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沉默了,他脑海中现在还回荡着助理给他说的话。
破获一起枪械案件!?
击毙几十人!?
这起案子不是游客溺水案来着
周虎陷入了沉思。
他有工作的,身为省厅的一把手,自然没办法随时随地观察徐浩案件的进度。
他只询问了三次。
第一次是案发,第二次是徐浩认为这案件可能要超乎常人想象的大.
第三次是怀疑有毐犯。
但这第四次怎么突然就跳跃到了枪械!?
跨纬度太大,一时之间,周虎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半晌,他才抽了口烟,叹气道:
“难办,难办咯.”
难办,为什么难办?
因为国安伤了三人,警方那边残了一人!
对方造枪,在火拼时导致的。
再加上对方本身的隐患,以及那饭卖出的几万把枪械.
不出意外的,禁枪这两个字,要再次被摆在明面上了。
南方完全可以禁。
甚至不只是南方,就是北方一些发达的,也可以,因为禁了更有益于他们发展!
没有这玩意,能让秩序更安稳,并且让普通人的幸福度更高。
但北江省
“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周虎叹着气说道。
当一个人,对未来感到绝望的时候,那可是会疯的!
烧杀抢掠,各种勾当,只要能活下去,没人会在意别人!
之所以现在还没动手,十分有八分的原因,便是手中有能让自己感到安稳的枪!
手里有枪,万事不慌,这是种潜意识里的思维。
但若是连这玩意都没有,最后能安慰自己的东西也被收上去,完全成为待宰羔羊,对现实没有任何的反抗余地
不出意外的,北江省将会陷入时间较长的混乱期。
“不过.”
周虎想了想,脑海中浮现出春华市张滔的样子。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我北江省这么惨了,让上头给点钱安抚一下群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比如建造几个工厂,入职条件就是上交家里藏起来的那些玩意,交的多的优先录取?”
他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好使!
先富带动后富,只要有工厂,那北江省就能重新换发活力!
要是能吃的饱饭,正常人谁还要枪这玩意啊。
再者说,案子破了,厚着脸皮要点奖金不过分吧。
这个奖金的单位,是以亿算的很合理吧!
完全合理!
“不愧是徐警官!”
想到这,周虎不免开始赞叹起徐浩来。
“刚上任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么大的案子!”
“嗅觉灵敏过人,灵敏过人啊!”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方面看出来北江省有问题的”
他在北江省待这么多年了,啥也没看到。
可是人家刚上任第一天,严格来算还只是半天的时间,竟然就能发现这种案子.
比不了,完全比不了!
这个人,他是
“要对了!”
“果然,当初拼了老命把人给借过来,这事办的一点没错!”
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喜悦,周虎抬头,挥手将自己助理赶出办公室。
接着,他满脸笑容,将电话举起来,顺便拨了个电话。
“喂”
“叶部长,是我啊,听说您最近发财了?”
“阿嚏!”
与此同时,医院中,徐浩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啧,谁又念叨我了。”
徐浩揉着鼻子道。
念叨他的人可不多。
不对,算上死人的话,念叨他的人倒是应该会很多,毕竟这起案子,算上死刑,算上还未宣判的死刑,再加上火拼中被击毙的人,又多了几十个念叨他的。
“谁念叨我不知道。”
王金面无表情的看了眼自己那沾染些许唾沫星子的绷带,又看着徐浩。
“但是我知道,你小子要是还在这里”
“我可能住院会住的更久一些!”
听到这句话,徐浩好似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你就是这么看待兄弟的吗!?”
他满脸的痛心疾首,好似发现了王金的真面目。
“也罢,你是国安,我就是个小民警。”
“也是,我没资格在这照顾你。”
王金:.
“别在这里发癫。”王金嘴角一抽。
他这伤是小伤,只是自己的级别比较高才需要住院。
子弹的位置很奇妙,啥也没打到,纯纯的外伤,要是钢筋捅穿身体,可能还会破伤风,但这玩意连破伤风都没有!
要是普通人,估摸着早就回家养伤了。
更别提说让人照顾了。
“还有,谁跟你是兄弟了?”
“我这岁数做你爹都够了,能不能别没大没小的!”
王金回怼道,开始摆老资历的架子。
“啧。”
徐浩吧唧吧唧嘴,他没在意,毕竟他明白为什么这老登为什么会这么突然的正色起来。
扫了眼在旁边端茶倒水的女人。
女人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性格温柔,外貌中上,看起来较为温婉,是炎黄国古典女子的长相。
这人是王金老婆。
老牛吃嫩草!
