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宁虽然想着要利用朝鲜的后勤力量开辟第二战场,也决定要和朝鲜发展一段关系,并且也没有吞并朝鲜的想法。
但是藩属国什么的,那是封建帝国和下属王国之间的关系。
他又不打算称帝,不打算搞一个不伦不类的中华帝国出来,又该以什么样的名义去让李祘称臣,并且给他正式的册封呢?
换言之,又该用什么样正经合理的方式让朝鲜王国成为自己这灭清一战的战利品之一呢?
办法当然是有的。
尼德兰可以搞联省共和国,我大中华就搞不了联邦共和国?
相较于封建时代的藩属国体系,联邦体系很明显是一种更强有力的统合体系。
所谓联邦,是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政治实体结合而成的一种国家结构形式,联邦成员原为单独的享有主权的政治实体,加入联邦后把一部分权力交给联邦政府,同时保留部分管理内部事务的权力。
相较于老大帝国原有的宣称意义上的朝贡体系,实际上享有外交和军事权力但是并不对内政进行过分干预的联邦体制显然更有利于中华体系的扩张。
朝贡体系下的藩属国享有几乎完全的内政外交军事权力,仅仅只在名义上需要得到中央朝廷的册封,即所谓的大义名分,至于其他层面,是否需要追随中央,也很有说头。
反正能把朝贡体系玩出花儿并且大规模使用藩属国力量为自己的体系服务的中央朝廷确实不多,历朝历代大搞朝贡体系的时期,相较于收获,支出的情况更多一些。
乃至于藩属国是不是还要冒出一些刺头挑战老大帝国的威严,免不了刀兵之患。
一般来说,老大帝国能够从藩属国身上获得的利益是很少的,以至于朝贡在某些厚颜无耻的小国那边看来就是赚大钱的方式,甚至到最后老大帝国还要限制小国的朝贡次数。
这实在是有点讽刺。
所以赵学宁认为继续维持老大帝国原有的藩属国体系,用一种几乎不需要藩属国付出的形式就要承担各种可能性的支出,乃至于为藩属国而支出大量军费,这是非常不值当的。
明帝国为了帮助朝鲜打了两次军事作战,消耗大量国力不说,还没有什么获得,慈善都没有这样做的,赵学宁绝对不做这样的事情。
帮忙可以,但是我必须要得到对等甚至更多的收益,否则单纯劈情操吗?
你李氏朝鲜也没有那么香吧?
所以,除非你让渡给我一部分权力,让我切切实实的掌握了这部分权力,然后,我才有可能继续为你提供保护。
那种时候,保护你就是在保护我自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那没啥问题。
可要是继续维持藩属国的局面,那就真的很没有意思了。
李氏朝鲜的体量不算太大,人口没有突破千万,但是数百万级别的人口也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市场。
而如果这个计划推动成功的话,也将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之后,对于整个清帝国周边地区的各名义上的、实际上的藩属国,赵学宁都能采用同样的方式将其纳入实际统治之中,从而使这一地区整合出一个拥有强大内部凝聚力的大中华联邦。
没有政治实体存在的地区,那就直接纳入核心治理,成为一个联邦直辖省。
拥有政治实体的地区,那就尝试纳入联邦体系之中,成为一个联邦下辖的自治共和国。
如果不接受,那就摧毁它的反对势力,让和平主义者接受这个要求。
不过这种全新的格局对于朝鲜来说应该也是比较大的冲击。
想让要让他们乖乖交出军事权力和外交权力,估计也不是很容易,在当下这个局面尚未完全明朗的时刻,朝鲜估计也有多方顾忌。
所以赵学宁打算先拖一阵子,先把拖字诀发挥起来,等局势进一步明朗了,天下人都知道带清蹦达不了几天了,再亮出明牌。
于是这份国书就被赵学宁暂时放到了一边,不予处置。
也是在同一日,天津战局陡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因很简单。
李闯决定率领军队出击,正式对围攻天津长达四个月的清军展开全面反击,进攻京师。
从去年十一月到今年的三月,整整四个月间,前后十三万左右的清军对天津发起了多次进攻,伤亡惨重,而天津堡垒巍然不动。
清军在天津相继折损了福长安、阿桂、和琳等重要将领,前后战死兵丁不下五万。
因为伤病、严寒等其他原因不断死去的兵丁也接近两万了。
精锐的健锐营近四千兵丁折损殆尽,三月底的时候还活着的健锐营士兵只剩下两百人。
三千索伦兵折损超过一半,目前还能作战的只剩一千三百人左右。
蒙古马队精锐因为无法发挥骑乘优势,只能下马步战,数月以来,折损超过五千人。
整体来说,清军为了一座天津堡垒,已经损失了超过七万军队,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八旗框架内的旗人部队,绿营兵整体换了一茬儿,最初的一批死光了都。
就这样,天津城还是拿不下来。
明亮、奎林和刘秉恬等三人统领的前线清军在三月初的时候只剩下西北绿营一万七千余,京师八旗两万余,以及蒙古马队两万余。
兵力折损过半,为了补充兵力,大批量的抽取京城内的汉人壮丁和八旗壮丁补充到军队里,使得名义上的兵力有所回升。
西北绿营补充到了两万人,京师八旗补充到了三万人,再加上两万蒙古马队,勉强还能凑出七万人投入前线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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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的局势,是西北绿营顶在前面围攻天津,三万八旗部队在后方操作火器进行掩护,蒙古马队则布置在武清县一带作为战略预备队使用。
