是处罚。”何如玉一面说,一面给何珗挟了点白菜叶子,看着何珗委委屈屈慢慢吃的样子,也是怕他吃坏肚子,就拿自己的碗过去,分了他几个糯米圆过来。
何珗却是灵机一动,赶紧捧着碗绕着桌子跑到何金宝前面,用筷子戳了个圆子出来,笑眯眯地说:“爹爹辛苦了,多吃点园子。”
看着儿子都送到自己嘴边了,何金宝自然是乐呵呵地张口吃了,还没等他说话,何珗却有是跑到何金元那边了,说:“伯伯也辛苦了,伯伯吃。”
这一圈绕下来,何珗的碗里面的小山立刻消灭了大半,这小子才是得意地对着陈霜降笑了笑,一脸的小人得志,看得陈霜降不禁莞尔,趁着何珗正张着嘴笑,挑着筷子挟了一片菜叶往他嘴里面一塞。
何珗那一张小脸立刻跨了下来,一口菜含在嘴里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只急得两眼泪汪汪的,却是狠狠让众人笑了一阵。
等这一顿饭吃完,何珗还记仇着,把脑袋埋在被窝里面,拿着小屁股对着陈霜降就是不肯出来。
害的陈霜降抱着哄了好久,才是把他哄了回来,洗涮过干干爽爽地塞进被窝,闭上了眼睛。陈霜降还以为何珗已经睡了,刚想走,那小子却又是突然跳了起来,搂着陈霜降的脖子蹭了下说:“就算娘老欺负何珗,何珗还是最喜欢娘了。”差点没把陈霜降感动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慢慢地拍着被窝,等何珗睡安稳了,陈霜降才回了自己的房。
刚才何珗那一句,何金宝也是听到了,很有些吃味地说:“这臭小子,明明是我带着他玩多一些,就是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话的。”
陈霜降还惦记着出征的那一个事情,正才开口问,就被何金宝抱住了腰,听得他赌气地说:“再生一个贴心的女儿可好!”
陈霜降只闷哼了一声,就被何金宝堵住了嘴,一时间只听到烛花炸开,屋里明暗几回,一片光融融。
完事了,何金宝也不穿衣服,只抱着陈霜降不肯放,香了几下,又有些蠢蠢欲动,被陈霜降拧了好几回,这才老实了靠在床头,慢慢地讲给陈霜降听。
看着虽然和乐,这朝堂其实也是暗潮涌动。
之前何金宝也是隐约地跟陈霜降说过,朝廷里大概也是能分成京城旧贵族,新贵族,军卫这三派,关系复杂的很。
若司马子夏只是想当个碌碌无为的守成皇帝的话,朝廷里面现在这样三派鼎立,相互牵制,相互顾忌的局面也是刚刚好,不怕孤注一掷抖的你死我活,影响朝政,也不至于一党独大,势不可挡。
但偏偏司马子夏有野心又是有魄力,他并不甘心大权旁落,终日周旋于三派之间,司马子夏只想看到一个全心全意全力运作的朝堂,而这一个愿望,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压消灭党派。
军卫派也是算是司马子夏嫡亲的势力,虽然是掌握了大部分的军权,但这一派大多数的人都是司马子夏破格提拔的,虽然深得司马子夏信任,但却也是根基最浅,经不起风雨。
单一个何金宝就是几次浮沉,这其中虽然大半是因为温王司马子恒,但是也不乏那两派人的推波助澜。
这些年来,党派之争从来就是没有断绝过,三派之间也是各有胜负,不下高下,只不过这里面是多少隐私的东西,就算是司马子夏也怕是不能全明了,何金宝更只是隐约地听到一些,只觉得惨烈异常,这西边的战乱也只是其中的冰山一角,远不能代表全貌。
这西边战乱,其实指的是周朝西南的濉州,因为这战乱最早是开始在平安县,所以也有人称这为平安之乱。
平安县的县令原来是刑部侍郎,姓唐名安,字子宁,因为重了司马子夏,后改字为常宁,属于旧贵族派,而新上任的刑部尚书高桑可是司马子夏的嫡系,这刑部自然是每日都斗得热闹。
虽是军卫派的,高桑又是与其他人大不相同,他本出生贵族世家,原是随着司马宏文,因犯了错,被高家逐了出来,又被司马宏文送上了刑场,机缘巧合地被司马子夏救了回来,后来就一直跟了司马子夏。
贵族世家那些阴狠手段,高桑全懂,又是磨砺过,耐心手段恶毒心肠都有,那一个唐常宁也算是厉害,居然也是能混了下来,偶然还能回击一两次。只不过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事,旧贵族派吃了大亏,不得已就推了唐侍郎出来背罪,唐常宁就被外放到平安县做了小小的一个县令。
唐常宁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这一次无辜获罪,自然是悲愤异常,渐渐地居然生了反心,从平安县开始,慢慢地扩大势力,悄悄建立军队,几年下来,那势头已经不容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