如此一想,徐浩对着王金那张严肃的脸,露出一个鄙夷的表情。
旁边疯狂偷吃王金贡品啊不,是营养品的王超,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跟着徐浩一起投去目光。
顺便他嚼了嚼‘嫂子’给他的东西。
“老王你胃口不是很好啊,这些东西要不我就替你效劳了?”
营养品有很多,像是人参,阿胶,鹿茸啥的都有。
王超给带了两包薯条,可惜医生不让吃,他只好含泪替王金吃了。
徐浩也带了点东西,他让国安的人将‘人油案’里,在黑市扫的虎鞭给他带来。
可惜,王金不识好人心,憋红了脸愣是说自己不需要吃这个!
王金看着这两个崽种,在自己老婆面前也这么不给面子,涨红了脸。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可惜,话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砰砰砰”
声音响起,众人的目光下意识投向门口。
“进来。”徐浩说了句。
“吱”
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看到他的面孔,王金撑了撑身体,背靠在床头。
“张强交代了?”
他虽然人受伤了,但是精神还是好的,至少办起公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不过病号还是会有病号的待遇,除了一些大事,基本没人会麻烦他。
至少这两天,他回到了当初还没遇到徐浩时的工作量。
“交代了一点,不过不是很完全。”
赵六点了点头,“和这起案子有关的都交代了。”
“85年他刚开始做生意,然后到后面的毐犯,以及突然开始搞枪,大体脉络基本很清楚了。”
“日月潭的尸体是怎么回事?“王金开口道。
日月潭,这是这起案子刚发生的起点,可以说从案发时到现在,都是因为这个景区开始的。
这是张强的抛尸地点。
但对方身处田桥市,在其余市区抛尸,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田桥市北江省较为重点关注的几个市区,这里是城市地带,基本没有农村,想要抛尸,很大概率会被发现。”
赵六开口道:“按照张强的解释来说。”
“江城,那里有张烈在,就算尸体被发现,也能被草草结案,认成意外溺亡。”
死法很重要。
一个人,他是怎么死的,基本就断定了他为什么死!
但是溺水
这个死法,在众多死亡案例中都极为特殊。
为什么特殊?
举个例子。
自杀溺亡,在水中不会游泳溺死,和不会游泳,被人拖拽着进入水底溺死的区别在哪?
分不清。
是否破案,决定权在警方的分析上!
如果脚腕处,以及手腕处留有痕迹,那还好说,能宣布这是个刑事案件。
但若是没有呢?
若是岸边还有一处失足跌落的痕迹呢?
这种情况下,大概率会是宣布意外死亡,草草结束。
而宣判者是谁?
张烈!
“草原,那边隐蔽性要更大一点吧。”
“为什么不在草原挖个坑埋了?”
王金开口询问道。
北边是熊国,全是草原,除了草原狼能挖出尸体,基本没人会注意脚底下。
这对于张强来说,应该不算是什么难办的事。
“张氏一族的人,一般按照族规,杀人便是在这杀。”赵六回道。
“原本这里有很多坟包的,但后来随着被改造成景区便被推平了。”
“私刑?”
徐浩眉头一挑,开口询问。
“对,就是私刑。”赵六点头。
“怪不得.”
几人略感咂舌。
怎么说呢
族长定下的规矩,有人触碰了,有权绕过警方,绕过官方私自对别人动用生杀大权
并且,还是得到全族认可的那种!
“那些水泥雕塑,原本也是要给挖上来埋掉,但后来成为景区后,他们也不好动手了。”
赵六再次开口,“之后手下人便默认了这地方是杀人抛尸的地点,再也没有更换过位置。”
日月潭.
徐浩听说过一个和它同名的故事。
和贴吧有关,比较催泪,但可惜,他们眼前这个日月潭并不催泪,比较催血。
“造枪的技术呢?”
恍然间,徐浩问道。
“这玩意是谁告诉他的?”
听到这话,众人再次抬起头,看向赵六。
没人是天生就会造枪的!
尤其是张强这种人,天生便是基层中的基层,饭都吃不起,上完初中全家饿死!
这种情况下,能创业成功就不错了,别说所谓的贩毐和造枪了。
如果说,贩毐是赵岗忍受不住诱惑,拉着他去接触的.
那造枪呢!?
如果,是有人拉着张强搞,那这个人呢?
死了!?
埋藏的尸体在哪!?