另外,在通州地还集合了三万城内壮丁和八旗壮丁组成的总预备队,万一前线战况不利,还可以进一步抽调兵力到前线填线。
至于清军的士气嘛……
不能说完全没有,只能说是基本没有。
实在是被打麻了,那天津堡垒就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天堑一样,无论清军使用什么方法,无论清军采取什么样的武器和多少人的攻击,都无法成功,古往今来所有攻城办法他们都尝试了,还是没用。
天津堡垒巍然耸立,纹丝不动。
甚至明亮还打算在海河上游蓄水,打算水攻天津,但是这个方略很快被兰芳察觉,于是派遣船只出击,顺利破灭了清军的企图。
然后明亮也躺平了。
没办法了。
关键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古往今来的围城作战,打上一两年也很正常,他们这里才打了四个月,实在算不上离谱。
只是军队折损的数字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所以进入三月下旬之后,就算是明亮都已经没有攻克天津的信心了,也开始不让军队白白送死,将就着打,战略目标已经从攻克天津变为封锁天津。
他们尝试在海河上游封锁水道,寻找船只沉入河道,以此阻挡兰芳战船的进击。
效果也是有的。
兰芳战船为了确保水道畅通,不得不出击,遭受了一些损失,也基本上破灭了清军的封锁企图,如此对峙到四月初一,兰芳军队终于出击了。
这一波出击是全力出击,李闯整顿了一万六千名士兵,携带大量枪支弹药和火炮,以攻破京师作为最终目标,打算给弘历来一个大的。
之前从颜维星那边得到的消息多多少少刺激了一下李闯,颜维星攻克盛京,把清三陵给毁了,狠狠羞辱了带清朝廷,既然如此,他海军也不能落于下风。
坚守四个月,挫败清军无数次进攻,摧毁大量清军有生力量,俘获大量清军战俘送到广州交给兰芳政府处置,他们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
而现在,就是将这个任务彻底的超额完成掉。
彻底!
李闯和全体参谋、军官经过军事会议的商讨已经基本确定带清的军事动员力量到了极限,无论是四川湖北的白莲教之乱还是辽东被攻击,亦或者江南的反击失败与天津困局,都充分证明了带清的力量已经到了极限,能动员的兵力基本上都上了战场。
他们已经无力再调遣哪怕一支军队了。
既然如此,京师作为带清中央集权的统治象征,必然成为兰芳必须要夺取的目标。
两个营的精锐野战陆军的抵达,将成为李闯手中最值得依靠的决胜力量。
这一万六千人的出击,绝对是清军抵挡不了的。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兰芳大军水陆并进的时候,清军没反应过来。
当时明亮因为战局糜烂气得生病了,被迫退回通州休养,奎林前往武清安抚蒙古马队,遏制他们想要回乡的欲望。
只剩下刘秉恬率领西北绿营盯在天津城外,将无战意,兵无斗志,因为四月初一是个艳阳天,不少清军士兵都在军营里打牌喝酒赌博,以此舒缓爆棚的压力。
兰芳突然出击的消息传来之后,整个清军军营都震动了,大家慌里慌张的找寻兵器和自己队伍的长官,军营里面一片混乱。
刘秉恬好不容易集合了一支部队打算展开防御,结果兰芳先锋已经冲过来开始放炮了。
猛烈的炮火覆盖清军大营,把尚未集结完毕的清军炸得鬼哭狼嚎四处乱窜,刘秉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要求步骑顶着炮火冲击,用这样的方式寻求决战。
这是清军作战那么久以来得出的唯一的结论,火器拼不过,拼火器等于送死,只有肉搏战才有一线生机。
但问题在于,兰芳军队也不会退了子弹和他们打肉搏战,清军步骑顶着炮火展开冲锋的时候,兰芳军队凶猛的火力网展开了全面覆盖,火枪子弹和葡萄弹如疾风骤雨一般打向清军,清军如遭雷霆重击,伤亡惨重,尸横遍野。
要说西北绿营也是绿营里的精锐,敢打敢冲,似乎是因为当初他们参加准噶尔、大小金川战役的时候所面对的敌人也频繁使用火器,所以冒着火器的冲锋在他们看来并不可怕。
只是时过境迁,时代不一样了。
他们尚且算是勇猛的冲锋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在兰芳凶猛密集的火力网的攻击之下,没几个人能顺利冲破火力网来到近前与兰芳士兵展开肉搏战。
而真的冲过来的少数士兵面对大量兰芳士兵,也是无力的。
雪亮的刺刀恭候多时,一击荡开他们手里的钢刀、长矛,一个弓步前冲突刺,就把他们用大量牺牲换来的肉搏战的机会刺穿了。
连续组织了三支部队冒着枪林弹雨冲击都没有取得任何效果,刘秉恬也麻了,此时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妖术不妖术了,他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赶快撤退的话,一定会死在这里。
皇帝对他虽然有恩情,但多少也是防备居多,这满洲人的江山,我一个汉人何必为他们死战到最后呢?
思来想去,刘秉恬带着身边的亲兵和所能聚集的所有绿营兵往北转进了。
他打算先往北甩开兰芳军队的追击,然后再往西进入山西,再从山西去到相对平静的陕西、甘肃,大不了改头换面改名换姓,重新做人呗!
反正兰芳要的是驱逐鞑虏,他是汉人,又不是鞑虏。
活下来不难,对吧?
于是刘秉恬在炮声隆隆的战场上,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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