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淑沉默许久,才问道:“大伯准备如何应对?”
韩玄道正色道:“这二人都是手握重兵的权奸,若是直接罢免,反倒可能生出大乱子来。所以我与内阁诸位大臣商量之后,觉得还是先行试探一番。”他从袖中取出几份折子,道:“沁儿,这上面的名单,乃是此二人的心腹死党,要想除掉此二人,先要斩去他们的手脚,所以咱们须得颁下圣旨,罢免这些人的官位,用以削弱他们的实力。若是他们奉旨倒罢了,若是抗旨不遵,必定是存有不臣之心,对付这样的不臣之辈,大伯自有法子对付。”
韩淑若有所思,韩玄道却已经将手中的折子递过去,道:“你且看看几道折子。除了罢黜的官员名单,另有几名能臣干吏经过内阁商议,准备提拔起来,若是没有差错,这旨意还是要尽快传召下去,以免夜长梦多。”
韩淑并没有接过,只是道:“大伯熟知朝事,内阁又有商议,一切全凭大伯做主就是。”她微一沉吟,才道:“旨意上如何书写,大伯是否已经草拟?”
韩玄道点点头,又从身上取出一份比较厚的册子来,递给韩沁道:“林林总总,大概要颁下五道旨意,按之前的法子,大伯已经将旨意内容书写在这册子之上,各道旨意也都悉心注明,你只需要照抄下去,尔后盖上玉玺,尔后将几道圣旨交给陈鸿道,他就知道如何去办理了。”
陈鸿道便是如今后宫总管陈公公的名讳。
韩淑眼中显出犹豫之色,韩玄道看在眼里,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淑儿,如今非比往日,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咱们这是要保住大燕江山,万不得已,你可不能畏首畏尾,稍有疏忽,国破家亡啊!”
韩淑轻叹一口气,从韩玄道手中接过册子,微点螓首道:“我明白。”
韩玄道亦是叹了口气,道:“大伯知道,你这阵子心中悲伤,压力极大,但是这个时候,一定要撑住,更要注意自个儿的身子。”顿了顿,缓缓道:“淑儿,你若是嫌此麻烦,大可将事情全部交给大伯去办,为了你和代王,大伯粉身碎骨在所不辞,至若外面那些闲言闲语,我韩玄道是从不放在心上的。”
韩淑美眸中划过一丝讶色,看着韩玄道的眼睛,轻声问道:“大伯的意思是?”
“为了稳住江山社稷,大伯想出假传圣旨的对策,实在是情不得已。”韩玄道叹息摇头道:“淑儿,大伯知道,这样做,你心中对大伯或有不满,可是……哎,你堂堂大燕皇后,大伯让你跟着受此委屈,实在是我的罪过。若是你心中确实不愿意如此,那便将玉玺……哎,罢了,罢了……!”韩玄道起身来,摆摆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韩淑袍袖下的粉嫩手儿情不自禁地握起拳头来,但是神色却是很为平静,“大伯,圣上曾经嘱咐过,玉玺……不会交到内阁!”
韩玄道一怔,随即笑道:“淑儿多心了,玉玺乃是至尊之物,岂能交到内阁?我的意思是说,日后若是有什么急事,尽管差遣陈鸿道去告诉大伯,大伯随时会奉召进宫……夜深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大伯先告退了……这几道旨意,明日便颁下去吧!”
韩玄道说完,躬着身子缓缓后退,到得大门处,便即将袍帽重新罩住,转身开门出去。
出了门,陈公公已经上前来将房门带上,这才伺候着韩玄道到得乾心殿一处偏厅,服侍韩玄道坐下,亲自上茶来,毕恭毕敬垂手站在韩玄道面前。
韩玄道双眸盯着陈公公的眼睛,问道:“听说这两日白异要闹着进宫面圣?”
陈公公立刻上前一步,躬着身子轻声道:“回大人话,此事正要向大人禀报。就在昨天黄昏,白异又来到了乾心殿,而且声称有紧急军务要面奏圣上,奴才带人拦着,他竟是口出狂言,要闯宫面圣……!”见到韩玄道双眉紧皱,急忙道:“奴才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让白异踏进乾心殿半步……好在昨日皇后娘娘出面斥退了白异,否则只怕真要兵刃相见了。”
韩玄道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淡淡道:“这位白指挥使手握重兵,与往日果然是不同了。他昨日敢擅闯后宫,明朝是不是就要动兵谋反了?”
