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夫人是真的没想过让孙子纳那么多的妾侍;只是因为孙媳小小的年纪居然有那样的心计、手段,所以她想压一压孙媳,让孙媳知道什么叫做规矩——也算是个下马威,让孙媳知道尊长、敬长罢了。
“简直就是胡闹!就算是不能容人,你和母亲你们送两个丫头过去还不行?居然让那些人也把人送了过去;我当时不知道你按了这等心思,以为你只是想借老六的手而已……”沈太夫人一开口又招来一顿训斥。
沈太夫人被沈老侯爷几次三番的喝斥,便也有些恼了,堵气转身不理会沈老侯爷;她也不是不知道错了,只是抹不开脸儿罢了——她是填房,比沈老侯爷小不少,一直沈老侯爷都对她宠爱有加,从来不曾如此大声喝骂过她。
“好,你既然如此任性不知错,那你自己想法子去郑府请罪吧;不然,看你的孙儿还会不会回来!”沈老侯爷看到自己妻子在这个时候,还要强好脸面气得一甩袖子起身走人了:“我走,我去书房,免得看到你生气!孙子一日不回府,我就一天不来你的房中!”
说完话,沈老侯爷怒气冲冲的走了。
沈侯爷在看到沈老侯爷瞪眼时,便已经退了出去:父母亲吵嘴,他做为晚辈只能回避;而且这一次也的确是母亲做得过份了。
所以沈老侯爷真恼怒时,房里并没有人能劝解两句,或是能拦下他来。
沈太夫人看到沈老候爷起身要走便后悔了,闻言他不再回房睡心里更是有些慌乱;她站起来想唤沈老侯爷,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张不开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老侯爷走掉了,只在心中暗恨:今儿晚上,不知道会便宜哪个狐媚!到此时,她才真的十二分的后悔起来。
是自己错自己好言认个错、赔个罪,然后和老侯爷议个法子去郑府赔罪多好?现如今闹得夫妻不和,的确是得不偿失了。
沈太夫人独自在房中坐着想了半晌,深知是自己原来做错了;只是她已经把丈夫气走了,事情却没有解决:孙子不能总住在郑府,而郑府那么大的恩情也不能不作回应,想来想去也只能去求沈老祖——虽然免不了被奚落,不过眼下这个不重要了。
她现在也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她的苦却不止一样:原本她加在红袖头上的苦,现在却成了她的,如果去郑府赔罪,此事就是最难说出口的的事情;说出自己的心思来,难免落个沈府欺负红袖,不说出来,那自己等人去赔罪,岂不是意不诚?
但她最大的苦却是,郑家的以德报怨——生生把她孙儿得救后生出来的感激、高兴都化作苦水流进了她心底,苦得她直想撞墙!但,她连一个苦字也说不出来,于是,这苦更是苦了三分。
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她现在是知道了;一面叹息着,她一面站起身来,心道:这位亲家郑将军,真的好厉害!
有这样一位父亲,红袖原来在府中的所为便再正常不过了:郑将军可也是被人传是鲁莽之人;他如果真是鲁莽之人,这天下还有性子直爽的人吗?!
沈太夫人还没有唤人进来,便有丫头在外面禀事情:“老祖宗打发了人过来,说让太夫人到府中西跨院的春禧院去议事。”
去西跨院议什么事儿?沈太夫人眉头微微皱起,姑娘们那里出了事情?不过,她原本就是要寻沈老祖的,到西跨院就到西跨院,没有什么分别。
到了春禧院时,看到老祖宗正和几位姑娘坐在屋里说笑,看到她招手道:“你来的倒是快,怎么他们还没有到?”
