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玉龙的眼神阴晴不定了片刻,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看着陈景运那看起来从容淡定的眼睛,他脑海中思绪飞转,快速分析起了眼前的情况。
他推测,这陈氏多半已提前从上官云台那个老不死的那得到了情报,知道上官氏内部对销售额三成的提成不满已久,也知道自己此次取代上官云台前来谈契约绝对是来者不善。
也是因此,陈宁泰才缩在了后面,让陈景运这个小辈先来做个恶人。
若是能将提价压下去倒也罢了,若是闹得不欢而散,陈宁泰还可以站出来挽回局面。
“哼!”
陈宁泰这老狐狸,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只可惜,他上官玉龙岂是如此好糊弄的?
当即,他笑眯眯的起身道:“既然景运贤弟还没考虑好,那就继续多考虑考虑,若有需求,可随时来找愚兄。”
“一定一定。”陈景运也是恢复了满脸客套之色,跟着起身道,“你我两族乃是姻亲,买卖不成仁义在,莫要因此坏了情分。”
哼,还在施压?
上官玉龙暗哼了一声,表面却是满脸堆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既如此,愚兄就先不打扰了。告辞,告辞,莫送,请留步。”
两人虚与委蛇的又客套了一番,充分展现了一番“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风度,陈景运才将其送出了锦泰楼。
不多会儿,他重新回到了贵宾厅中,却见得陈诗雯正帮忙收拾待客残局,眉宇间似乎隐隐有些担忧。
见状,陈景运笑着指了指椅子,示意陈诗雯坐下道:“怎么就愁容不展了?”
说话间,他随手翻过一个茶盏,提起灵铸铁茶壶,将茶壶内煮好又未曾喝完的灵茶,给她斟了一盏。
这灵茶贼贵,便是陈景运都不舍得胡乱浪费,剩下这些,自然都是要喝完的。
陈诗雯当即满心欢喜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茶味苦涩,又回甘无穷,一口茶汤入腹,她朦胧的灵台都仿佛清晰了些许,精神为之一振。
喝了两口,她才想起正事,略带忧色的看向陈景运:“五伯,我听说玉奴是咱们家的支柱产业之一,若是和上官氏就此闹掰了,会不会有很大影响?”
“影响自然是会有的。”陈景运微笑着颔首,“不过,咱们家可没有和上官氏闹掰,目前至多可以说,你五伯和那玉龙公子项目谈不拢而已。”
“那有区别么?您代表的是陈氏,他代表的是上官氏。”陈诗雯微微有些错愕。
“世家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别看那玉龙公子名义上代表上官氏,但实则乃是上官氏推出来申诉利益的排头兵,以势压人能谈下来自然是好的。即便谈崩了,只要双方利益合作的基础仍在,就不会彻底闹掰。”
“到时候,上官氏只需派一個长辈出面装模作样训斥他几句,再稍稍让让步,自然又能将局面挽回了。”
陈景运平静如常的轻笑道:“而咱们这边,爷爷也能将我训斥一顿,骂几句年少气盛,小孩子不懂事之类,便也能将场子圆回。”
陈诗雯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五伯和那个玉龙公子都如此强势,表现出一副寸步不让的样子,原来你们两个只是用来展现己方强硬态度的棋子。”
顿了一下,陈诗雯又皱眉问道:“那么五伯,究竟是产品的质量重要呢,还是销售渠道重要呢?我看上官氏手握销售渠道,底气十足的样子。”
“都重要。”陈景运正色说道,“产品好固然是好的,但并不代表产品好就一定能卖的好。自古以来,劣币驱逐良币的例子可是屡见不鲜。”
陈景运也是挺喜欢这个颇有上进心的侄女,便耳提面命了几句。
一番闲聊后。
便有小厮进来禀报:“五老爷,郑氏的灵韵小姐求见。”
“灵韵?”
