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远吓得跪在地上,指着那个捂着脸不敢说话的二夫人,气势汹汹地说道:“知府大人,都是卑职的错,我这就将这个女人休了,这样的女人大伯说的对,养在家里早晚有一天会给卑职闯祸的,来人啦,将这个毒妇给我拖出去一纸休书给我休了。”
二夫人吓得身体瑟瑟发抖,拖着习远的袖子不放,左佳音看的出来习远千万个舍不得,于是便开口打个圆场,道:“里正大人,虽说女人娶回家是要你这个当家的教的,但今天的事情也不能全怪你的夫人,你一天在外奔波自然没有太多时间说教她们,这个任务还是你家大夫人的事情。算了,我如今衣服也已经换过,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
习远脸色缓和一下,谁料习睿却说道:“习远,我告诉你,今天是天师宅心仁厚,放过你和你的几个内人,但这件事情传出去,我们习家还怎么在杭州府,怎么在围村待下去,你自己看着办,到底是一个不中用的女人重要,还是我们习家上下几百口人的脸面重要。”
习远听罢,想了想,起身走到门外,过了一会儿习远的管家带着两个下人恶狠狠地走进来,先是给孟天楚和左佳音还有习睿施礼,然后不由分说地拖着二夫人就拽了出去,二夫人见动了真格儿,这一下求自己的丈夫是没有用了,赶紧喊着知府大人和天师饶命,左佳音看了看孟天楚,见他不动声色,自己便起身说道:“慢着!”
这个时候孟天楚倒是说话了,道:“佳音,这是习家的家务事。我们插手不好。”
习睿赶紧搭腔,道:“知府大人说的是。”
左佳音:“虽说是里正大人的家务事,但是因我的一个不小心引起。我看要不习大人给我左佳音一份薄面,你看马上就是新年了,要不就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一旁一个和左佳音年龄相仿地女子,十分消瘦,脸上颧骨很高,胭脂擦得也比较重,头上一朵大红的花显得格外耀眼。象戏台上唱戏的小丑,不过眼睛很大。
这个女子起身。先是谦恭地给孟天楚和左佳音等施礼。然后轻声说道:“天师为人善良宽容是我习家三位妾室地楷模,但二夫人犯错在先,我看若是今天我们习家饶恕了二夫人。那外人自然是要笑我们习家不会为人,包庇自家小妾,不懂为人道理,相公,要不贱妾替二夫人求情,这件事情我没有好好说教也有过错,要罚也不能只罚二夫人一个。况且。如今二夫人有孕在身,如果休了她是小。但习家的骨血受了委屈就是大了,所以,妾室跪求知府大人和天师,饶了二夫人,如果要罚,就罚我这个大夫人失职之礼。”
孟天楚见此女子虽然长相平平,但言行举止得体,说话也不失礼,不象是小家小户出来的女子,便道:“习远,你作坊里的那副画,就是你的这位大夫人画的?”
谁想习远听罢,脸色顿时变了,说话赶紧舌头都打结了,大夫人疑惑地看着习远这样失常的样子,但并没有说话。
习远:“不…不是,不过是卑职胡乱涂鸦而已,让知府大人见笑了。”
孟天楚心里大概清楚了几分,看来这个习远还有自己的小秘密,刚才给自己说的和在几位夫人面前说地竟然有恙,这个习远有猫腻。
孟天楚并未追究下去,而是说道:“习远有个贤惠豁达的夫人,实属难得,雨灵天师说地也对,马上就要过年了,更何况二夫人有孕在身就不要大动干戈了,习大人,里正大人,这本是你们地家务事,本官不方便插手,但总不能弄得大家年都过不好了,还是算了吧。”
二夫人一听知府大人和雨灵天师已经息怒,觉得有希望了,赶紧挣脱了下人,冲到大厅里给孟天楚和左佳音连连磕头。
孟天楚对二夫人说道:“今天的事情就算了,你起来吧,你若是真为你家相公着想,以后就不要这样了。”夫人正要谢恩起身,习睿大喝一声,二夫人赶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习睿严厉地说道:“大干悍妇,不要以为知府大人和雨灵天师饶了你,你就可以万事大吉了,从今天起,你房里的月银给我完全扣了,每天给我抄写十遍《女儿经》,写完亲自给我送来看,直至你腹中地孩子出生,你可明白?”
