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香菱出息了呀!”
香菱烧纸烧出了经验,但话还是那一套。
后山的那小院旁,山风更盛。
总计七张麻纸,香菱借了火,亲自点燃,然后就开始唠叨起来。
先从干娘逝去开始扯,又讲她跟夫子学艺,而后有了诗才,最后在静园更是一升再升,俨然已是静园的一号人物了。
“干娘你找的老道士辈分太低了!”香菱埋怨起来,“以前我是姑奶奶,进了静园得喊人家姑奶奶,还有个三奶奶和荧奶奶,你见了得喊三大娘,荧大娘呢!”
香菱扯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偏她还很正经的很,一板一眼的,全都要掰扯掰扯。
“我打算再攒些钱,就跟小骟匠去京里见世面,他说京里都是诗仙,好的很呐!”
香菱解开小包袱,取出几本薄薄册子,这都是她近来的诗作,还有孟渊和胡倩等人的打油之作。
另外还有几张新纸,是昨日老鳖坑诗会的佳作。
“三位文采斐然,小道敬佩!”袁静风还专门瞧了瞧,“可见近朱者赤,久在芝兰之室,三位已有文气在身!”
独孤亢和孟渊都知道这是客气话,香菱却认真了。
“你还怪懂行嘞!”香菱开心的赞了一句,又从孟渊手里借来火,把诗集全都烧掉。
“唉,干娘要是看到了,不知道吓成什么样子呢!”香菱抹了抹不存在的汗,“猪大嫂又找了个相好的,大黑狗也快生了。可惜干娘一走,没人给我张罗婚事了!”
香菱面上也无悲伤,好似不是来烧纸缅怀旧人,而是纯粹来乱扯的。
她转头看向独孤亢和袁静风,道:“你们俩也没成婚吧?我给你们说个相好的吧?”
这转变的也太快了吧?还以为你想张罗自己的婚事呢!独孤亢连连摇头。
袁静风念了句无量天尊,“心地清净方为道,不敢劳香道友费心。”
“这又不费什么心。”香菱很有道理,又看孟渊,认真道:“小骟匠你有俩媳妇,我看不太够,我再给你寻几个吧!”
“等姜棠回来了,你跟她商量。”孟渊道。
香菱小声嘀咕了下,果然不再多说。
独孤亢盘腿坐下来,也摸出几张纸来烧,却不知嘴里念些什么话。
袁静风一手抱着拂尘,一边远眺山下风景。
孟渊默默看着香菱和独孤亢烧纸,心中有空空之感。回首昨日诗会,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诗会欢未尽,却不知下一次诗会是在几时。
秋日寂寥,山风清凉。火还未尽熄,灰烬便已随风而起。
香菱起身拍了拍小爪子,爬到孟渊肩膀,正了正布花,她见独孤亢不吭声,就道:“独孤同学,烧完了纸,就不能不高兴了呀!”
独孤亢站起身,微微点头,“社长说的对。只是社长生来豁达,我辈却求而不得。”
袁静风看了眼独孤亢,也不多言。
“我也哭了好几天呢!”香菱歪着脑袋,打量独孤亢,道:“吃饱就忘了,咱去吃饭!”
这提议一说,三人全都答应下来。
赵静声喝的醉醺醺,但还是做了素宴,青菜豆腐,另还有干菇莲藕,味道竟还过得去。
一行人吃了饭,又论了半天道,赵静声和袁静风也各作了打油诗,香菱夸赞不停。
待天渐晚,孟渊等人告辞。
骑上马匹,回了松河府城中。
来到王府,与独孤亢分别,孟渊和香菱回家,家中竟有人在等着了。
“师兄回来了!”胡倩从厨房钻出来,她还系着围裙,袖子外翻,脸上挂一点锅底灰,还真有些下得厨房的那味儿了。
铁牛和傅翠也从厨房钻出来,他俩人都是腼腆的性子,不大会说话。
孟渊一瞧便知,这饭大概是傅翠做的,胡倩应该没出什么力。
“几时回来的?”昨天孟渊让胡倩等人去河东县给陈守拙送信,是故孟渊这般问。
“上午就回来了!”胡倩开心的很,“师兄,幸不辱命!”
胡倩取出一封信,交给孟渊,然后又伸指点了点香菱的脑门,问:“社长诗会好不好玩?”
“好玩的很!”香菱也开心的很,“我们吃了柿子!”她跳到胡倩怀里,撞了一撞,诧异道:“你咋又大了点?”
香菱还摸了摸,“缠的布是不是少……”
还没说完,胡倩脸红,立即捏住香菱的嘴。
孟渊也没急着打开信来看,先跟诸人吃了晚饭,送走胡倩等人,这才回到卧房。
打开陈守拙的信,香菱凑上来瞧,“字还怪好看嘞!”
信中都是寻常的问好之言,还讲了几件在京中的往事。
而后才说河东县一带并无异常,葫芦山一带的妖物有了新王,又跟七水镇暗中往来,交易货品了。
在信的末尾,陈守拙说手中乏人,想借铁牛和傅翠驱使几日,央孟渊向应如是说情。
这不算什么大事,孟渊料定三小姐必然会答应。
当下写了回信,孟渊又陪着香菱,给荧妹和明月写了信,另有一封是给姜棠的。
“这封是给欢喜道友的。”香菱又草拟了一封信。
孟渊跟香菱提过欢喜,是故香菱知道欢喜曾游历四方,极有见识,现今在国师府蟾宫任门童一职。
拿信来一看,香菱竟问人家诗才几何,有何佳作,去过何处,还问门童月银几两,京中物价如何。
两人说到夜深,待晨起醒来,一道吃了饭,香菱收拾好行装,又急匆匆的去静园挣大钱。
孟渊则先去找了赵大头,说明陈守拙借用铁牛和傅翠一事。
赵大头见识不多,待知道陈守拙是在外为官后,他就一股脑的答应下来。
“过两天再走吧。”赵大头只有铁牛这一个指望,“我再叮嘱叮嘱他,把跟翠儿的事定下来。”
孟渊本就没急着催铁牛走,便答应下来。
一直到日上三竿,孟渊在静园外的寻梅办公处喝了半天茶水,香菱才算是跑了出来。
“三奶奶洗的香喷喷!”香菱叹了口气,“可她不愿意穿鞋袜,说不能见你,还说让你自己看着办!”
洗的香喷喷,却不见人,是何意也?
孟渊没法子,只能听从。
跟香菱又扯了半天,听她讲了讲三小姐点评昨日诗会的三首诗后,孟渊这才去往卫所。
自从京中回来,三小姐就预支了重任,了空大师也说心中不宁,孟渊隐隐间也觉得心中不安。
是故孟渊打算去卫所一趟,以后没事就暂时不去了,专心修行,赶紧全开上中下三天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