“不知道。”
岂料,赵六摇了摇头。
“按照他的话来说,当时在北方毐品流传不动后,他便决定放手。”
“之后突然在街上捡到一把枪,然后带回家,将这玩意拆开,之后组装几遍后便会造了”
组装几遍就会造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王金猛地脱口而出。
一把枪,就算在怎么粗略,那也是要用到很多精密的小零件的。
在没有人帮助的情况下将其拆开,在没有人教导的话,要么是一遍将枪重装上,要么是再怎么样也装不上!
唯手熟尔的前提,是能流畅的过一遍全部动作!
可不是说,一道数学题,你做的多了就能解开。
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恍然间,徐浩脑海中想到一个东西。
他眯了眯眼,“如果我没猜错,之后,张强就想着去卖枪?”
赵六稍微有些犹豫,随后点了点头,“对,差不多。”
“他先是在各大机械厂偷了些零件,随后进行加工组装,之后在本地的黑市进行贩卖。”
“尝到甜头后他便开始将张谬等人牵扯进来,之后利用之前开公司的身份,租下一个厂棚,随后表面上雇佣正常工人进行工作,暗地里将族里的人全都牵扯进来,给自己谋取利益。”
“那把枪呢?”
“什么枪?”
“他捡到的那把枪!”
“没找到,但大概率是随着某一次的订单,给一起卖了。”赵六回道。
徐浩和王超互相对视一眼。
此时,王超默默放下手中的食物。
“浩哥,我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
“好像李队当时也这么说过来着?”
李响说过什么?
没什么,他当时重复了一遍,学校案件的主谋的话语而已。
一样的突然转变思维
一样的莫名其妙消失了东西.
区别只在于,对方并没留下和徐浩有关的信息!
“他也被催眠了!?”王超眉头一挤。
催眠?
徐浩陷入了沉思。
如果,上一起案子是巧合
那这起案子的猜想若是真的,巧合两个字便不再构成!
背后有人!
虚空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下方的傀儡.
“带我去看看他。”
他沉思半晌,随后走到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的王金媳妇身边。
“嫂子,有硬币吗?借我三枚硬币。”
“记老王头上,找他要钱就行。”
女人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五个硬币。
徐浩走到厕所,将五个硬币全都擦拭干净,宛若刚生产出来的一样,一接触到光束,还能反光。
见此,他走到赵六身边。
“张强还没走吧。”
赵六点了点头,“还在隔壁。”
言罢,两人便走出办公室。
如果说,背后真的有个人在针对徐浩的话
那大致能分成两类。
一,是对方在徐浩穿回几十年前之前便在针对,针对的是他本身!
二,是在针对现在的他
张强是什么时候开始搞枪的?
一年?还是两年?
不,是近乎十年前
这代表什么?
代表,对方的岁数,至少已经四十!
四十多岁,针对他一个二十来岁的人做什么?
要知道,十年前他也才十五岁。
对方三十多的人了,连枪都能搞到,为什么要针对还在上初中的他?
他一穷二白的,家里连老鼠都饿的流下眼泪,针对他能获得什么好处?
这些徐浩都不知道,但他不介意和对方玩一玩。
拼脑子?
可以试着玩玩,如果真拼不过.
武直十可以充当一个助力,让徐浩拼的过对方。
“吱”
张强病房的门开了。
徐浩没犹豫,事关自己是否被人针对,他连打招呼都没打。
“又是你?”
张强一愣,看到徐浩的瞬间,他眉头一挤。
“一人做事一人当,该说的我都说了。”
“你还来做什么?”
赵六的询问,他并没做什么抵抗,一个问一个答,全程没有半分停顿。
但就是这样,怎么还有人来找他?
“你猜。”
徐浩瞥了对方一眼,随后他将窗帘拉开。
刹那间,一股刺眼的光芒从窗户射进房间内。
紫外线照射在张强的身上,顿时杀死一堆螨虫。
螨虫烧焦的气息,刺眼的光,暖洋洋的感受,让他精神恍然间有些昏沉。
“好,现在可以聊天了吗?”
徐浩笑着,他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五块硬币。
这五块硬币在手中,在指缝中做出各种动作,好似魔术一般让人眼花缭乱的。
硬币每翻滚一次,都能反射出稍微刺眼的光芒。
刹那间,他的手宛若万花筒。
这物美硬币又好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旁人的注意力!