二夫人赶紧点头。
习睿:“另外,你腹中的孩子不管是男是女七岁之前不得由你来教,生后直接抱到我的府上我自会找人来教的。我看你这个样子,自己还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怎么去教好我习家的后代,就这样,知府大人,我们还是回到老朽府上去吃吧,这个地方看着就让我窝火,您看如何,我那里还有一些好酒等着大人来了才喝呢,走吧。”
二夫人顿时傻了,前面两条怎么艰难她都可以应下,但习老太爷也是太霸道了,竟然不让自己养自己的孩子,这是什么道理,天下哪里有母亲和自己孩子在一起的道理,想到这里二夫人顾不得什么尊卑有别地道理,也不想这个老头子是自己地长辈,眼瞅着孟天楚和左佳音已经走出门去,习睿也紧跟着要出去了,二夫人情急之下,脱口而出道:“不行,我不能和我自己的孩子分开!”
大家都很是吃了一惊,习睿自然也在其中,稍顿,习睿冷笑道:“瞧瞧,习远,这就是你调教出来地女,哼!”说完气愤地走出门去,然后停住脚步,指着习远狠狠地说道:“我的决定谁也不可能更改,等那个孩子一生,就将那个悍妇给我休了!”说完转身离去。
大夫人走到已经目瞪口呆的习远面前。轻声说道:“大人,您要去给习老太爷说说,这个事情…”
习远愤怒地指着大夫人大声说道:“你给我闭嘴。有本事你去给老爷子说去,我告诉你,我没有那个本事!”说完也拂袖而去,只剩下一屋子的夫人和丫鬟,天空突然一阵闷雷,二夫人身体一哆嗦,肚子里的胎儿仿佛让雷声给吓着了,动了一下,二夫人赶紧用手护着腹部。顿了顿,嚎啕起来。
大夫人一旁站着皱了皱眉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要带着自己地丫鬟离开。突然身后的二夫人带着哭腔说道:“大夫人,你不要走。”
大夫人却未留步,径直朝前走了。二夫人大声喊道:“怎么,你满意了,你的目地达到了,你自己生不了孩子,是不是希望习远这一辈子都不能有个孩子在身边陪着,你这样是不是太恶毒了?”
大夫人终于停住了脚步,但并未转身。只微笑一下。轻声说道:“不要迁怒与我,那个天师不是来找我借衣服。也不是我得罪了知府大人的夫人,再说我也帮你求情了,是你自己口不择言,你休要怪我。”
二夫人望着大夫人弱不禁风的背影,嘲讽地笑道:“你帮我?你以为我第一天进你习家的大门儿,你帮我?哈哈哈,你恨不得我马上被那知府大人给活活打死,可惜他们没有,于是你很失望,对吗?”
大夫人这才转过头来,微笑着说道:“二夫人这就不对了,难道你真的要引起公愤引起众怒才好?我不与你计较,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等你心情好了,我再与你好好说说,这个与人交往还是一门学问,你们家若是早些找个算命先生来给你算算,知道你十五岁要做我习家的小妾,那么你爹就不会整天就想着杀猪的那点钱了,多少让你这个宝贝闺女读写书,视写字,也免得过来了,一天让我和三夫人这么辛苦,你却连个字账册都看不懂,哦,不对,还不止这些,你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又怎么会看得懂什么账目呢,唉,真是难为你了。”
二夫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大夫人渐渐走远的背影,道:“你…你…”
这时一直在一旁闷不做声地三夫人,蹑手蹑脚的从二夫人身边经过,二夫人叫道:“你也想走,真是墙倒众人推了,连你也不想搭理我了,你记得你刚进习家地时候,我…”二夫人还没有说完,只见三夫人为难地咬了咬自己地嘴唇,小声说道:“姐姐,你莫要再和大夫人争吵了,她爹听说最近捐了一个什么官儿,还常常和县令一起吃饭呢。”
二夫人朝着地上呸了一口,一脸不屑地说道:“什么东西,一个落第的秀才还不是找了一个卖大米的亲家,这才有了些臭钱,有什么了不起地。”
三夫人还没有听完,就赶紧带着自己的丫鬟走了,二夫人悻悻然地从地上起来,丫鬟赶紧上前去扶,二夫人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要想个法子将我的孩子留在我的身边,即便是习远这个孬种要休了我,我也不能将孩子留给习家,哼,走着瞧!”
孟天楚和左佳音吃过饭后,回到上次来的时候住的小院里,屋子事前已经放置了火盆,所以十分暖和,屠龙回到隔壁屋子去睡觉去了。下了一天的雪这时才算停了下来,月亮格外地狡猾,像个大大地玉盘悬挂在天空之上,将天地照的如白昼一般。
孟天楚牵着左佳音地小手两个人走到窗前,左佳音温柔地靠在孟天楚的肩膀上,道:“我们两个好像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呆在一起了。”
孟天楚:“是啊,仿佛属于你我的时间被更多的人或事情给占用去了,想到这里,我这个当你相公的,又觉得愧疚了。左佳音笑了,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久了,自然就不会象当初刚刚相爱的时候那样,恨不能时刻都在一起?”
