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皮尔伯格没有让萧逸臣失望,两人的第二次会面,他就给萧逸臣带来了一份三十万美元的剧本购买合约。他成功的说服了环球的高层,投入巨资拍摄这部科幻大片。这次见面,两人进一步交换了对于这部电影一些细节性问题的看法,萧逸臣提出这是一部以商业目的为主的大制作影片,所以不用刻意的去追求太多的深度和内涵。整部影片应该围绕惊、奇、险展开,充分满足观众的猎奇心里。最关键的是依靠电脑特技模拟真实的恐龙,能否营造足够的视觉冲击力直接关系到了整部影片的成败。这一点,得到了斯皮尔伯格充分的认同。两人聊得很投机,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斯皮尔伯格甚至提出让萧逸臣担任影片副导演的请求,但被萧逸臣以学业繁重为由婉言拒绝。
副导演的位置虽然充满诱惑力,但萧逸臣对自己未来的目标和定位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侏罗纪公园的成功出手又让他手上的资产增加了不少,算上之前对微软的投资,萧逸臣此时已经拥有了超过一百万美元的资产,本着价值投资的理念,他依旧将大部分的资金投向了微软的股票。
六月过后,萧逸臣和库勒都变得忙碌了起来,库勒在忙着补习功课,萧逸臣则在为课题研究报告的事头疼,所以两人见面也没有太多的话题,生活一切照旧。
但是这天中午,库勒回到公寓之后神色却有些怪怪的,萧逸臣甚至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凝重的表情。“怎么了,伙计?”
库勒对萧逸臣的关心置若罔闻,这让萧逸臣心中的疑虑更甚,“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他小心翼翼的问。
库勒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你究竟是怎么了?”萧逸臣有些着急了,他从没有见过库勒这副模样。
“我家里很好,刚才去参加了一个聚会,一时有些感慨,让你担心了!”库勒终于打破沉默,“下午有空吗?我知道有一个展览,我想带你去看看!”
“展览,哪个方面的?”萧逸臣本能的犹豫了一下,他最近确实有些忙。
“关于二战期间纳粹迫害犹太人的一些历史证据!”库勒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我虽然一直以犹太人自居,但其实根本了解这个民族苦难的历史,对于历史,遗忘就是犯罪!”
“你今早参加的聚会也与这个有关?”萧逸臣似乎抓住了一些头绪。
“是的,我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尽管我知道你最近一直很忙!”库勒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对萧逸臣说。
“好吧!下午什么时候?”萧逸臣接受了他的请求。
“四点一刻,在离我们学校不远的诺伯里博物馆。”
尽管后世对纳粹残害犹太人有一些了解,但当那一张张图片出现在萧逸臣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住了。在他的印象中,如此残忍的场面,也只有RB人在中国南京犯下的滔天罪孽才能够与之相比。焚尸炉里还没有完全烧毁的残肢,毒气房里叠加成山的尸体,都在无言的控诉着纳粹曾经犯下的罪行。看着这一幕幕有如人间地狱的画面,萧逸臣的心头不由得荡漾起一段熟悉而又哀婉的旋律。
从博物馆的展厅中出来,萧逸臣深深的吸了口气,这才将胃中翻滚呕吐的yu望压住,但胸中那股莫名的压抑却是难以舒展,由犹太人的苦难,他想到那曾经发生在自己民族身上的苦难。虽然这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但正如库勒所说,遗忘本身就是一种犯罪。
回到公寓,两人都没有吃饭的心情。夜里睡在床上,萧逸臣一闭上眼睛,满脑子就都是犹太人哀伤的面孔,那首熟悉的旋律再一次回荡在脑海中,萧逸臣觉得他应该做点什么,不然他的灵魂就无法得到安宁。他打开了电脑,顺便给自己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
第二天一大早,库勒没有像往常一样睡懒觉,他昨晚一夜没有睡好,但当他走出房门的时候,却看到了满眼通红的萧逸臣,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小子也一夜没睡?
看到了库勒的黑眼圈,萧逸臣打趣的说:“看来我们还是挺有默契的!”
“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库勒问。
萧逸臣没有回答,却将一打厚厚的打印纸递到了库勒面前,“这是我昨晚通宵写的剧本,你看看怎么样?”
库勒满脸狐疑的接过稿子,在他映像里,萧逸臣虽然不懒,但也没有勤奋到通宵写剧本的程度,这小子什么时候转性了?带着这些疑惑,他翻开了稿件,辛德勒的名单,他首先记住了这个标题。
“1939年9月,德军在两周内攻占了波兰,纳粹下令波兰全境的犹太人必须集中到指定的城市进行登记,每天有一万多名犹太人从乡村来到克拉科夫……”库勒默念着剧本,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离开手中的剧本,里面的情节已经将他深深的吸引住了。整个剧本篇幅并不算长,但库勒却看了整整三个小时。
“感觉怎么样?”等到库勒的目光终于离开了稿件,萧然这才开口问。
“这是你一晚上写好的?”库勒心中还是有些困惑。
“这是根据澳大利作家托马斯-肯尼利的同名长篇纪实小说改编而来的,我只是将里面的内容写成了适合电影拍摄要求的剧本,细节上做了一些删改,整体框架仍沿袭原著。”萧逸臣一夜没合眼,脸上难掩疲惫的神色。“如果你想了解更详细的内容,那本传记就在我的床头!”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个剧本?”库勒此时俨然已经从剧本的情节走了出来,恢复了一个经纪人应有的判断。
“之前我曾答应过史蒂芬-斯皮尔伯格先生,我觉得他是一个能够读懂犹太人的苦难的导演!”
“现在就跟他谈?”
“暂时先缓一缓,他现在忙着准备侏罗纪公园的拍摄,恐怕腾不出多余的时间。”萧逸臣摇摇头,否定了库勒的提议。
“那你还急着写出来?”
“我原本没有打算要写这部剧本,但昨天的那个展览给了我很大的触动,写下来只是为了求得良心的安稳,也算是对那些逝去的犹太亡灵一点小小的哀思吧!”萧逸臣并没有说假话,他很早就买了托马斯-肯尼利的那本传记,但一直没有下笔,这部剧本,原本并不在他的计划之中。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萧逸臣创作辛德勒的名单,无疑给了库勒很大的触动。如果说阿甘正传改变库勒对人生的看法,那么辛德勒的名单无疑让他对人性有了新的思考。贯穿全剧的拯救恰恰印证了犹太法典上的那句话:“救人一命等于救全人类!”
“因为中国人的先辈也经历过同样的痛苦,而我们很多人都已经逐渐遗忘了这些痛苦,遗忘了那些沉淀在血脉中的苦难!”萧逸臣疲惫的神情中流露出却是一种坦然。
“Xylon,没想到你如此热爱你自己的民族!”库勒在此刻终于认识了萧逸臣的另一面。
“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深爱着自己的民族,但人们都习惯与把这种情节埋藏于内心深处。人性之中并不缺乏感动,我们缺乏的只是能够打开心门的那把钥匙!”
库勒握紧了手中的剧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想你已经找到了这把钥匙!”
“从那天起,Xylon成为了我最亲密的朋友,他改变了我的一生,准确的说,是他的作品改变我的一生!”在库勒晚年的回忆录中,萧逸臣和他的作品占据了大量的篇幅,就正如库勒后来所说:“谈论萧逸臣,可以没有托马斯-库勒;但谈论托马斯-库勒,却不能没有萧逸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