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迫切,看来近期之内就有一场激战了。’
申侯听到文殊之言,心下思索,同时想到了那位新晋三品无生老母。
对于这个女子,申侯心中始终怀有极大的警惕。据他所知,文殊以智慧神通合姜氏的《归藏易》,易道修为怕是能和鼎湖派的天璇长老相较,结果此次东行的主要行动,文殊却是始终要问计于谈无为。
这其中,显然有着自己不知晓的因素。
‘哪怕是已经得了信任,想要进行谍细行动,也是万分艰难啊,也好在我实际上并不需要做甚动作。’
申侯一边想着,一边面无异色地应下文殊之命,雷厉风行地就驾着龙须虎要离开,一副尽心尽责的模样。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申侯就没打算主动做什么坏事,所行所为都是尽心尽责,至于具体的情况如何,交给天数吧。
对于这方面,申侯实际上相当有自信心的。
于是,他便乘着龙须虎,又是过了后方的山脉,进入九州之外,往着西南方向去。
龙从云,虎从风,龙须虎为虎形却具龙须,可谓是得龙虎之力,一路飞驰,迅捷无比,更兼足生金光,与风云相合,正是玉虚观的纵地金光术。
申侯将这玉虚观的独门遁术交给了自己的坐骑,使得龙须虎之速还要胜过他这四品,一路飞遁,不多时就飞过了草原,进入了戈壁。
地貌越见荒芜,时有飞沙走石扬起,却奈何不了驾驭风云的龙须虎。一人一虎飞了大约两千里地,下方起伏绵延的地貌突见拔高,有异峰突起,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一股浑厚的气息也在此时降临,半空中隐隐现出一尊威武的菩萨法相。
“道人?”
法相开口,声若天鼓,震荡风沙,同时抬起庞大巨掌,雄浑气机卷动暴风,推向申侯,“再往前方,便是佛国之域,道人止步。”
说着,那尊法相就要在风中隐去。
“道友请留步。”
申侯见状,大叫道。
他的声音在呼啸的风声中可说是不值一提,却让那尊法相顿住去势,回首看来。
“贫道申侯,奉文殊大士之命,来请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前往雍州,助力佛法东传,以行普度之责。”申侯快速说出这么一番话,让那尊法相的形象再度变得清晰。
这种称呼职务的方式,可谓是佛国所独有,且对方还言称奉文殊菩萨之命前来,虽是道人,但带着浓浓的佛国风格。
“你怎知晓广力菩萨在此?”菩萨法相问道。
“这还是要多谢阁下。”
申侯坐在虎上,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广力菩萨身受重创,又不曾返回佛国,便只能觅地疗伤,但以他伤体,独自一人怕是不妥,还需有人护法才行。”
正好,广力菩萨就是佛国护法的领头人物,和另一位并列护法之首,两者相交莫逆。
“那个护法之人,便是阁下,佛国六位四品之一,韦陀菩萨。”
申侯话音落下,那尊菩萨法相也现出真形。身着甲胄,肩披飞带,手持金刚杵,既有金刚之威仪,又有菩萨之庄严,正是佛国护法神将之首——韦陀。
