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各方来说,这都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
菊桑国的军队在他们的王后带领下,在海岸边严阵以待,等候着黎明的到来,而韩漠的船队在二十里海里之外悄然不动,坐待时机,只是派出两只小舟在夜色中打探着倭军的动静,而倭人显然对自己很有信心,在连续攻占南洋七国的胜利之下,他们在船上充分享受着从七国劫掠而来的美酒食物以及新鲜瓜果,若非岛津月久军令,只怕还有许多倭匪要将南洋七国分配得到的女人带来享受。
虽然没有女人,但是食物和美酒已经足够让他们欢歌达旦。
战前的欢歌,亦是倭人习以为常的活动。
菊桑国海岸一片宁静,堂堂菊桑国王后俏立岸边,十分冷静地望着星空下那传来粗野欢歌的船队,等着黎明时分的到来。
韩漠这一夜也没有休息片刻,而船队的所有人都是整装待发架势,只要韩漠一个手势,船队便会前速挺进。
海风很轻,东海鹰号的船头放着一张大椅子,韩漠便是靠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双眸紧闭,稳若泰山。
直到黎明曙光出现,灰胡子一群人也没有半丝消息传来,韩漠的脸色却也愈发的严峻起来。
没过多久,前方打探的两艘小舟返回东海鹰号边上,立刻报道:“倭军开始前进了!”
韩漠眼角动了动,微微睁开双眸,转头望着天边的曙光,又回头看了看旗杆上挂的“韩”字旗,并没有按照他心中所想的风向吹动。
当黎明的第一丝曙光投射在大地上之时,倭军的船队也已经静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一条倭军的小舟缓缓驶来,舟首立着倭国使者。
当他踏上海岸边上的沙滩之时,就已经感觉到气氛极其不对,菊桑国将士的眼眸子里都喷出火来,似乎要将他吞噬下去。
他壮着胆子来到藤原王后面前,望着藤原王后身后那十几头巨象精兵,微微现出一丝惊骇之色,但还是粗声问道:“你们的藤原王何在?是否接受我们的条件?”
藤原王后凤目极其冷淡地盯着他,淡淡道:“你们要战,我们……便战!”
倭军使者有些吃惊,握拳道:“你再重复一遍……我没有听清!”
“要战便战,我菊桑国绝不向倭匪屈服!”藤原王后高声道。
四周的菊桑国将士已经举起手中有些发锈的兵器,齐声高喊:“战,战,战!”
“倭狗滚回去!”
“杀了他,杀了他!”
漫长的海岸线上,一时间吼声如雷,在那充满仇恨的怒火声中,倭军使者却也感到了极深的恐惧感,本以为这是一群绵羊,但是他们表现出来的士气,却远不是任人宰割的绵羊可比。
倭军使者恶狠狠地瞪了藤原王后一眼,藤原王后身边立刻有几名武将拔出大刀来,使者大惊失色,屁滚尿流地往大海跑过去。
当使者的小舟迅速离开之后,藤原王后的神情立时变得更为严峻起来,她高声叫道:“我的子民们,考验我们的时候到来了……不要惧怕,不要畏怯,等到子孙们谈到今天,他们会为拥有我们这样勇敢的祖先而自豪,他们会因为我们流尽鲜血保护着自己的土地和家人而世代绵延……!”这位女中巾帼,猛地从旁边的武将手中腰间拔出一把大刀来,高高举起:“用你们的刀,护佑我们的土地和家人!”
海岸边上,战鼓声擂了起来,在王后的激励下,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海上也传来了呜呜的号角声,他们能够清晰地看到,倭军庞大的舰队正缓缓向这边靠近过来,黑压压的战船覆盖在海面上,虽然菊桑国的兵士士气正盛,但是看到倭军真的动弹起来,内心中还是有着无法祛除的恐惧。
倭军舰队最前面的并非倭船,而是从被征服的南洋七国强调的五艘战船。
南洋七国先后被破,其中自然也有拼死抵抗的国家,但最终船毁人亡,七国中进行抵抗的国家,本就不多的战船早已经被毁,这剩下的五艘,也是七国仅存的战船,五艘战船加起来不过三四百人,俱都是被占七国的水兵。
七国王室中人被扣为人质,这些水兵只能成为倭军的炮灰,将刀枪对准了自己的邻居。
隆隆战鼓声和呜呜号角声中,五艘南洋战船在前,其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倭军战船,刀枪如林,弓箭在弦,直往海岸杀过去。
菊桑国大小近二十艘船,除了三艘官方战船,其他的都是临时抽调的船只,而且船上的水手不少都是临时征调的渔民,连弓箭都是不会用,但是此时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迎上。
菊桑国人十分清楚,若是能够在海上消耗敌人一分实力,在岸上的压力便会少一分,这群倭人战斗力极强,与南洋单兵相比,就如同一个老练的刀手与一名普通农夫之间的差别,他们的能力,以一敌三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虽然倭匪的船队庞大的多,但是昨夜藤原王后登船激励,让这帮菊桑国的水兵存了必死之心,他们面对着强大的敌人,明知必败,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迎战。
指挥菊桑国舰队的,是一名叫做塔罗宛的水军将领,怒目圆睁,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催促着船队向前。
双方都是迅速向前,很快,菊桑国就发现迎面而来的船只虽然悬挂着岛津家族的“十”字旗,可是船上的船员却都是南洋人。
本来做好了射箭准备的菊桑国兵士,一时间都是发呆,眼见两边船队越靠越近,已是进入射程范围之内,可是双方的兵士却都只是弯弓搭箭,却没有射箭出来。
正在双方有些发愣之时,忽从倭军后方射出来一阵箭雨,顿时与菊桑国僵持的南洋水军便被射杀了数人,从后面更是传来倭人的吼叫,显见是斥责南洋水军没有动手。
南洋水军都是目眦俱裂,但是此时却又无可奈何,菊桑国塔罗宛已经高声叫道:“为何将刀枪对准自己人?我们的共同敌人是倭匪……调转船头,一起将倭匪赶出我们的土地!”