沈太夫人见了礼问沈老祖有什么事儿。
沈老祖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会儿等他们到了再说不迟。”沈太夫人不好再问,而她要向沈老祖说的事情,也因为屋里的人太多只能暂时作罢。
不大一会儿,沈老侯爷父子及沈夫人到了。
沈老祖招呼儿孙们坐下后笑道:“这院子原本收拾出来是准备给新孙媳用的,不过后来琦儿求了另外一处院子,这院子便又空了下来;今儿我过来一看,收拾的不错,院子里的那几株大树尤其好。”
屋里的众人都不明白,老祖宗忽然提起了琐事来做什么;说到树好,怕是整个侯爷府没有哪一株树,在老祖宗的心里重要她院子里的那株芙蓉木。
“我的那个院子虽然不错,不过到暑天时却有些闷,不如这院子敞亮通风;往前天儿更热了,我看这院子不错,想搬过来住一住;平日里也能有孙女们伴着,比在那边还能热闹些;姑娘们年纪大的,过个两三年就要出阁了,我要好好的让她们陪陪我才可以。”沈老祖一脸的微笑,一面说还一面看向院子里,带着十二分满意的样子。
屋里的众人都是一愣:老祖宗要换院子住?可以当然是可以,没有人敢说不可以的;只是为什么呢?好端端的不住原来的院子,要住到姑娘们这边来。
一定有原因,是因为红袖,或是其它呢?沈太夫人的心中计议着。
众人都有疑惑却不敢问,沈老侯爷笑道:“母亲想来是静极思动了。这院子是不错,不过却还要再收拾一番,然后……”
“不用收拾了,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再说,等到天凉了,我还回我原来的院子,不必劳师动众的,给人添麻烦;”沈老祖打断了儿子的话:“我啊,现今可能真是年纪大了的缘故,一会儿想这样一会儿想那样的;所以你们任我想什么做什么就好,不必太当成一回事来办。”
沈太夫人也劝了几句:“老祖宗要住到这里来,怎么可以马虎?”但沈老祖拿定了主意,他们这些做子孙的也没有办法,只能依了她老人家。
沈太夫人便亲自带着丫头等人,把沈老祖的东西都搬到了春禧院——她老人家的体已,自然不用她操心;如此忙到天色大黑,也没有把东西都搬过来。
沈老侯爷认为沈老祖住在这里,春禧院三个字便不好再用,另外取了“寿安”二字打发人赶快去定扁额来换上。
当天晚上,一家人便在沈老祖的新院子里用得晚饭。
“我这几日精神一直不太好;”沈老祖用过饭后歪在榻上说道,看到沈老侯爷等人的紧张神情,又摆手笑道:“你们不用着紧,也不是什么毛病儿,只是年纪大了精力有些不济罢了;”
她一指沈老侯爷父子:“从今日起,这府里的事情,外面的都由你们来打理;遇事多同叔伯兄弟们商量着来,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太懂那些事情,你们多上心一定不会出岔子的,我倒是放心。”
“府里的事情,日后你们婆媳就多用心,要偏劳你们了。”沈老祖的话一直都说得不紧不慢,可是她自唤来沈太夫人等人,便没有提到沈妙歌中毒一事:她并不是不知道,但就是没有说。
不过她越不提及,人们越是认为她很在意此事,所以才会把大权放下来;沈老祖因为孙子的事情,认为自己能力不济了?沈老侯爷微皱眉头,只是现在不是劝说母亲的时候。
如果是早两年沈太夫人听到沈老祖说这番话一定会很高兴的:都说是二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可是她都熬了三十多年了,却依然没有熬成真正的婆;在这个时候,沈老祖说出这番话来,却让沈太夫人的心沉了下去。
沈老侯爷父子答应着,说了一句请老祖宗放心安养的话;沈太夫人和沈夫人也只得照此答了:一堆的烦心事儿,只能自己处置了。
“闹了一天我真乏得厉害,你们回去吧,我要睡了。”沈老祖说完了正事儿,便开始赶人。
沈老侯爷等人依言告退了。
沈太夫人出了沈老祖的院子看向沈老侯爷,希望他可以和自己一起回去;可是沈老侯爷却叫上沈侯爷,二人直接上车去了书房。
沈太夫人轻轻一叹,只得一个人上车子走了。
沈夫人回头看了一眼沈老祖的屋子,便扶着丫头的肩膀上了车子:自她被沈老祖唤来到眼下回去,除了闲话之外她几乎没有说过什么。
沈太夫人的车子在走了一半儿路时,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急急的又赶回了沈老祖的院子;她进了屋子之后,把丫头们都打发了出去,然后便跪倒在地上。
沈老祖已经躺在了床上,看她如此并没有开口;沈太夫人无论说什么,沈老祖却总是听不清楚答非所问。
沈太夫人深知沈老祖的脾性,便不再拐弯抹角,口里连连认错:诸如不应该不同老祖宗打招呼便借她之名试探红袖等等,她是一点儿错处也没有落下都说了出来——如果她少说一丁点儿,沈老祖会继续听不到她的话。
她足足说了有少半个时辰:事情不过就是那么点,多数的话都是她的认错与悔过。
沈太夫人的话说完之后,沈老祖终于听到她的话了,淡淡的回了她一声:“你一向是个能干的,我倒没有怪过你,是你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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