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思索后,心下升起的怯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下定决心的坚毅。只见慧珠毫不退让仰起头,任由真审判的目光深锁凝视,徐徐说道:“臣妾在此请皇上收回成命!”
听慧珠如此肯定地一说,即使她有理有据的话什已打动他;但与此同时,她也挑战了他的绝对权威!作为完完全全属于他的女人,她只能服从,而不是意见相左反过来说服他。!真的脸黑沉了下去,如鹰犀利的双目射出冷冽的光芒,薄唇紧抿道:“你的意思是朕错了?”
慧珠怔愣的只打了个哆嗦,却还是固执的与真对视,波光潋潋的眼眸里升起淡淡的疑惑,这个冷然以对的男子,就是方才与她痴缠不离的他吗?
不确定的疑云在心头扩大,一种极需证明的迫切,让慧珠一反常态的站起身,饶过二人相隔的食几,寻到炕下的脚踏坐定,一双素手拉下真稍显粗糙的大掌搁在他的两膝之间,强制镇定的将左边的面颊埋覆于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其后,声如流水般配娓娓而道:“弘历、弘昼不过相差几月,可皇上没有考虑过给弘昼找妻族吧!就如当初只想过为弘历找陪读,而忘记了弘昼一般。皇上,您还记得年前,弘时是如何下狠手对待弘历的吗?臣妾真的不想弘昼也心生嫉恨,让弘历不能拥有兄弟之情。”
感到手下的身子一颤,慧珠停了一会儿,方悠悠说道:“年将军凯旋归来,平判有功,自古朝堂与后宫是相辅相成,臣妾家无长兄幼弟光耀门楣,又有何所依让您如此厚待,先是让弘历至景陵致祭,后大张旗鼓为他挑选嫡侧二妻。可年将军于朝堂社稷有功,臣妾在后宫又有与年妃分庭抗礼,您偏僻与臣妾母子,对年家,年妃母子岂不是厚此薄彼,招致下面人的不满?”
话至此,慧珠猛地抬起头,直直的望进禛眼里,鼓足勇气,让她忽视掉禛沉静如水的面庞下隐藏着何种的惊心动魄,浅浅一笑道:“您对宝莲的疼爱,对弘历的重视,对臣妾的……不同,臣妾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您给予臣妾母子的尊荣已经够多了,皇上亦是深知过犹不及。拔苗助长之危,臣妾相信对此您自有定夺。至于其他的,八爷,九爷,十爷他们任在朝堂上的势力,臣妾也休息皇上会处理好;还有平叛有功的年将军,皇上一定能堵悠悠众口,让满朝文武,八旗将领,黎明百姓看见他们的天子,是如何知人善任,有功当奖……有失定惩!”禛眼里的冰冷隐去,稍纵一逝的愧疚陨落,即刻换做一缕炙热的精光划过,最终如石投大海一样无波无澜。
她捕捉住了那抹极淡的愧疚,慧珠心里不禁怦怦直跳,她知道自己说动了他,可心下却沾染了黯然,原来禛真的有意以浓宠弘历引得众人目光,从而达到分夺年羹尧身上光环的目的……也许还有其他,却不是她能推测出来……禛终究是一位心思深沉的帝王。
刚念及此,果不其然只听禛说道:“熹妃,弘历是朕的儿子,是大清的皇子,他需要锻炼,朕会慢慢派他一些差事。至于他的婚事,就依你所言过几年再说吧。”说着迟疑一下,伸手一把拉起慧珠在怀,一手快地捏住她下颚,带着玉扳指的拇指在上面便是细细摩挲,边是说道;"你把有些事看得很清楚,甚至清楚的过了朕的想象。“”皇上您……“不待慧珠出声,禛食指放及她的唇上示意噤声;然后出乎慧珠意料的,禛覆唇而上,无声说道:”相信朕,不要对朕隐瞒欺骗。“一语未了,禛稍稍离开,灼灼的目光在慧珠惊异饿面颊上流连片刻,天然放松开手上的钳制,站起身布行至门栏处,唤了一声”喜妃“,蓦然回夏命令道:”趁着这两月你多去游园,五月过后,你就陪着朕待着屋里,不许出门。“说Ⅷ,撩帘离开。
五月过后?慧珠傻眼的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帘愣,下一刻却眼睛一弯,咯咯笑出声响。男人有时候就像个好面子的小孩,比如方才一脸帝王气势的禛.禛曾经中过暑,最是不耐夏暑;犹是在昨年五月时节,德妃去世,他顶着暑热守灵,期间身体不支昏倒不下三次,在这身体向来康泰的禛心下,看来是留下不小的阴影,这才有今日别扭的直言其命。
心下莞尔一想,慧珠心情忽然大好,一种窥视得他人心中秘密的得意在心底蔓延,还是知晓冷清阴鸷的阴鸷心里所害怕之事,更是让她一扫春殇的惆怅。至三更将阑,慧珠梳洗就寝,嘴角仍是不由翘起愉悦的弧度……好似他没那么让人心生惧意……
一夜无眠,至次日天明,睡足起身,就有小娟领着几个宫女来屋里清扫,打盥洗水。慧珠就着棉巾自己着手抹了下脸,方坐在梳妆镜台前由宫人为她梳妆。向水银镜里看去,镜中是越精致雍容的面孔,偶尔波光流转间自然流露出犀利之色;慧珠不欲再细看下去,摊开手中的锦帕,轻飘飘的搭盖在镜面上,抬眼问道:“想必今日请安的时辰提前不少,来了几人?”
