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籍死于急怒攻心!
当然了,东汉末年没有突发性心肌梗塞这个说法。但在众人眼中,伊籍就是被曹朋活活骂死。
曹朋没有动伊籍分毫,只是以言语训斥。
人常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伊籍急怒攻心而死,荆襄士人非但不会怪罪曹朋,反而会对他交口称赞。你伊籍若不是被人说中了要害,如何会怒极攻心?如何又会被曹朋骂死?
这说明,曹朋说的没错!
刘备就是一个国贼,而你伊籍,则是助纣为虐的小人……
对此,司马徽和庞山民也是无可奈何,难以指责曹朋。孔子说,以直报怨,而非后世以德报怨。至于啐面自干的事情,断然不可能出现在东汉时期。在这个时代,任侠气尚重,风骨极为州烈。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所谓以德报怨的事情,在世人眼中并非什么泱泱大国气象,而是一种懦弱表现。伊籍身为阶下囚,能骂得曹朋;曹朋为胜利者,自然可以还口。
只是,司马徽没想到,伊籍竟然被骂得吐血而亡。
“友学,你这人……”
司马徽苦笑摇头,但并没有责怪曹朋。
他看了一眼正抱着伊籍尸身痛哭的伊阳,犹豫了一下,拱手道:“友学,机伯一时糊涂,也算是罪有应得。然东升无罪,不过屈从父命,算不得大罪。机伯于荆州,有教化之功劳,还请友学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家人……若实在不行,可以将他一家流放,但请留他血脉。”
曹朋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他对伊籍没什么好感,但也没有什么恶感。
还嘴,也是出于本能,他实在是看不惯伊籍这种人物。
闻司马徽求情,曹朋倒也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犹豫了一下之后,他招手示意蔡中过来,在蔡中耳边低声细语几句。蔡中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但却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蔡中匆匆离去,曹朋则长出一口气。
“先生,我已托付蔡中前去拜会德珪,请德珪高抬贵手。
至于德珪是否承情,我也说不好。毕竟我非襄阳之主,而今这荆襄九郡的当家人,是少主综公子。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成与不成,还望先生勿要怪罪,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曹朋大可不必理睬司马徽的求情,司马徽也不会怪罪。
毕竟这伊籍犯下的罪行,抄家灭族并不为过。曹朋求情是情分,不求情是本份,谁也说不得什么。可自己一番话,曹朋立刻答应下来。这也说明了,自己在曹朋心中,颇有些份量。
这种被重视,被尊重的感觉,让司马徽非常满足。
“那……”
司马徽刚要开口客套,却见曹朋一拱手,打断了他的话语。
“机伯先生猝死,朋亦敢意外。
本只是想与先生争辩一番,哪料到……先生猝死,朋方寸已乱。正如德操先生所言,机伯先生与荆州有教化之功。功是功,过走过,这功过还需分清楚。人死如灯灭,过往的事情,就算了吧。只是,机伯先生这身后事,还需请德操先生与山民兄长费心,需隆重操办才是。
刘荆州方故去,机伯先生亦相随而走,实荆州之难。
朋会请夫人,既往不咎……只是朋不宜出面,就拜托二位。”
曹朋这一番话,可算是给足了司马徽等人的面子。就连从偏厅里走出来的那些荆州士人,也不由得连连点头,表示赞赏。
曹朋与众人一拱手,告辞离去。
自有司马徽等人,看护伊籍的尸首,准备操办丧祭。
看着曹朋的背影,司马徽突然间发出一声幽幽叹息。他扭头对庞山民道:“机伯先生故去,只怕还要请德公出面方可。昔日,我以为曹朋有才,却不想还是小觑了此人……他刚才这一番举动,可算是恩威并施。世人只会说机伯不晓是非,不知轻重,而不会怪罪友学今日之举。
荆州,要变天了!”
庞山民颌首,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对曹朋而言,伊籍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算不得什么大事。
在内心深处,他更在意刘备接下来的动作。他已经发现,三国演义已经无法给予他什么帮助。原因非常简单,三国演义中说,刘备从新野撤兵,携带百姓逃往江夏。而今,刘备并不执掌新野,而是驻扎樊城。他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曹朋还真就无法预测。是集结兵马,死,战襄阳;亦或者是撤离樊城,前往江夏?两者都有可能,但最可能的,还是撤往江夏。
时间!