不只是张强,就是赵六,也是眯了眯眼,看着这硬币的花哨动作。
但没多久,他就会感到眼皮较为沉重。
张强的状态还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聊天?”张强一愣,虽然眼在徐浩的手上,但耳朵却是能听到话语的。
他不知为何突然往下接话。
“聊什么?”
“就先从”
徐浩笑着,语气中满是温和。
“你的童年开始聊起吧。”
“叮!”
恍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张强猛然一惊,他连忙翻开眼皮,看向面前的事物。
“我的童”
他本想回答,但看清眼前后又愣住。
面前?
面前哪还有什么人。
只有一扇敞开的窗户罢了!
就连赵六,也不知何时不在这所病房中。
张强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圆种。
“过去了十四分钟!?”
他看着时针的方向,眼中满是凝重。
没错,距离徐浩说出那句从童年开始,已经过去了十四分钟.
但在他的感官中,却仿佛仅仅只是上一秒而已!
这种感觉
就好似当初他刚开始造枪!!!
看着时钟,张强沉默无言,陷入沉思中。
此时,门外。
“他怎么样?”
王超看着徐浩,发出憋了十多分钟的问题。
“被催眠过。”徐浩沉声道,“我指的是,改写别人思维的那种催眠。”
“在我和他的对话中,赵国安应该也听到了。”
“在贩毐后,他的本意是金盆洗手!”
“但后来,却迷迷糊糊的进入了造枪领域”
“这点很不对,如果说,两者间中心出现过什么,倒是很合理,但现实就是什么都没发生!”
举个例子。
你脑子里想着去吃最想吃的包子。
但到了早餐点,在没有被香味勾引的情况下,你突然选择拿了包子旁边的馒头.
没有任何理由!
你依旧想吃包子,并且包子唾手可得,你也不喜欢吃馒头,但就像是自虐一般,选择了干吃馒头。
这很不合理!
除非,在早餐店,你看到馒头突然勾出了馋虫,又或是怀念了馒头的味道,才会去选择馒头。
可张强就像是什么都没被勾引一样,打定了要金盆洗手,好好养老.
但还是突然的去选择了造枪!
“他是谁?”王超皱眉询问。
“不知道,让李队去查吧。”
徐浩叹了口气,年代太久远了,对方的年龄起步四十,大概率五十左右。
在这个年代,查这个岁数的人,尤其是对方还会催眠,就算找到本人也不一定能抓住他的这种
无异于大海捞针!
“等会我给叶部长把这件事说说。”
靠自己查,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现在,北江省这案子的功劳还没完结的情况下,身上就有五个一等功
这时候突然冒出个在暗处针对他的人。
叶龙那些人会坐视不理?
他们会像玄幻中,那种让宗门底子自己去解决,全当历练的长老一样?
不,叶龙比较护犊子。
不说别的,只要徐浩知会一声,估摸着对方就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查!
“希望叶部长能查吧。”王超叹了口气。
徐浩掏出电话,他拨了叶龙的号码。
但可惜的是.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在通话?
徐浩收起了手机。
“算了,明天吧。”
他摇摇头,没再直接联系。
转身,向外走去。
王金的状态好了不少,他也不能一直在医院摸鱼了。
自己怎么说也还是个所长!
再者说,家里还有个小娇妻呢
看着徐浩离去的背影,赵六抬腿走向王金的病房。
“老大,徐警官展现了一种从未展现过的技能.”
凌晨,零点。
徐浩拖着‘蛮牛之力’副作用加持的身体,虚弱的从卧室中走出,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他熟练的翻开笔记本电脑,看着光屏,没多久,一阵敲击声在客厅中响起。
前记:‘末路’案
等级:a
1982年,八月,十五日。
天气:大旱。
久旱,天地间好似一个蒸笼,趴在路上,肉眼可见那热浪波纹。
蝉趴在树上,无力喊叫。
农地被晒出好蜘蛛网纹路一般的裂缝,干枯的种植物化成一把一把枯草。
几个农民站在几个刚修好的坟堆旁,用毛巾不时擦着汗,喘着粗气,时不时用那恍惚的眼神抬头看一眼天。
老人不再抽焊烟,小孩不再外出打闹。
只有热浪,还在外不断滚滚汹涌。
一处屋内。
一个皮包骨的男孩躺在地上,他的肚子宛若皮球一般胀大,脸颊四肢枯瘦皮包骨,宛若柴火一般,他双目无神,好似晕了过去,几天也不动弹一下。
在他身旁,一个蹲在地上的男孩正靠在墙角处,身体不时抖动,像是在舔食着什么。
他的背影
像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