陈诗雯耳朵里“滋”的一声,当即反应过来这说的是郑氏的郑灵韵。
作为四灵根修士,郑灵韵乃是郑氏的风云人物之一,也是下一代郑氏家主的热门人选。
这两年一直有小道消息,说郑氏现任家主郑皓泽有意提前禅位,将家主之位传给郑灵韵。
不过,陈诗雯知道她倒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她很早以前就听人八卦过,郑灵韵为了自家五伯终身未嫁,也未曾招赘,直到现在还是小姐呢。
家族里关于郑灵韵小姐和五伯之间的桃花传闻可从未停歇过,甚至,还闹出过五伯五婶为此吵架,甚至大打出手的传闻,当然,挨打的那个往往是五伯。
不过,传闻是传闻,身为家族年轻小辈,陈诗雯一直以来都只听说过这位传闻中的郑家小姐,还从来没亲眼见过。
这会儿听说她要来,她登时双眼放光,一脸期待地瞅向了贵宾厅门口,一副准备吃瓜的兴奋样子。
“请郑小姐来贵宾厅。”
陈景运吩咐完小厮,视线瞥到自家明显嗨过头的侄女,脸色顿时一黑,拿起灵铸铁茶壶就往她怀里一塞。
“去去去,把茶壶揣回去慢慢喝。”
可怜的陈诗雯直接被驱逐了出去。
她不甘心,干脆揣着茶壶躲在了不远处的回廊内,借着拐角的遮掩悄悄观察。
不多会儿,便有小厮领着那位绯闻女主过来了。
不同于陈诗雯猜想中的锥子脸大眼睛的妖娆狐狸精样子,这郑灵韵脸庞微微圆润,明眸皓齿,不算绝美,却是一副国泰民安的贵家大妇模样。
她身穿一套干练劲装,只是肩膀上披着长麾,显得有些英姿飒飒的女强人范儿。
仿佛觉察到了有人在暗中窥视,她忽的侧了侧头,目光扫过拐角的柱子,见是一个怀里抱着个大茶壶,鬼头鬼脑满脸好奇的姑娘,不由莞尔一笑。
冲她轻轻颔首,郑灵韵便没怎么在意的继续朝贵宾厅而去。
倒是陈诗雯,被看了个满脸通红,心跳都漏了半拍,好半天都没缓过神来。
“恭喜灵韵荣登筑基。”贵宾厅中,传出陈景运含笑的声音,“放眼河东郡,这么年轻的筑基修士也不多见。”
“我这都六十二了,不过才勉强筑基,比照你和芊芊差远了。”郑灵韵爽朗笑着回应,“说起来,我也是受了你们的刺激,不惜消耗大量资源,每天都在拼命修炼,才勉强追上了些。”
两人说话间,“砰”的一声,贵宾厅的门被关上了。
陈诗雯再怎么侧耳听,都听不见里面在说些什么,估计被用什么手段隔音了,她只得悻悻然离去。
回去后,她就碰到了游玩回来的陈信达,姐弟俩将那壶残茶煮了又煮,喝得实在没味了,就煮了一锅茶泡粥,美滋滋的吃了一干二净。
如此,时间又是过了两日。
这一日。
正是佘山坊市十年一度的大集第一天。
相较于四十年前,佘山坊市的规模一扩再扩,如今的佘山坊市单就规模而言,于河东郡范围内也就仅逊色于弈仙坊市了,而论起热闹程度,甚至已经超过了弈仙坊市一大筹。
根据往年的传统,合营佘山坊市的三个筑基家族会用年轻一代的擂台切磋赛来为大集热场。
只不过,几十年过去,曾经单纯为分出胜负而设的单人切磋赛几经演变,已经变成了诸多年轻人展现自己的舞台。
但凡年龄在十五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的三族之人,都可以报名参赛。
如此有趣又热闹的活动,自然惹得不少人专程赶过来观看切磋比赛,顺便支持一下菠菜业,再顺带购买些便宜而用得着的货物,为坊市崛起而添砖加瓦。
一大早。
太阳才刚升起没多久,多次扩建后变得愈发庞大的比赛场地外,就已经围满了不少人,远处更有人群不断涌来,不过半个多时辰,周围已经人山人海,彼此间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随着佘山坊市名气不断扩大,来客们早就已经不局限于河东、东海两郡。
