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提督陆英季在睡梦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睁开眼,沉声喝问道:“何事?”身边的夫人也被惊醒过来,摆摆手,示意夫人不必惊慌。
“老爷……出大事了……!”门外有人惊叫着,而陆英季在这一刻,已经听到隐隐传来的马嘶声,脸色一沉,经过无数风浪的他,知道事情不妙,翻身而起,也顾不得穿衣裳,先是跑到墙边取下自己的宝刀拔出,正要开门,身后夫人也起身来,拿过陆英季的外袄,为他披上,惊恐道:“老爷……这……这是怎么了?”
此时马嘶声已经听得很是清晰,外面寒风呼啸,但却掩盖不了到一阵金戈之声响起。
陆英季披上衣裳,回头道:“待在房内,不要出来。”打开房门,穿过外堂,打开正门,却见到两名家仆正惊恐无比地站在门外,瑟瑟发抖。
陆英季抬头,只见门外的院子里,此时却有十余骑红甲奇兵正静静地呆在院子里,他们的手都按在刀柄之上,那架势,似乎随时都要拔出刀来。
陆英季看到这十几名红甲骑兵,先是吃了一惊,随即脸色阴沉,紧握刀柄,冷声道:“你们是火山营的人马?”
从中缓缓上来一骑,翻身下马来,正是领兵前来的红甲将,拱手道:“陆大人,打扰美梦,恕罪!”
陆英季皱起眉头,打量了几眼,冷笑道:“你是火山营步兵队护军参领唐鸣梧?”
红甲将淡淡道:“不错。只不过如今兼任马兵队护军参领!”
“本官倒是不知,唐参领何时又成了马兵队参领!”陆英季看到对方的架势,知道今夜的燕京城中,必定要发生天大的事情。
红甲将唐鸣梧缓缓道:“火山营骑兵队护军参领韩沧不从军令,已被就地免职,由本将接任!”
“就地免职?”陆英季大笑起来:“太子殿下远赴边关,谁有资格免他之职?”
唐鸣梧也不多言,沉声道:“九门提督陆英季接旨!”
陆英季一愣,却见到唐鸣梧已经从身上取出一卷黄绸圣旨,微一皱眉,道:“请容我换一身衣裳再行接旨!”
唐鸣梧已经摇头道:“不必了。圣上吩咐,见之便可宣旨,陆大人,还不跪下接旨!”
陆英季满腹疑虑,这下旨该当是宫里的通事舍人来宣,怎地却是御林军的将领来宣旨,但是面对圣旨,不敢多犹豫,立刻跪下,放下手中的宝刀,恭敬道:“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着九门提督陆英季见旨之后,交出九门提督兵符,九门将士,归由御林军护军参领唐鸣梧统领,钦此!”
陆英季豁然变色,抬起头,唐鸣梧已经卷起圣旨,上前来,将圣旨递给陆英季,淡淡道:“陆大人,领旨吧!”
陆英季接过圣旨,立刻打开,只见竟真是盖有皇帝的玉玺,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感觉这道圣旨实在是极其诡异,缓缓起身来,问道:“唐参领,这份旨意,圣上是何时颁下来的?”
“一个时辰前!”唐鸣梧淡淡道,那一双眼睛极其犀利的盯着陆英季,“陆大人,旨意也下了,速交出兵符吧!”
陆英季乃是九门提督,下辖九门一千二百多名将士,有着提督的专门兵符。
陆英季沉默了片刻,才道:“唐参领,兵符……本官现在不能交!”
“你想抗旨吗?”唐鸣梧厉声道:“陆大人,抗旨是何罪,你当比我还清楚吧?”他的面色不善,手更是紧握刀柄。
那十几名骑兵,亦都是握住刀柄,一道道如狼一般的眼睛,直盯在陆英季的身上。
陆英季冷然一笑,道:“本官现在便进宫面圣,亲自听圣上旨意,若是圣上亲口说要本官将兵符交给你,本官必无二话!”
唐鸣梧亦是冷笑道:“圣上的旨意便在你手中,又何需进宫?而且圣上此刻正在歇息,怎可扰君?”
陆英季毫无惧色,冷声道:“圣旨在手,但圣旨上的意思,却未必是圣上的意思!”
“陆英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鸣梧冷声道。
陆英季厉声应对:“本官怀疑这份旨意是假的!”
“呛!”
唐鸣梧已经拔出刀来,厉声道:“陆英季,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称圣上旨意是假?抗旨不遵,污蔑圣上,你吃了熊心豹子胆!”
“莫非唐参领要杀本官?”陆英季不屑地看了那冰冷的刀锋一眼:“本官就算抗旨,也轮不到你来惩处,自有圣上裁决,大理寺来查办。你用刀对着本官,便是造反……唐鸣梧,难道你想造反吗?”
