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条路中间有一段是贴着墙走的,经过窗口的时候,陈霜降忽然听到一些声音,吓得她赶紧往下藏了藏。
“姨夫人真的要来,这种时候?”
“现在只是来个信,等过完年,天暖和了才好动身,路上还要走上一两个月,费时着呢。”听着声音似乎是何夫人。
要是被发现偷听的话,那可就糟糕了,陈霜降一阵心虚,赶紧猫着身体,蹑手蹑脚地从窗户下走过,之后赶紧拎着裙子一路跑回院子。
周嫂子正忙着蒸猪头,一看陈霜降终于回来,来不及骂人,赶紧把她拎了进去烧水。
祭祖用的猪头公鸡是由何太爷小院子准备的,猪头要用大锅焖着煮上一个下午,才能把表皮都煮熟透,然后用一只大盘子装上,把猪尾巴叼在猪嘴里摆好。公鸡的话,单单留下长长的尾羽,煮的雪白的,摆在另一个盘子里。
然后由何太爷领着,端到正屋大堂,那里早就摆好五种水果五种干果,单等着猪头公鸡,然后所有无关人都退了出去,何家男丁在里面叩拜神仙土地,之后是换下了猪头公鸡,重新摆上十八样菜肴,祭拜祖先。
何家女眷则在大堂外面烧着金银元宝。
祭祀结束之后,就是年夜饭了,这可是何家一年一次的大团圆,就算是不耐烦热闹的何太爷也是乐呵呵地坐在主位,看着小辈一个个上来拜年,笑眯眯地一人一个小荷包地分发下去。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七八点钟,何太爷觉得乏了,一直伺候着的周嫂子跟陈霜降才扶了他回院子,服侍他洗了脸换了衣服,睡下了,这才松了口气。
这一天忙下来,连饭都还没顾得上吃,不仅是陈霜降,连周嫂子都觉得腰酸背痛的,捶了几下,看着陈霜降瘪了一样的表情,周嫂子笑了捏了捏她的脸庞,说:“好了,这里也没我们的事了,赶紧去吃饭,睡觉,明天还要早起的。”
周正是男人,年夜饭的场合女眷多,他是不方便进去,但是能早早地吃了饭,坐在外间等着等着,都开始打瞌睡了。
把周正叫醒,周嫂子也没力气说话,指指里间,把何太爷交待给了周正,然后打着哈欠出了房间。
因为是年节,厨房的饭菜留的相当的豪华,有好些的菜都是陈霜降平常见不到的,只不过似乎是饿得太久,菜又是冷腻了,反而没有了胃口,恹恹地吃了两口,就一头载在床上,眼沉沉地就睡着了。
只不过鞭炮声实在是太响,陈霜降一个晚上都觉得迷迷糊糊地,等五点钟起来的时候,似乎是一点都没睡过一样,还是困得不行。等到了厨房,刚准备烧水的时候,周嫂子过来不用了,何太爷半夜的时候起来接了土地,毕竟年纪大了,有些承受不住,今天要多睡一会。
大年初一不能打扫,不能缝补,不能倒水,忌讳很多,何太爷又还没起床,不用伺候,仔细算下来的话,陈霜降居然发现自己似乎没什么事情好做了,第一次闲了下来。
周嫂子倒是笑着弹了弹陈霜降额头,说:“这丫头就是一个劳碌命。”
何家在本地的亲戚很少,所以正月里来拜年的大多是附近的佃户,热闹归热闹,但是总有些巴结的味道,何太爷基本不会理会这些事情,除了偶然来的几个小辈,这边的院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净。
等到三月初的时候,之前陈霜降偶然偷听到的姨夫人突然之间就到了何家。
就连何夫人也大吃了一惊,匆匆把人迎了进来,等闲人散了,何夫人这才拉着姨夫人的手,很有点疑惑地说:“总在想你这到了总该在四五月了,这路上走得倒还顺。”
姨夫人是何夫人的嫡亲妹妹,闺名绿荷,夫家是个李姓的书生,后来金榜提名进京当了官,何夫人就很少见到这一个妹妹了。这一次不但是李夫人来了,还带着她女儿李兰佩,何夫人在高兴之余,难免会觉得有几分奇怪。
这两姐妹相貌很有几分相似,但是跟何夫人精明强势不同,李夫人看着就温和懦弱的多,一双眼皮还微微有点红肿,似乎是刚哭过一般。
对于这一个妹妹的性子,何夫人也是很有点了解,只能叹了一口气,尽量和颜悦色的劝说了半天,李夫人才抹着泪,哽着喉咙说了一句:“尧岁他……又纳了一个妾侍。”
何夫人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让这个妹妹哭成这个样子,一听原来是这个事情,何夫人也有点为难,就算是她家里,何老爷还是有好几个小妾的,叹了口气,劝她:“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你又何苦给他这样脸色呢?”
没想到这话一出,李夫人反而是哭得更悲切了,慌得何夫人赶紧轻拍她的背哄了半天,李夫人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去年的时候李尧岁就新纳了一房小妾,未免就开始冷落了夫人,李夫人也是个绵软的性子,除了暗暗地哭几回,也没有旁的心思可想。只是那小妾看李夫人善良可欺,渐渐地胆子也大了起来,非但不把李夫人放在眼里,反而在暗地里给里她下了不少的绊子。
李夫人不察,中了好几次计,被李尧岁骂了好几次,没办法之下,她才给何夫人写了信,想到何家来住一阵,出来散散心。
因为当时接近年关,李夫人本来也是打算等过年,天气暖和了,再慢慢地坐车过来。只是在正月的时候,那个小妾被大夫证实有了身孕,她却在故意在李夫人里房里面摔了一跤,差点没把孩子给滑掉。
小妾哭着说是李夫人推她的,害的李夫人狠狠地被李尧岁发作了一顿,只差点没当场说要休妻。
李夫人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只好赶紧收拾包裹,正月初二就带着女儿出了门,千里迢迢地跑到了何家。
这中间的缘故一说起来,何夫人自然是气的火冒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