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婢女发现长公主尸体时,已是黄昏时刻,公主全身骨头皆被打断。
璎茉郡主也昏迷在一旁,好在仅仅只是脑袋受了伤。
六扇门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
为防止引起热议恐慌,府上所有的丫鬟仆人皆被禁足在院,不得出去。
不久之后,几位朝中大臣的府邸,乃至皇亲国戚都遭受了神秘刺客的袭击,一时间风波大起,人心惶惶。
祯王府。
等璎茉郡主苏醒后,六扇门龙虎部对其进行了详细的询问才离去。
房间内,脸色苍白的璎茉郡主目送着六扇门官员离去,脸上惶恐不安的神情立即消失不见,化为了冷漠。
长相富态的祯王和王妃送完客人,回到房间。
望着“女儿”这番模样,先前哭哭啼啼的王妃也不敢哭了,怯怯站在一旁。
祯王局促不安,不时搓着手。
“你们演的不错。”
璎茉郡主……准确来说是夜莺将额头包扎着的布条随手扯掉,淡淡道,“最近这两天最好别出府。”
“明白,明白。”
祯王和王妃连连点头。
虽然是皇室族亲,祯王更像是一个普通的富商人家,无权无势,甚至有时候皇帝都会忘了有这么一个弟弟。
当初九龙夺嫡时,他并没有落得和其他兄弟那样或死或囚的下场。
而之所以在夺权清算中活下来,便是靠着诸葛玄机这位大佬。
一定程度上来说,祯王更像是诸葛玄机的一枚棋子。
当初让他们收养墨如夜的女儿,也是诸葛玄机的授意。
没有人会想到,墨家的余孽竟然在京城皇帝眼皮底下,被自己的兄弟收养。
这时,一阵清风拂来。
眨眼间,床边便多了一位身穿道袍的老者。
“诸葛先生。”
祯王二人连忙拱手。
诸葛玄机捋着胡须笑道:“这丫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祯王摆手。
意识到诸葛玄机要跟徒弟谈事,祯王扯了扯妻子衣袖,两人退出了房间。
诸葛玄机望着徒弟头上的伤,笑着说道:“你这丫头也太冲动行事了,就算再怎么讨厌那位长公主,也不该这时候动手。害得我,找了杀手给你做掩饰。”
“没忍住。”
夜莺余怒未消,“那女人太欠抽了。”
“就为了帮姜守中那位兄弟报仇?”
诸葛玄机摇了摇头,叹息道,“儿女情长,儿女情长,比起染轻尘,你才是最让人担心的那个。
当初江绾之所以与你娘亲结亲,便是想利用你们墨家天生的绝情之心,在染轻尘体内种下绝情剑,以防止那丫头动情。
可惜江绾还是失败了,就如我说的,人各有命,谁也无法真正左右自己和他人的命运。
可你若是动情,后果比染轻尘更为严重啊。
当初朝廷为何对墨家满门抄斩,不就是害怕伱们墨家的“绝情寂灭”扩散出去,让整个京城乃至天下陪葬吗?”
夜莺冷笑道:“不过是借口罢了,还不是因为我娘不肯说出始皇帝的遗迹线索。”
“你这丫头,不要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嘛。”
诸葛玄机露出无奈神色。“什么始皇帝的遗迹,那都是骗人的。”
夜莺伸了個懒腰,随后拿起旁边的茶壶对嘴喝了两口,撇嘴道:“反正我不管,朝廷诛杀我墨家是事实,我就要让这大洲下地狱。”
夜莺清丽的眸子瞥向诸葛玄机:“按照计划,最多两个月就可以行动了。而且蜀地那位二皇子,也已经答应我配合了。”
夜莺口中的二皇子,乃是周邟。
前太子周琝死后,兰妃也被打入冷宫,小公主前往阴阳门的途中被杀。
而这位二皇子,则被派到了蜀地当藩王。
但从这一点来说,周邟的智慧并不低,只是当初在大哥周琝面前故意藏拙。
“他答应你不意外。”
诸葛玄机弹出一枚铜钱,落在掌心,笑道,“皇位的诱惑太大了,但凡有一丝能争取的机会,绝不会放过。”
“什么卦?”