一旁挑着头面的玉姚笑答道:“什么也瞒不过主子,主子刚起那会,其他位娘娘就有来请安的,现在是聚在外间等候者。”慧珠不喜玉姚前面那句话,暗中蹙了下娥眉,隔着锦帕,大致看了看镜中人儿的妆容,摇头道:“就这样吧,不过例行公事的晨省。”单手搭在,忙各自起身,行礼参见。慧珠便不亲不近的含笑受了,又问了众妃几句无伤大雅等雨,以作今日谈资。
说了不多时的话,话题仍不可免的转到昨日之事上,只闻宁嫔武氏轻声问道:“青海战事大捷,皇上多日来的忙碌也可稍是放些了。”
说着一双行眸似有深意的扫过一众宫妃,望向慧珠笑道:“娘娘,臣妾们多时未见过皇上了,不知皇上近来可好?毕竟这些日子以来可是日日政事繁琐。”
是呀,这近一个月来,只有她见过禛,并且昨日侍寝乃是她入宫为妃以来的头一回,如何不让众妃侧目?慧珠望着眼下一张张芙蓉笑靥,忽生一股厌烦之感,她位甚比贵妃,不过昨日侍寝一次,如此私密的事却摊开在众人视线下,哪一日才有消停的迹象?
慧珠恹恹的未予答言,只是双眼定定的盯着武氏,一手无意识的在几上轻敲,出“笃笃笃”的脆响。
武氏突然觉得头皮麻,一下下传至耳膜的节奏,让她眼皮上下直跳,长吁一口浊气,武氏勉力维持着面上的笑容,仿若镇定自若道:“娘娘,您在所忧何事?可是皇上有什么?”说完,见慧珠仍不予应声,一时脸上下不来,心里不免暗生怒气。
慧珠凝神,望着武氏笑道:“本宫昨日午后在湖畔吹了凉风,今日起身有些头痛脑热,倒怠慢了宁嫔。”慧珠如此一说,饶是武氏再听得出来此话不过是敷衍,也只得起身行了个礼,关切的询问了慧珠的不适,余下之人,亦是心如明镜,身处圆明园,一切只得唯慧珠马是瞻,遂忙附和关切,连耿氏亦不得免俗的表达殷殷关切之意。
慧珠笑容可掬的浅笑应过,启口说道:“青海叛乱虽平,但之后的事宜却是繁琐,皇上必会辛劳一段时间,不过众位姐妹也不用过于忧心,皇上身体素来不错,又有禄公公贴身服侍,倒不会出什么差事的。”说着侧端起几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含笑道:“众位妹妹这些日子以来,想是日日忧心,现在风雨皆过,又正值醇和日暖之时,不如后日,我等姐妹共聚牡丹亭……若是皇上得空,也许亦来一游。”话落,众妃喜上眉梢,一个劲的赞此意甚好,更是将慧珠夸了又夸。
慧珠淡笑不语,恍神间忽然想起乌喇那拉氏,方才她一派作势怕是和乌拉那拉氏相差无几;看来只要身处后宫大宅之内,即便是位尊皇后,其中的无奈辛酸不足为外人道哉,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许是低等嫔妃活的自在些……
两日后,慧珠宴请牡丹亭,禛给予体面前来出席,席毕自是随她一同回院。
接下来的日子,禛便又忙碌了起来。
三月初一,清军凯旋归京,四月初二日,朝廷叙平定青海共;四月十二日,举行献俘仪式,遣官告祭太庙,庄稷。
随后一月有余所集的策略开始实施:其一,禛制定盟旗制度,将青海无不,共分二十九旗,各设札萨克治理,并规定每年会盟一次,一切政事皆听朝廷指派,其二,禛派兵驻扎,修筑土墙,整顿哪嘛寺,规定朝贡和互市制度等一系列措施,以保证了朝廷对青海地区的有效统治。
同时,作为此次平叛的头号功臣——年羹尧,以筹划周详、出奇制胜,晋升为一等公,再赏给一子爵,由其子年斌承袭;其父年遐龄则被封为一等公,外加太傅衔。一时间,年家满门风光至极,年羹尧亦威镇西北,最终落实“年大将军”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