陆英季平日里虽然低调,但却绝非一个懦弱之人。
他从幼时便跟着皇帝,一路行来,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当初争储之争,本就是血雨腥风阴谋重重,他坚定地跟在那时还只是皇子的平光帝身边,早就锻炼出了极强的意志力和胆识。
寒冬深夜,一队骑兵直冲进九门提督府,更是由一名护军参领宣读圣旨,这本就是非常不合逻辑的事情,而且圣旨的内容,更是极度的不合逻辑。
陆英季深信,皇帝陛下不可能毫无缘由地下旨夺去自己的兵权,而且还要将兵权交给御林军。
这件事情,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说,都是无法说通。
他知道自己手中的权力虽然不是很大,手下的兵将也不是很多,但却是极其关键,在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轻易将兵符交出。
陆英季拒交兵符,这显然让唐鸣梧很是不爽,但是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反而退后两步,将手中佩刀收起。
陆英季皱眉,就在此时,只听得一阵阵惊恐的尖叫和哭声响起,随后,从院子外竟是进来一大群人,都是府里的家仆下人,那女老少,竟是有百人之多。
在这群人的背后,浑身红甲的火山营武士,都是提着雪亮的寒刀,面无表情地将这群人赶进院子里。
这是陆英季的居处大院,并不小,却也并不算很宽敞,这上百人或哭或叫地被赶进来,院子里一时便显得很是拥挤,几十名红甲武士围在四周,命令这些人全都蹲下去,双手抱头。
早有一名武士上前禀道:“大人,府里各处都已经搜找,所有的人都被带到了这里来!”
陆英季看到被驱赶进来的家人,脸色大变,全身颤抖,怒吼道:“唐鸣梧,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真的要造反?”
唐鸣梧冷然一笑,指着陆英季身后的大门道:“来人,去将陆夫人也请出来!”
陆英季立刻抄起宝刀,喝道:“谁敢?”
唐鸣梧冷笑道:“陆大人,若是不想我的部下惊扰了你的夫人,你还是奉旨行事,速将兵符交出来……本将没有时间与你拖下去!”
“旨意非圣上之意,想要本官交出兵符,你休想!”陆英季厉声道,怒视几名想要上前来的红甲武士,刀锋向前,喝道:“你们都是忠于圣上的勇士,难道要与这逆贼一起造反吗?”
唐鸣梧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进去请出夫人!”
红甲武士再不犹豫,四名武士拿刀上前,陆英季早已经是横劈一刀,刀光闪过,几名红甲武士都是后退一步。
“谁敢?”
他话声刚落,却见到唐鸣梧在一瞬间便拔刀出来,冲上两步,毫不犹疑地临头照着陆英季的脑袋劈下来,刀势威猛迅速,犀利非凡。
陆英季只能举刀抵挡,双刀交击,“呛”的一声响,火星四溅。
唐鸣梧一刀劈下,被陆英季挡住,又毫不犹豫地劈出第二刀,连续数刀劈下去,一刀比一刀快,竟是将陆英季逼退到屋中。
陆英季虽然是九门提督,刀功也不弱,但并不属于强者,唐鸣梧则是身经百战的猛将,能够在皇家禁卫军的精英队伍里坐上护军参领的位置,那绝对不是弱角色。
挡过三刀,陆英季才趁隙反击一招,但是却被唐鸣梧轻松化解,二人便在堂中拼斗,不过二十回合,唐鸣梧找准一个破绽,刀背重重砍在陆英季的手腕子上,陆英季手中宝刀脱手而飞,而唐鸣梧毫不留情一脚踹在陆英季的胸口,将陆英季踢飞在地。
陆英季嘴角溢血,怒不可遏,想要挣扎起来,唐鸣梧的刀已经对在他的咽喉处,冷声道:“交出兵符!”
“逆贼。”陆英季依然是毫无惧色,只有满脸的愤怒:“本官忠于圣上,你想从本官这里取得兵符造反,休想!”
“绑起来!”唐鸣梧冷然一笑,回过头,看见身后不远惊恐无比脸色苍白的陆夫人,收起刀,拱手笑道:“夫人,惊扰了!”
满院子的陆府家人,包括陆英季的两个女儿和陆夫人在内,都被围在院子当中,面对着红甲武士们雪亮的寒刀,谁也不敢抗拒。
而陆英季被绑了双手,脖子上驾着刀,站在院中。
唐鸣梧看了看蹲在院子里的众人,眉头忽然皱起来,看向身边的红甲副将,冷声问道:“钱护军尉,若是本将没有记错,陆英季应该还有一个儿子吧?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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