这些人里不乏有来自于较远的齐北郡、河北郡、清河郡、丹阳郡,甚至于河阳郡也有不少散修和小家族过来赶集。
为此,陈氏不惜出动了三条武运灵舟,在各地来回穿梭摆渡,尽可能给距离太远,不方便自行前来的商贩、顾客们提供价格低廉的摆渡服务。
这个主意自然是来自于陈玄墨。
上一世,他曾经见过一些大型卖场拥有自己的摆渡车,专跑较远的乡镇农村来回摆渡接送顾客,借此大幅度提高人气。
佘山坊市稍一学习模仿,就取得了不菲的效果,让原本人气就很旺的佘山坊市再增了几抹色彩。
日头渐升。
不知不觉间,擂台上已经站满了三族参赛的年轻一代。
他们个个昂首挺胸,精气神饱满,并自觉地分列成了三个队伍,其中数陈氏人最少,只有区区十一个参赛者,郑氏有十七个,赵氏人数最多,达到了足足十九个。
参赛者总计达到了四十七人,为历史最高。
陈氏人数最少也正常。
原本陈氏立族时间就是最短的,起步晚,族人自然较少,而眼下参加比赛的年轻人们,多数都是在陈玄墨死后十几年到二十几年间出生的。
那段时间,正处于族人们心态转变初期,“无玉牌不生育”的生育观念逐渐在族内成型,但当时族内的紫气玉牌数量非常有限,族人们便选择了少生优育。
坏消息是,以前一对夫妻一辈子往往会生育五六七胎,而现在一对夫妻前后生育三个几乎就顶了天了,生育率下滑得十分厉害。
好消息是,随着紫气玉牌普及,一对五灵根夫妇生出没有灵根资质后代的几率变得极低极低,使得陈氏年轻后裔中的“含根量”极高。
也是因此,在族人总数相差巨大的情况下,陈氏出战的年轻修士人数竟只比另外两族少了几个。
忽得。
擂台远处人群一阵喧哗,他们人挤人的向两侧如潮水般退开,好似在给一支什么队伍让开穿行通道。
那支穿过人群的队伍,正是沧夷陈氏、岭北郑氏、南岳赵氏三族的精英族人。
其中为首者有三位,分别是陈氏筑基修士陈景运、郑氏筑基修士郑灵韵,以及赵氏家主赵安轩。
其中,后两者有意识的落下了一个身位,将陈景运凸显在最前面,一副以他为马首是瞻的样子。
他们倒不是不会飞,只是如今擂台周围人山人海,从一众修士头顶飞到看台上去未免太过狂妄,这些可都是托起佘山坊市根基的尊贵客人。
人群中。
一位身材有些佝偻,腿脚似乎有些一瘸一拐的老者,正背着一个硕大沉重、有些老旧的货箱,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卖货。
远远看到走来的三族精英,他停步驻足,混浊老眼中浮现出复杂难明之色,有怨恨、有畏惧、更有羡慕和无穷寥落。
忽然。
就在陈景运一众快要抵达跟前时,旁边的人不知怎么就惊呼了一声,而后一阵乱动,挤来挤去,瞬间在局部范围内形成了一波小小的骚乱。
老者手里牵着的孩童被人一挤一搡,怀中搂着的一个球蓦然飞了出去,在人群中碰撞了几下,而后骨碌碌滚落到了陈景运面前。
孩童赶忙挣脱了老者的手,仗着体型小又灵活,从人群下方间隙穿过,动作灵敏的扑向了那个皮球。
那是他母亲存了好久的灵石,才买了块灵兽腹部的软皮,亲手一针一线给他缝制的皮球。
陈景运见状停下脚步,弯腰捡起皮球,温和笑着将皮球递还给了那个模样机灵,却滚爬的浑身脏兮兮的孩童。
“谢,谢谢”
见是一个很有气势的大人替他捡起了球,孩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忙接过皮球,又是紧张又是害羞地道了声谢,而后撒腿就准备钻进人群中,却被陈景运一把揪住。
“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他可不放心这么个小孩儿在人群里钻来滚去,不小心被踩伤了怎么办?