孟天楚:“兴许是吧,那是一种爱情的自然规律。”
左佳音抬眼看着孟天楚,道:“什么是爱情的自然规律。自然规律是什么意思?“
突然檐下落了一处雪下来,闷声地掉在地上,孟天楚看了看外面。左佳音暗自地捏了捏孟天楚地手,两个人会意一笑,孟天楚故意很大声音说道:“爱情就是让两个陌生的人相爱,然后相守,然后直至一生,从最初的悸动,到后面地平静生活,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的生活,你我也是一样。”
左佳音:“我带了萧来。这样的月夜吹箫最是好了,我给你吹上一曲。好吗?”
孟天楚:“也好。反正现在也睡不着,等你吹完之后,我们下会儿棋。好长时间没有和你一起下棋了,不知道你棋艺见长了没有?”
左佳音咯咯两声娇笑,道:“你不要输给我太多就好。”
许久…
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琴声,隔壁的门打开了,屠龙走进孟天楚他们的屋子,凑到孟天楚的耳朵边小声低语了几句,孟天楚点了点头。然后对左佳音说道:“房顶上的人走了。”
一个穿着夜行衣地男子躬身拱手站在习睿的面前。习睿站在自己地书架前,并未回头。男子只可以看见习睿地背影。
习睿漫不经心地说道:“他们真的就在谈论风花雪月?”
男子:“是,我在房顶上呆了足足两个时辰,孟天楚和他夫人先是说笑,然后那个女人吹箫,紧接着两个人就下棋,敲过二更,两个人还没有睡得意思,但下棋的时候却没有一人说话,像是很认真对弈一般。小地这才回来。”
习睿嗯了一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先回去歇着吧,明天晚上继续。”
男子很快就出去了,门关上之后,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此人不是别人,就是习远。
习远小心翼翼地走到习睿身边,还未开口,习睿便道:“习远,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月儿她…”
习远赶紧说道:“伯父,您千万不要这样,这些都是习远该做的。”
习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并未看,而是一直拿在手上,看着习远对他说道:“我知道你来是想说你家那个不懂规矩的女人的事情。”
习远:“伯父,并非为此事而来。习睿很是惊讶,看着习远,道:“哦?那你为何而来?”
习远想了想,习睿见习远十分犹豫,便道:“有什么就说。”
习远:“前几日我让一直跟踪孟天楚的一个探子回来给侄儿说了一件事情,侄儿不知道是不是该给您老人家讲。”
习睿见习远这样犹豫不决,便道:“有什么就说,不要给我支支吾吾的,我最是讨厌不利索的男人。”
习远低声凑到习睿地跟前,道:“探子看见了一个人。”
习睿警觉起来,道:“谁!”
习远:“大哥地夫人。”
习睿不禁大鄂,道:“你说的是谁?清楚些,哪个大哥地夫人?”
习远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就是月儿的娘,杜琴。”
习睿身体摇晃了几下,习远赶紧扶着习睿坐下,习睿看着习远,小声说道:“不…不可能,杜琴已经死了十三年了,你的那个探子是不是看错了?”
习远谨慎地说道:“最初我也这样想,后来我亲自去了一趟,发现…是…是真的。”
习睿:“怎么可能呢?十三年前是我亲眼看见她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怎么可能?不会,大概是长得和杜琴十分相象的一个女人,你赶紧去查一查。”
习远不禁叹息一声,道:“杜琴正好和吴敏被害一案有瓜葛,所以已经被孟天楚关进府衙大牢里去了。”
习睿:“什么,杜琴和吴敏被害一案有关,那怎么可能?”
习远:“我找人已经打听过了,说是杜琴和吴敏关系…”
习远还未说完,习睿抬手一挥,将习远后面的话给挡了回去,习远见习睿神情凝重,也不敢说话了。
习睿想了半晌,说道:“习远,开出你的条件吧。”
习远:“伯父,您什么意思?”
习睿淡然一笑,走到椅子前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然后缓慢地坐下,道:“不要和我转弯抹角了,你我是叔侄,我自然知道你的,三年前,你因为月儿的事情开价要了现在的里正的位置,那么三年后,月儿的母亲死而复活,你的要求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