夜莺随口问道。
诸葛玄机双指夹起铜钱,吐出两个字:“大凶。”
夜莺讥讽道:“江湖骗子,大凶就大凶,反正我已经等不了了,大不了一死。若是成功了,把皇位给我小姜弟弟。
你也别唧唧歪歪的说什么儿女情长不可取,当初我与他相处那段时间,一张床上都睡过好几次,我也被他摸了,这辈子我就是他的人。”
诸葛玄机道:“这卦不是给你算的,是给姜守中算的。”
夜莺一愣,皱眉道:“在火云山,也有危险?”
诸葛玄机笑道:“有些时候,越是觉得安全的地方,越有凶险。”
身为江湖颇有名望的门派,火云山虽然难比真玄山、万寿山川这种拥有代表性道统地位的宗门,但在江湖人心中,也算是一大圣地。
主要原因是曾经被称为“邪神”的开山宗师——火云老祖。
此人与前朝开国皇帝乃是拜把子兄弟。
在帮兄弟夺下江山后便寄情于江湖,一双拳头几乎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还曾亲造了一副名为“天劫”的铁甲,所向披靡。
此人行事放荡不羁,正邪不分。
但凡是遇到对胃口的人,便会称兄道弟,最著名的口头禅是:既然你我如此有缘,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
如此性格的人,寻找的接班人自然也一个路数。
如今火云山的掌门名为张狂徒。
这家伙是一个老酒鬼,整日神龙见首不见尾,行事也是颇为荒诞。当初不知从哪儿抓来了一只公鸡,说要和鸡哥结拜为兄弟,并且把掌门之位让给鸡哥。
所以火云山的事务,多是大长老处理。
此时,火云山大长老望着泡在大酒坛里,处于半昏迷状态的厉南霜,霜白的眉头紧皱。
“虽然南霜的命是保住了,可是她的身体大半已经失去了知觉,下肢完全石化,哪怕是我们火云山的千年火酒也难治疗。”
大长老叹了口气,看向师落霞,“落霞,以后霜儿怕是只能以轮椅度日了。”
大长老话语刚落,后脑勺就被挨了一巴掌。
燕西施双手叉腰,怒骂道:“瞎说什么呢,什么轮椅,什么没法治,信不信我削你?我家霜儿以后还要生娃呢。”
对于师弟这位彪悍的河东狮媳妇,大长老也是很无奈,对师落霞投去求救的目光。
师落霞干咳了一声,对媳妇说道:
“师兄的意思呢,就是霜儿这情况一时半会儿没法疗养好,我们得从长计议。如果冒然激进的治疗,反而会加重她的伤势。”
大长老连连点头:“没错,没错。”
燕西施瞪着双眼:“那你们说,该怎么治?”
两师兄大眼瞪小眼,不晓得该如何回答。
见媳妇又要发作,师落霞连忙说道:
“过几天等掌门回来我们再想办法,掌门肯定有法子。这几天就让那小子陪着霜儿,也算是多培养一些感情,对吧。”
燕西施脸色较缓,问道:“那小子呢?不会又被你打晕了吧。”
师落霞捋起袖子冷哼道:“这小子只要一醒来就嚷嚷着要去京城找媳妇,我干脆用天蛛网将他绑在后山竹林里,眼不见心不烦。”
“这才是好男人,证明他痴情。”
燕西施说道。
师落霞顿时笑脸开花:“夫人说的是,这才是好男人,跟我一样。”
燕西施俏白了一眼:“我去劝劝那小子,你们好好想想办法,该怎么治疗霜儿。”
“媳妇我跟你去。”
“滚蛋。”
燕西施踢了一脚,朝后山竹林而去。
来到竹林,果然看到姜守中被缠绑在一张诺大的蛛网内,像是蜘蛛的食物。
“臭小子,肚子饿了没。”
燕西施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鸡蛋,在手里抛玩着。
姜守中有气无力的转过目光,无奈道:“燕夫人,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姜守中对火云山的这几人有了大概认识。尤其对这位性格泼辣,拿捏师落霞这等高手的燕西施印象深刻。
这女人长得不算很美,顶多清秀,脾气也不好,修为更低。
也不晓得头儿的师父怎么会喜欢她的。
燕西施冷笑道:“怎么?你还想去京城?你知道霜儿她现在跟死人没什么区别了吗?动也动不了,她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
姜守中神情内疚,轻声说道:
“燕夫人,无论你信不信,我都会照顾头儿,照顾一辈子也没问题。但是,我现在有一些急事需要去京城,等办完这事我会回来接南霜。”
“你急事比霜儿还重要?”
