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的话,何家其实备的不多,但是好歹昨天是大喜日子,春燕就分到了两只红鸡蛋一包糖,刚好拿了出来。陈霜降看着红鸡蛋就有点皱眉,她从小就不爱吃煮鸡蛋,嫌噎得慌,好容易吃下一只,又灌了两杯茶,陈霜降立刻就觉得没了胃口。
瞅着天,差不多也是何夫人何老爷起身了,就带着春燕,往何夫人院子里过来了。
大厅里面早就坐了一圈人,从最上面的何老爷何夫人,到几个姨娘小辈齐全了,居然连李夫人并着李兰佩都在,何金宝正站在中央梗着脖子问:“为什么?”
陈霜降都走到门口了,才听到这么一声,立刻就后悔了,早知道刚才就再吃慢一点,再走慢一点就好了,只是没想到都这么好一会了,这边居然还没有闹完,那自己这一只脚就在门槛上的,究竟是进还是不进好呢?
只不过这么一身大红的衣服,到哪里不显眼的,还没等陈霜降想好,就有眼尖的瞧见她了,笑着说一声:“新媳妇来了。”
这一回就算陈霜降想走也来不及了,只好把那悻悻的心情给收了,低眉顺眼地进了大厅,只当是没看到何金宝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王嫂子很有眼色地捧上一盏茶,陈霜降也知道这是媳妇茶,喝了媳妇茶才算是真正地被这家人承认,于是就跪下来磕头,再接过茶奉上,再换一个人跪下磕头,奉茶。
本来奉茶的时候,还要奉上新媳妇自做的绣品,以示孝心,只不过陈霜降要等过了年才满十一岁,原先根本没想到会这么快嫁人,根本没做过这一类东西,而且何家是想着冲喜,时间又紧,连去市集买成品的空都没留下,所以陈霜降只能是空着手来磕头了。
好在大家都是知道这种情况的,也是轻轻地就揭过了,喝了茶,回了个小荷包,也没有为难陈霜降的。
长辈是要磕头奉茶的,轮到平辈的只要福一福,行过礼,倒声好,也就没那么正式了,虽然笑得有些勉强,好歹都是给了陈霜降笑容的。
等陈霜降面对李家母女的时候,有些迟疑了,还从来没听说有哪家奉媳妇茶的时候有外姓亲戚的,这李夫人光明正大地坐着,虽然只是亲戚,但是总归是长辈,杨氏只教陈霜降见着长辈要磕头,可没说见着亲戚要怎么样,这究竟是要磕头还是不磕头呢,陈霜降为难了。
倒是李兰佩沉不住气,现在年纪还小,跟何金宝说不上两情相悦情深意重什么的,但是朦胧的好感还是有的,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占有欲,总觉得是陈霜降抢了她的玩具一样,看着陈霜降就有点横挑鼻子竖挑眼,当时就冷冷地说:“这就是新表嫂啊,好像挺面熟的,哪里见过呢?”
当然面熟了,上次去湖边的时候,还是陈霜降给送的点心,都还聊过好几句,原来这才是只是觉得面熟而已。
就在刚才何金宝还就这个事情大闹了一番,不就是病了几天么,怎么就病出个新娘子来,好不容易何夫人脑筋一转把李夫人母女请了过来,何金宝好歹还是知道礼的,不好说什么大逆的话,又不肯就此罢休,这才造成僵持的局面。
等陈霜降进来,大家转了注意力,何金宝对于陈霜降有点怨气,但那也是打小就认识的,相处又还好,也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凶狠对待。
只不过李兰佩的一声“新嫂子”又把何金宝的怨气给勾勒了出来,在他来看就是睡了一觉就发现自个讨了个新媳妇,也没有一个人来事先知会他一声,何金宝就愤怒了,这孩子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这下更是气的眼睛都红了,拽紧拳头,就差发作了。
结果何老爷一记眼刀下来,何金宝就瘪了,只能乖乖地听着训:“闹什么闹,太太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这病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好了,以后更要省心孝顺。杵在这里干嘛,带着你媳妇,还不带着你媳妇去给太爷奉茶的!”
何金宝不敢忤逆何老爷,别别扭扭地走门了,陈霜降赶紧跟了上去,等走到没人的地方,何金宝突然停住了,带着隐约的怒意说:“本来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也跟他们一样来骗我……”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能有什么办法?陈霜降还觉得委屈,但是看着何金宝的样子似乎有点不对,肩膀似乎在微微抖动,绕到他前面一看,眼眶都红了,那眼泪珠子啪嗒地掉了下来,这也是个委屈的孩啊。
陈霜降就有点心软了,解释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来问我的。”
说完这一番话之后,这一对小夫妻就沉默了,一前一后跟着到了何太爷的小院子。周嫂子早就等在那头了,本来还想说几句吉利的话,一看这两人脸色都不对,也不敢多说,赶紧引了进去。
在进门之前,陈霜降小心翼翼地扯着何金宝的袖子拉了几下,对着他做了一个笑的表情,示意他需要高兴一点。何金宝只是板着脸看了看,也不知道他究竟明白了没,周嫂子已经在催了,陈霜降没办法,只能自己先微笑了一下,然后才进了大厅。
对于何太爷来说,孙子娶媳妇是件相当值得庆贺的事情,虽然这个媳妇是在何金宝病得不省人事抬进来冲喜的,但是她一进门,何金宝就起来了,这也是事实,所以何太爷对于陈霜降基本上还是相当满意的。
跟着何金宝一起磕了头,奉了茶,何太爷笑眯眯地接了喝了口,然后一人塞了个小荷包,就拉着何金宝说话去了。
出嫁那会,杨氏也有给陈霜降叨念过一阵规矩什么的,其中有一个陈霜降还是记得比较清楚的,新妇头三天是要为家里准备吃食的。
所以陈霜降一直忐忑着,怕起迟了,昨晚还不怎么敢睡熟,特地早早地起来,但是等她准备好了,却一直没有人来叫她做饭,陈霜降又记得何家规矩多着呢,不敢随便乱跑,只以为各村有各村的风俗,可能跟杨氏知道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