归根结底,还是时间不够。
曹朋手中若有足够的兵马,就会立刻调集兵力
围攻樊城,将刘备彻底消灭。
偏偏,他手中除了八百亲军之外,再也无法调动一兵一卒。荆州兵马尽数被蔡氏所掌控,蔡氏一日不归降,那么曹朋就无法真正接掌荆州兵马。而曹朋麾下的精锐,尽集结于棘阳、涅阳一线。文聘虽然返回襄阳,可章陵刘虎,仍在拼死抵抗,与曹真屡战不休,成为拦路石。
“公子,何需给饶过那伊机伯?
若不能斩草除根,早晚必然会有后患。”
蔡和蔡中兄弟,早已经被贾诩收买,可谓忠心耿耿。
蔡和这一番话,倒是真的发自内心……他感觉的出来,由于他的背叛,蔡帽对他兄弟并不待见。也就是说,在这荆襄九郡,真正可以保他荣华富贵的人,就是眼前这今年纪轻轻,却享有偌大声名的南阳太守,曹朋。
曹朋一笑,“伊阳此人,能力如何?”
“一腐儒尔。”
曹朋放声大笑,而后突然压低声音,在蔡和耳边说:“茂才造反,十年不成。
一腐儒尔,我惧他甚?若他真有本事,大可放马过来。不过,若我是伊阳,倒不如守住家业,老老实实做人。而今大势,轮不到他跳出来搞三搞四。如果他犯傻,那我倒不介意,让伊机伯绝后。”
蔡和闻听,露出一脸仰慕之色,连声赞道:“公子胸襟广阔,见识不凡,和不如公子甚多……呵呵,若我是伊阳,就老老实实,也能为伊机伯留已血脉。否则的话,他又能奈公子何?”
说实话,曹朋身边大都是做事的人。
不管是庞统还是而今杜畿这些人,德行甚好。
如今蔡和靠上来,虽说没什么本事,可拍马溜须,却也能让曹朋轻松不少。
忍不住笑了笑,曹朋对蔡和并不反感,而是柏了柏他的肩膀,以示鼓励,让蔡和又一阵兴奋。
抵达官驿,黄忠已率兵马返回。
曹朋见到黄忠,连忙询问:“老将军,入城之后,一切尚好?”
黄忠是降将,曾为荆州中郎将。他归降曹朋,说不定会被人指指点点。老将军年纪大了,难保会生气。万一有个好歹,曹朋可是后悔都来不及。
黄忠忙道:“公子放心,老夫不是那三岁孩童,别人想说什么,随他们说去。”
“嗯,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汉升能有此态度,我也就放心许多……对了,宛城可有消息传来?丞相那边,可返回许都?”
“回公子,贾豫州命子璋前来送信,就在偏房等候。”
“速带他来见我。”
曹朋二话不说,直奔大厅。
蔡和有些不知所措,却见曹朋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来朝他招了招手,顿时喜出望外。
他连忙跟着曹朋,在大厅里坐下。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陆帽匆匆走进来,朝着曹朋拱手一揖。
“子璋,贾太中有何交代?”
“回公子话,贾太中接到传讯,江东与春谷集结兵马,似有异动。
文则大守希望撤兵返回弋阳郡,但是被贾太中阻止。并且,贾太中已接掌了汝南弋阳两郡兵马,直接指挥……太中言,孙权身边,有能臣辅佐,恐不会坐视荆州变故。所以,公子还要及早做出打算,尽快接手荆州兵马,否则会有变持……贾太中已使令明率部屯驻安众。
杜畿也率部,与令明注合。
文长将军不日将领大军,抵达涅阳……
此外,丞相于昨日返回许都,已使卫将军出兵,进驻南阳。
最迟半个月,丞相就会出兵荆襄。请公子尽快做好准备,务必要将刘备,彻底平定下来……”
曹朋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贾文和,你他娘的还真看得起我!
老子手里只有八百兵卒,如何能平定刘备?
再者说了,接掌荆襄兵马?那不是我说能接掌就可以接掌,这件事,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蔡氏手中。
想到这里,曹朋不由得苦笑着,拍了拍额头。
“如此,我明白了……子璋,你就暂且留在我身边,至于回报贾文和,我自会派他人前去。”
“嗟!”
陆帽闻听,顿时大喜。
能留在曹朋身边,说明曹朋已认可了自己的能力。
这时候,黄忠突然开口问道:“公子,那寇从之已多次询问公子消息,似想要与公子相见……我让孟阳安抚住他,不知公子,是不是要见他一见?这寇从之,倒似是真心要归顺公子。”
寇从之?
曹朋立刻反应过来。
黄忠说的,是刘封……不对,是寇封才对。
沉吟片刻之后,曹朋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就请这位寇公子花园相见,子璋且准备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