燕西施怒不可遏,双手叉着腰冷冷道,“姜墨,京城那边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现在去京城,你觉得你能活着见到你妻子吗?你觉得,朝廷会眼睁睁看着你在京城肆意奔走吗?
你的通缉已经下来了,眼下你胆敢离开火云山一步,就有内卫来抓你。
京城那边,我会派人去跟你妻子说明情况。你别想着离开,霜儿已经被你连累,无论如何你都要担起这个责任。
更何况,你现在都伤成这样了,经脉损伤大半,以后能不能修行都是两码事。”
姜守中沉默不语。
燕西施说的是实话,他到了京城以后,首先面对的肯定是内卫,而非染轻尘。
可以说,他去京城完全是自投罗网。
只是……他真的需要跟染轻尘见面,需要解释清楚。
如今距离婚礼已经过去了三天,也不知道染家那边怎么样了。
更严重的是,染轻尘和曲红灵义结金兰的事情也暴露了出来,就怕朝廷因此迁怒于染家,对染轻尘不利。
姜守中心中乱成了一锅粥。
而更让他烦心的是,红儿也不知下落。
在厉南霜的请求下,师落霞特意回到那片沙漠寻找曲红灵,但一无所获。
只知道与曲红灵缠斗的沙女受了重伤。
“小子,话我就撂在这里了,如果霜儿这辈子真的只能坐在轮椅上,那你必须把她给娶了,一辈子给我待在火云山!”
燕西施语气霸道,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
姜守中苦涩道:“那你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一个废人,想跑也跑不了啊,至少让我看看头儿的情况。”
燕西施犹豫了一下,轻轻挥手。
扑通!
姜守中落在地上。
燕西施将鸡蛋扔给男人,淡淡道:“先填填肚子,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京城那边,我会派人去探查说明。”
说罢,女人转身离去。
刚走了几步,女人又风风火火跑回来,在男人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你小子敢跑,老娘就打断你的腿,让你陪霜儿一起坐轮椅过下辈子!”
“明白,明白。”姜守中讪笑道。
燕西施冷哼一声,这才离开竹林。
姜守中从地上爬起来,靠坐在竹竿,仰头望着天空怔怔发呆。
“轻尘,你会原谅我吗?”
沐浴结束,换了身衣服,姜守中来到师落霞居住的小院。
院内,大名鼎鼎的师落霞正坐在门口缝制衣服,这情形看得姜守中一愣一愣的。
莫名的他又想起落雪师父。
旁边酒缸内,苏醒过来的厉南霜正懒洋洋打着哈欠。
少女只露出一个脑袋。
看起来颇为奇怪。
看到姜守中出现,少女美眸一亮:“焖面!”
“头儿。”
姜守中走到酒缸前,望着少女如今的模样,心头一涩,歉意道,“对不起头儿,都是我的错。”
厉南霜依旧是那副阳光灿烂的表情,摇头笑道:“跟你没关系,其实我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我想一定是焖面在暗中保佑我。”
“呵呵。”
门口师落霞发出一声嘲讽。
正在厨房做饭的燕西施走过来,在酒缸里舀了一勺酒,递给姜守中:“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家霜儿的洗澡酒水。”
“师娘!”
少女涨红着小脸,恶狠狠的瞪着女人。
姜守中倒是没在意,张嘴喝了下去,立即腹部火辣辣的,而身上的外伤却奇迹般地痊愈了不少。
燕西施满意的点了点头,凑到姜守中耳边小声道:“这丫头也可能在酒缸里尿尿了。”
“咳咳咳……”
姜守中被呛到了。
当然,他知道师娘在开玩笑,但总觉得对方一个妇人跟他说这话,怪怪的。
接下来,师娘的一句话更是让他无法淡定了。
“今晚你们就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