他与广力菩萨共领佛门护法,但论及实际地位,这一位甚至还隐隐在广力菩萨之上。
“广力菩萨伤势未愈,怕是无法出阵。”韦陀法相冷淡地道。
“那正好,贫道出身神农姜氏,身上就有疗伤圣药神农百草丹,可助广力菩萨恢复伤势。”
申侯毫无退意地道:“韦陀菩萨也该是立下了宏愿,应当知晓,贫道既是已经寻到了广力菩萨,他便回避不了。”
参与东传佛法,不只是因为自身的意愿,也有宏愿之故。既是有利于佛法传播,那知情者就该尽力相助,广力菩萨已经参与其中,想要离开,可没那么容易。
便是韦陀菩萨自身,也是因为他所立下的“护持正法愿”更在广传佛法宏愿之上,才能尽力回避。
佛国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东传佛法的,比如韦陀这位护法之首。
而广力菩萨觅地疗伤,也是有借伤势暂时避开宏愿的想法,可惜,他被找上门了。
听到申侯着志在必得之言,韦陀法相沉默片刻之后,沉声道:“随贫僧来。”
这尊法相在前方带路,领着申侯穿过了风沙。
前方风声突静,所有的风声和飞砂之声都被抛在身后,荒凉的山峰外如有一层无形壁障,阻挡着飞沙走石。
韦陀法相落到山峰顶部的一块巨石上,融入了一个僧人体内。
那是一个身形英挺,面相坚毅的僧人,留着平头短寸,穿着一身灰色僧衣,外披黑色袈裟,着装硬派,上身斜挎着一串念珠。
那念珠每一颗都有成人拳头大小,虽为念珠,但很难想象什么样的手掌能拨动这种念珠。
念珠合计九個,呈现乌木之色,但观其质地,却不似木质,反倒像是金玉。
这便是韦陀菩萨的真身了。
韦陀菩萨盘膝坐在巨石上,双目微阖,也不抬眼,就淡淡道:“过去吧,广力就在后方。”
申侯闻言,向着这僧人打了个稽首,便直接越过了他,走在山道上。前方转过一个拐角,可见一面山壁,金冠玉面,一袭白衣的八部天龙广力菩萨就在山壁前打坐。
他那只断去的手臂已经恢复,且乃是真实的肉躯,显然是用了断肢重生的神通或是妙法,就是气机有些颓弱,看起来确实伤势未复。
而在他对面
申侯的目光缓缓移动,落在一只头戴金箍,身着劲装的白毛猿猴身上。
申侯刚看要仔细打量,这只猴子便猛地转首瞪来,如黄金熔化般的瞳孔中隐隐有火焰燃烧,令得申侯心中一悸。
‘当初与姜道友一战,令得广力菩萨得以脱身的那个妖修’申侯心中念头急转。
当初姜离度三灾以晋升四品,逢仙宫、佛国两方强者还有鼎湖派云九夜化作人劫,试图破坏晋升。这一次阻道自然是以失败告终,各方损失惨重,广力菩萨也差一点被姜离所杀。
之所以说差一点,就是因为突然冒出只猴子和姜离激战,让广力菩萨顺利遁走。
申侯没想到,这个妖修竟是还与广力菩萨在一起。
‘这可是能和姜道友那妖孽过招的狠人啊。今日一见,果真非同小可。’
申侯心中凛然,他在那双火眼金睛的注视下,只觉血肉筋骨都似被两把无形的刀给剖开,根基底细都要被看透。
不过与此同时,一道道符印浮现在申侯身周,无形的目光顿时戛然而止。
“牛鼻子倒是有点手段,能够挡住俺···本神的目光。”猿猴倨傲地说道。
而在他对面的白衣青年此时也是睁开了双眼,看到申侯,露出不出意料的神色,道:“果真是逃不过,避不开,罢了”
他摇头叹息,道:“说吧,文殊大士欲要如何?”