岂料他话音刚落,一个须发大半已经灰白,模样苍老而佝偻的老者就运转灵力挤出人群,拖着瘸腿踉踉跄跄的冲了过来,将孩童护在身后,眼神畏惧惊恐的说道:“陈景运,你有什么都冲我来,别为难孩子!”
陈景运微微错愕,上下打量着那位瘸腿老者,疑惑道:“老先生,你我认识么?”
“陈景运,伱别装了,我有今天的下场还不是拜你所赐。”那老者惊恐的同时,情绪又是十分激动。
陈景运愈发疑惑了。
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位老者,何况他的个性向来与人为善,怎么可能会去为难一个瘸腿老头?
这时。
站在陈景运身后的赵氏家主赵安轩盯着那老者看了几眼,忽然脸色大变,跨前一步怒斥道:“赵君飞,你这是在发什么失心疯?还不快快滚开。别以为族规是吃素的。”
赵君飞?
陈景运一愣,但旋即,久远的记忆浮上脑海,他看向老者的眼神顿时变了,变得震惊和不敢置信:“赵君飞?你……怎么可能?你怎么就苍老成这般模样了?”
在他印象中,赵君飞虽然嚣张跋扈了些,却也是个意气风发,怀中拥美的俊朗青年。
当时大家起了矛盾,又在擂台上起了严重冲突,被他陈景运打断了两条腿,再之后,他就没有关注过此人了。原本以为他养好伤后学了乖,开始低调做人,默默修炼。
却不曾想四十年过去了,他竟然变成了眼前这全然陌生的样子。
不单单是陈景运,便是一旁的郑灵韵也是惊讶不已。
虽然她看不起赵君飞,但对他的记忆也是十分深刻的。也是因此,她才觉得不可思议。
赵君飞怎么说都是一个四灵根,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
她与陈景运几乎同时想到了什么,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赵安轩。
该不会是赵氏为了讨好陈氏,故意虐待赵君飞吧?
当初大家虽然有仇怨,可陈景运有仇当场就报了,自然也不会继续记恨对方。但他是把这事儿揭过了,保不齐……
被两人这么一看,赵安轩那白面有须的中年脸庞登时一黑。
你们这是什么眼神?