陈公公身体一震,压低声音道:“大人,这白异可真是不得不防啊。如今他掌控京中四营的其中三营,若真是有什么不臣之心,实乃大燕之不幸啊。”
韩玄道轻抚胡须,神色平静,瞥了陈公公一眼,终于道:“陈公公,据本官所知,这白异与你之间似乎颇有芥蒂啊?”
陈公公赔笑道:“不瞒大人,几年前奴才的一位族侄来京里投靠奴才,奴才人微言轻,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让他在京里开了一间小酒楼。本来一切相安无事,只是有一日龙骧营有几名将领恰巧在那楼里饮酒,更是撒酒疯,与奴才那族侄起了争执,奴才那族侄当时不明他们身份,双方大打出手,都有些损伤。事儿本来是龙骧营无理,但是隔了几日,京都府的差役们便封了那家酒楼,后来奴才一打听,才知道是白异在后面捣的鬼……哎,这白异当初就是欺霸良善之辈,如今手握兵权,不知道还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韩玄道淡淡一笑,道:“陈公公,你或许不知,皇后提拔你为后宫总管,这朝中可是有不少人心中不满的。”
陈公公跪倒下去,压低声音道:“大人,奴才能有今日,心知肚明,都是大人的提拔。若不是大人保举,在皇后面前谏言,奴才绝没有今日的荣光。”
韩玄道伸出一只手扶起来,道:“陈公公,本官保举你,非为其他,实在是因为知道你陈公公是个会办事的人,这后宫数千奴婢,若没有一个会办事的总管镇住,实在是不成的。”随即神色一敛,道:“这白异似乎就对陈公公荣升大是不满啊……想来当初那档子事,这位白指挥使还记在心中,余怒未息啊。”轻叹道:“他朝若是这位白指挥使真的起不臣之心,祸乱我大燕,你陈公公只怕……!”说到这里,便即止住不语。
陈公公身体一震,眼中划过惊惧之色,压低声音道:“大人,非奴才在背后论人是非,这白异……这白异实在是大患。若是此人一直掌握兵权,只怕真有一日……!”
韩玄道淡淡道:“陈公公,本官不瞒你。本官也想劝皇后废黜白异,夺了此人的兵权,但是……此人野心勃勃,若真是用药过猛,只怕适得其反。罢免他的旨意一到,只怕就是他举兵谋反之时啊。”
陈公公眼眸子深处显出阴狠之色,声音极低:“大人,此人若不出,后患无穷。”
韩玄道皱眉道:“陈公公可有良策?”
陈公公抬起一只手,呈掌形,手掌内侧往下狠狠一切。
“这……!”韩玄道沉吟起来,随即摇头道:“且不论他手握三营御林军,只说此人的武功,那便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他整日都在军营,身边护卫众多,想要……嘿嘿,实在是难于上青天啊。”
“双拳难敌四手,他便是再厉害,难道还真能上天入地不成?”陈公公冷笑道:“他手底下虽然有一大帮子人,但是这些人马他总不能时时刻刻带在身边……!”说到此处,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上前去,附耳想韩玄道低声说了片刻。
韩玄道眉头紧皱,等陈公公退后,他才低声道:“这可是行险,一旦不成,那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陈公公恶狠狠道:“大人放心,此事由奴才一手来操办,奴才一定会做得干净利落,绝不会出意外。”
韩玄道沉思良久,才轻叹道:“陈公公,你这也是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若真是有把握,倒也未尝不可一试。
陈公公闻言,顿时一喜,随即脸色又严峻下来,低声道:“大人放心,奴才定然准备的万无一失。”顿了顿,微显为难之色:“只是事后……!”
“你不必担心其他事情。”韩玄道轻轻拍了拍陈公公的肩膀:“你尽管放手去做,外面的事情,都由本官来处理。”轻叹道:“陈公公,此事一成,那便是为国除奸,你便是大燕国的功臣。是了,你那位族侄如今身在何处?户部右侍郎萧同光正准备辞官,你那族侄既然做过生意,也知道钱粮之事,等得萧同光退下去,可让他先来户部历练一阵子,这户部右侍郎的位置,本官就为他留下来,你看如何?”
陈公公立刻跪倒在地,感激涕零:“大人乃是奴才再生父母,大人但有所命,奴才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韩玄道起身来,双手扶起,轻拍他手,温言道:“都是为国谋事,非关私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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