“佛国部众已经全面进入雍州,大周亦有回应,司空姜离如今已是入了雍州,战事该是不远,大士想让广力菩萨速速回归,以行护法之责。”申侯说道。
说话之时,无形的阴力已是侵向广力菩萨,蚀其气数,影响感知。
但凡强者,哪怕是不修易道,也有着极强的感知和灵觉,偶尔会在危机关头有所感应,进行规避。而申侯的神通道友请留步,便是以晦气阴力侵蚀气数,蒙蔽感知,乃至影响心神,使人心念纷乱,灵觉失误,做出不理智之举。
适才他就是以这神通叫住韦陀菩萨的法相,然后以话术说服对方。现在,申侯又故技重施,对付广力菩萨。
他这神通并不以杀伤见长,但胜在润物细无声,哪怕是实力不如对方,也会有所影响。就算是三品,若是没有专门的手段,也可能受到影响,染了晦气。
广力菩萨和申侯同为四品,论实力自然是高于申侯的,但还没到跨越层次的地步,申侯即便不叫出那声“道友请留步”,也能有所影响。
之所以会让申侯这么个道人来请广力菩萨,就是因此之故。
他来此之前,文殊所说的“允你使用神通”,说的就是这个。
广力菩萨似乎本身也有不再躲避的意思,在申侯暗用手段之后,他颔首道:“可以,但是我伤势未复,对付寻常四品还可,若是与那姜离交手,就力有未逮了。”
“请广力菩萨放心,贫道已有准备。”
申侯笑着取出一个玉瓶,道:“此乃神农百草丹,以百种灵药炼制而成,有肉白骨之效,只要不涉及元神,任何伤势都可迅速恢复。若有元神之伤也无妨,可请观音大士出手。”
佛国观世音既是世间少有的三品女性强者,亦是绝顶的医道妙手,其道果神通甚至传说有起死回生之能。
按理来说,广力菩萨受重伤之后,就该找观世音进行疗伤,他不去找,就是有回避之意,可惜到底还是被找上门来了。
申侯这句话,算是堵住了广力菩萨最后的借口。
“罢了罢了。”广力菩萨连连叹息,目露莫名之色。
那眼神,怎么说呢
申侯竟是看出了些许愧疚。
也不知道这广力菩萨在愧疚什么。
作为一个卧底谍细,申侯下意识地有种探究心思,但还不等他多说,另一旁的白毛猿猴就嗤笑道:“不就是姜离那小儿吗?怕他作甚?本神如今已成金刚不坏之躯,便是三品来了都可斗上一斗,也未必弱了那小儿。”
这只猴子毛脸上露着凶意,一股强横气息自他身上爆发出来,席卷八方,将飞沙走石都给卷散。
“佛国要和姜离对上,那正好,本神也想试试他如今的实力。”
话音落下,狂风袭天,一朵祥云载着猿猴冲霄而起,带着激烈风声呼啸而去。
“本神去也。”
他竟是直接驾着云,就往雍州冲去。
“这”申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被这猿猴的举动给惊住了。
说走就走,这未免太过直接,而且连询问姜离在何处都不问,也不怕找不到人啊。
“不用担心,他有火眼金睛,可望气三千里,只要知晓那位摇光长老来了雍州,就不怕找不到人。我等现在该考虑的,是他会直接引爆战事,不利于文殊菩萨的谋划。”
广力菩萨长身而起,接过玉瓶,就直接服下三颗神农百草丹。
此丹药不愧“肉白骨”之名,广力菩萨的气机迅速恢复,转眼间就是攀升至极限。
他一抖袖,一条白龙自袖中飞出,化作长枪,正要一同飞去,就见那韦陀菩萨不知何时已是走来。
“韦陀师兄不回避了?”广力菩萨见状,面色一怔。
“避不过的,”韦陀摇头,“贫僧就你这么一个至交,你要是死在九州,贫僧少不得也要走一趟,倒不如直接同去。”
广力菩萨闻言,哈哈一笑,“好,那就同去。”
二人对视,自有默契在心。
而申侯则是看得感觉背脊都快留下冷汗了。
‘姜道友,你光说能通过广力菩萨将觉者拉下水,没说广力菩萨这边还有两个能打的啊。那只猴子,还有韦陀’
作为内应,申侯当然知道广力菩萨已经暗中被某位至强者收服,他会尽心拉人,实际上就是尽力挖坑。
但是,这坑似乎挖得有点大了,有坑到自己人的趋势。
‘也不知道姜道友行不行。’
据申侯所知,朝廷现在的人马可还没到齐啊。
“嗯?”
同在一片天空下,姜离抬首望天,眉心光华流转。
“有敌自西方来,倒是挑了个好时间。”
他的话音落下,就见厚厚云层自西方狂涌而来,似万马奔腾,一道金光破空,以穿云贯日之势接近,铺天盖地的气机自空中沉落。
来得快,也来得急,凶戾的神念远远锁定了姜离,甚至让姜离的脑海中下意识的勾勒出一双金色的眼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