此时最为难的便是这五艘作为倭匪炮灰的南洋水兵,一个个面色犹豫不定,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又传来惨叫声,倭匪又是射出一轮箭雨,以武力催促南洋水兵向菊桑国水兵进攻。
终于,南洋军中忽然有一支箭矢射出,“噗”的一声,正射中了船舷边的一名菊桑国兵士的眉心,那菊桑国兵士哼也没哼一声,整个人便从船舷边栽落下去,落进了大海之中。
此时双方的兵士本都是如同紧绷的弦,每个人都是紧张无比,稍有异动,这个弦就会崩断,从而导致人陷入迷乱之中。
这一箭,就是点燃油矿的星火,瞬间燎燃,双方的将领根本来不及发话,船上的弓箭手们已经顾不得大家都是南洋人,箭矢如雨,双方阵中惨叫连连。
塔罗宛心中大急,但是他手下的这群兵士大多都是临时征召过来的渔民,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甚至连军令都听不懂,此时见对方射箭,也不啰嗦,拿起分发到手的箭矢,见样学样,胡乱向对方射过去。
这边一片散沙,倭军舰队中心的旗舰之上,楼台上坐着一名全身黑甲的武将,头上戴着面盔,盔上则是一半月形的装饰,他的脸庞亦是被头盔掩盖,只剩下一对犀利的眼睛显露出来。
他坐下是一张极小的凳子,双腿叉开,两手搭在膝盖上,其中右手则是拿着一把芭蕉形状的扇子,却是以铜制成。这却是他发号施令的工具。
见到前面已经陷入混战之中,黑甲将抬起右手,手中的铜质芭蕉扇做了几个动作,倭军的船只立时布开阵型,左右两翼迅速分开,成包夹之势包围过去。
塔罗宛已知形势不妙,但是混战之中,那些征调的渔船早已经各自为战,没有了阵型,能够遵循他旗号的,只有官方的三艘船。
塔罗宛心中又惊又怒,可是此时想要再组织阵型,已经没有机会,训练有素的倭军船队已经展开鹤翼阵包夹过来,对方的战船速度比菊桑国的船速要快上许多,当菊桑国的水手们经过阵阵箭雨稍微清晰一点之后,却是发现前后左右都已经布满了倭军的船只,而且那些船只迅速向内靠拢,塔罗宛甚至已经看到对方船只上的船员已经准备好了绳勾。
开战之前,菊桑国的船员们还士气如虹,慷慨激扬,但是战争上仅仅拥有士气是绝对不够的,开战不过片刻,双方的战斗素养立刻分出了高低,菊桑国的船队只是片刻间就陷入了危局之中。
左翼方向一艘倭船已经靠近一艘菊桑国渔船,渔船想要闪避,但是速度和灵活性根本比不上对方,船舷相齐,倭船那边陡然间就像窜出无数条长蛇一般,无数的绳勾飞突而来,搭在了渔船边上,那些悍勇的倭军武士已经攀着绳索,直往这边过来。
“砍绳索!”有人大声叫起来。
便有不少人去砍绳索,但是他们的大刀久疏战阵,毫不锋利,而且对方的绳索又极是粗大牢固,一时间根本无法砍断,更何况倭匪的穿上,一些弓箭手对准那些砍绳索的菊桑兵射出一支又一支冷箭,菊桑兵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到后来竟是吓得不敢上前去砍绳索,而倭军武士顺着绳索极为迅速地攀爬过来,翻到船上,挥舞大刀,立时砍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