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破开魇皮,悬在山羊稀烂脑袋的顶上,某个东西正在顺着手臂降临下来。
“那老怪来了。”
铁背姑微微色变,长在背后的法轮之上,那千根蜈蚣足纷纷的摆动起来,抖出一阵阵黑烟往那手臂上罩去,罩得严严实实的。
“谁在破我魔臂?”
黑烟内,手臂上,一只眼睛和一个嘴巴挤了出来,怒声喊道。
那条手臂在烟中左冲右突,试图看清情况,同时喊道:“我知道你是谁,避尘,还是元刃恶尼,或者是崔老弟,你们想阻我成道,但我有许多脑袋,一颗砍下,还有更多。”
“聒噪!”
铁背姑将黑烟连带着手臂齐齐收起,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母亲,您不是说那古老怪心眼最小,手段最邪,只是为了区区一个.一个外人,咱们便轻易得罪了他,此举是否失了考虑。”
谢春池迟疑的说道。
铁背姑面色一沉,扫了自己女儿一眼,道:“那古老怪暗中残害宗门子弟,受其驱策者不知多少,此次正旁两道共扫魔宫妖氛,乃是三大仙老共同议定的。
若不是你本事稀松,手段平常,我都有意让你参与其中,得些机缘。”
说着,铁背姑看向季明,思索了一下,说道:“金童小友,你且帮我在楼外照看小女一二,莫让她在此时生事。”
谢春池有一些气恼,母亲将她看成何等样人,她有心在此发火,但是又想到能同灵虚子独处,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那些小情绪。
季明点了点头,虽然他很想旁观铁背姑施法,但是主人家如此发话,他只好照办了。
在楼外一块石坪之上,季明同谢春池在坪上观览蜈蜕大桥下的河涛之景,在没了旁人外,谢春池言语更无顾及,有意无意说些逗弄之语,更多有肢体上的接触。
谢春池虽是铁背姑亲女,但季明心中没有太大兴趣,假意迎合也是不让谢春池坏了张心梅脱禁之事。
他看得明白,谢春池成事或许不行,但败事绰绰有余,在坪上谢春池几番挑逗,但季明一概不应,也一概不拒,让她甚是气闷。
季明此等样子,让她不由想起自己母亲所说,言她这般的根性,正道大宗内的就莫作幻想,在散流名门中找人托付,尚能谋划。
眼看着一位佳郎在前,自己百般的好话,对方却一点波澜也无,难道也是嫌她尘根不断。
谢春池正在烦恼间,洞外有一道身影遁来,穿一身白,面容阴柔,骑着一头苍狼,在石坪上落地,似没看见季明一般,只顾呼唤谢春池出洞闲游。
“林师兄,今日便算了!”
谢春池下意识拒绝,话一出口,自己都觉惊讶。
往日只觉洞中日子难熬,一得了空便外出闲耍,如今为了不让灵虚子小瞧,拒了往日同她最亲热的林师兄。
苍狼背上,男子阴柔面上更阴一分,但这表情很快灿烂起来,正准备同坪上陌生道人攀谈,却见那道人趺坐在地,拿着一根蜡烛点了起来。
“在下林星,家师祭林寨彭火老人,不知道友.”
男子话说一半,见那被点燃的蜡烛窜升一股白烟,烟中幻成楼台玉宇之景,只看一眼便仿佛已置身其中,这让他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蜃脂蜡!”
他认出了蜡烛,知道这一根蜡烛就抵得上自己身上的法器,而眼前的道人正在吸入蜡上幻烟,不多时已吸入一小半,似在借蜃脂蜡练功。
“谢师妹,这位道人仪表不凡,难道是你家母亲哪一位好友的弟子?”
谢春池刚要回话,便听趺坐的灵虚子闭目说道:“我的事情不用和不相干的人说,另外神婆洞内有要事在办,这位道友还是在外间候着。”
谢春池不愿得罪灵虚子,但又不愿伤了林师兄的心,正在踌躇之际,只见灵虚子口吐一道风,将林师兄连同其坐骑吹飞出去。
她心里一惊,林师兄虽在三境中不曾伏下阴虎,但是本身的道行不弱,若不是师傅彭火老人散流出身,道行绝对不会止步于此。
在华光峰神婆洞中,就属附近祭林寨的林星师兄对她最为殷勤,常来同她玩耍,几次三番的对她表露情意,只是母亲不大看得上,还说若不是彭火老人为洞府做下许多大事,林星连踏足峰上的资格都没有,让她保持距离。
谢春池不大赞同母亲的话,保持距离倒不用,她也只是拿林师兄当个玩伴而已,消遣一下时光,毕竟这里的日子实在无聊。
季明将蜃脂蜡放在鼻下,持续的吸入股股幻烟,身子忽冷忽热的,在吸了还剩下三分之一,才将这最后的一点蜃脂蜡放了下来。
他练海市大法有些年头了,中途甚至因为缺少丹头·虚空花,在此密功上的修为还有回落。
此蜃脂蜡效用更强于虚空花,乃是在京都沧海卧烟岛上时李慕如所赠,他一直有在使用,稳步推进着海市大法,目前已重回大成。
此门密功小成幻音,大成幻容,圆满幻神。
他虽能幻容,但此等的面容幻象,于三境筑基修士的元神力外放前,并无大用,实在鸡肋。
谢春池见灵虚子吹走林星,趺坐坪上不发一言,愈发得觉得对方在此趺坐,看似练功,实则在为张心梅护法,心中深恨不已。
她心中负气,悄悄走到灵虚子背后,将头一拍,整个脱出,准备吓一吓灵虚子。
季明虽在练功,但是身在异派洞府,如何能不留心警惕,知晓谢春池绕在背后,却是也不愿搭理,只要别碍着他的计划就好。
待张心梅脱禁,没了顾忌,他便能去问询魔宫秘宝所在,趁着此次魔宫斗法,他或许可捞到一点好处,光是想一想就很期待。
“咔咔~”
背后传来骨头脆响声。
在谢春池的脑袋下,那是长长的,弯曲的,像脊椎,又像蜈蚣的物状,黑红之色,表面呈现着金属光泽,自身上伸出,蜿蜒而动。
这是她的铁背蜈仙盘甲,若非心中来气,她不会现出这丑样。
盘甲响动中扭着,顶着脑袋往灵虚子背后飞去,快要靠近时,对方忽的转过头来,但是没有她想象中的惊慌,那眼神很奇怪,像是惊喜一般。
季明确实有几分惊喜,没想到谢春池炼有这等盘甲。
在第一次秘务,遭遇异人阻道,有几个展现出盘甲真身,但是都没有谢春池这般的精妙,当下便同谢春池交流起盘甲炼成之法。
谢春池对论道谈玄兴趣缺缺,加上心中仍旧有气,并不理睬。
季明也没强求对方,似是谢春池这般的,只贪求一时之欢,在一两百年之后自是枯骨朽尸一副,连让他逢场作戏的兴趣都没有。
金玉楼中异光连闪,金芒频动,许久之后,熊空儿将面如金纸的张心梅小心扶出。
“灵虚道友,我们出洞说话。”
身子搭在熊空儿身上的张心梅,气若游丝的道。
在她的语气中,季明听不出悲喜,心中猜测对方脱禁之事或许生了波折,在看了一眼金玉楼后,季明点头道:“好,咱们出去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