瞪了郑灵韵一眼,他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略有些无语地替自己解释了两句:“不至于,当真不至于。你们想想看,那时候广陵老祖还在世,怎会容许此事发生?何况,那时候的陈氏又没崛起……”
言下之意,自然是若放到现在,以陈氏如今的强大和恐怖,倒是可能会有人为了讨好陈氏而这么干。
见陈景运、郑灵韵狐疑的目光微微松弛了些,赵安轩这才擦了擦不知何时冒出的虚汗,继续解释。
“当年赵君飞被景运打断了两条腿后,广陵老祖一来是对他十分失望,二来,也怕他年少气盛走了极端,再惹出点什么祸端,因此便将他关了禁闭。”
“岂料那时候的他脑子拐不过弯走了死胡同,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输。而后他的行为被宗门知晓,宗门略一调查,又发现他有种种劣迹,因此将他开除出了宗门。”
“那之后,他就彻底疯疯癫癫了起来,还几次三番试图闯出禁闭室,结果自然引来了更加严格的看管,甚至被上了锁扣。”
“他的双腿虽然得到了治疗,也服用了淬骨丹,但因为他自己瞎闹,导致双腿恢复没恢复利索,落下了瘸腿的毛病。”
“家里也给他找了不少名医,并给他吃了不少安神丹药,直至好多年后,他的疯病才慢慢好些。”
“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可能挽回了,家族也不可能会再倾斜资源培养他。好在他终究是个四灵根,家族便想办法给他从远方找了个小家族出身的五灵根女孩当娘子,希望他能留下点血脉。”
“唉只是或许他受的刺激太大,没过几年就又开始偶尔发疯,就算不疯的时候也整天酗酒闹事,时间久了他娘子受不了了,便哭着向广陵老祖恳请了和离。”
“老祖一来是念她已经生了孩子,算是为家族立了功。二来也同情那孩子,便准了她的请求,还补偿给了她一大笔灵石。”
“只是此事之后,赵君飞的病情就更加不稳定了,在家族中也被不断边缘化,直到四十多岁后,病情才又有了好转。再后来,他的儿子也娶妻生了子,有了孙子后,他的状态愈发稳定,甚至开始学会努力了。”
“只可惜,时间无法重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错过,边缘化的小家庭生活并不如意。家族也不可能给他去管事,他便想办法自找营生,开始在坊市内卖些小玩意儿谋求生活。坊市管事们知道后,也没为难他,甚至连摊位费都没收他的。”
因为赵君飞的身份多少有点敏感,他的事情自然会有族人禀报给赵安轩知晓,他这才知道的如此清楚。
一口气说完后,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表达了赵君飞落到如此下场,乃是咎由自取,而不是赵氏故意苛待。
闻言,陈景运的眉头舒展开来,然而心头依旧是唏嘘不已。
当初的他同样年少气盛,和赵君飞针锋相对时一样热血上头,甚至是寸步不让血拼到底。
但他也从未想过,赵君飞的人生竟会因为那一场擂台赛而变得如此凄惨。
当然,这谈不上什么懊悔。
若是再重回少年时,他依旧会与赵君飞针锋相对,结果也未必会有什么不同。
他只是有些怜惜的看了一眼那满身脏兮兮的孩童,对赵安轩问道:“姑父,这孩子有没有灵根?”
“运气不错,这孩子是五灵根。”赵安轩如实回答。
赵君飞和他儿子娶到的媳妇灵根资质都不高,儿媳妇甚至还有先天残疾,能有个五灵根孙儿的确算运气很好了。
“当初捡了你的灵石我没还你,今天就还给你孙儿。”
陈景运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两张一百灵石的灵石票,却没有交给赵君飞和那个孩童,而是直接给了赵安轩:“姑父,就劳烦您每年分批给那孩子了。”
“景运你放心,这孩子也是我们赵氏族裔,该培养还是会培养,不特地优待但也不会去苛刻他。”赵安轩连连摆手,“至于灵石,就不用了。”
陈景运没有多言,将灵石票强塞给了赵安轩后,对躲在赵君飞身后的孩童微笑着颔了颔首,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直至到了观礼台前,一众人才在众目睽睽下各展手段上了观礼台。
此次,由陈景运作为佘山坊市代表主持比赛,宣布佘山坊市十年一度的青年大赛正式开始。
清澈的阳光洒落,好似在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光晕,衬的他身形愈发挺拔,熠熠生辉。
远处。
紧紧抓着孩童小手的沧桑老者抬头仰望着这一幕,佝偻的身躯不断颤抖。
“啪嗒~”
一滴水落在了地砖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水痕,而后很快又是第二滴,第三滴……
不知不觉间,悔恨懊恼的泪水顺着他满是褶皱的干涸脸庞滑落,在他脚边攒下了一小片醒目的水痕。
他后悔了~
悔不该自己当初少年得志时,太过狂妄猖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