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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进入血鹫回廊的前夜,猎巫人营地中一片肃杀,自白橡木之主菲诺克以下所有成员都在准备着明日作战时所需的各种物品。
能被带来特兰西亚的猎巫人都是白橡木战团经过十年战争的洗刷后还活着的猎巫人中的精锐,最少没几个缺胳膊少腿。
呃,最后时刻加入的娜塔莉小队除外。
这些猎巫人们对于战争早已经没有了特殊的感觉,他们将其视作家常便饭自然也谈不上紧张或期待。
在几堆篝火边沉默的战士们在打磨着武器,休整着盔甲顺便将炼金剑油、药剂和炸弹分门别类的存放于不同职责的成员身旁。
还有一些人选择在黑夜中漫步。
他们于星光下向已经不再回应他们的阿瓦隆祈祷,或者在可能是生命的最后一晚与伴侣度过。
这很正常。
猎巫人们也是人。
他们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自然也会和并肩作战的同伴产生感情,比较幸运的是因为他们不需要经历一个叫‘青草试炼’的环节,因此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还维持着正常的生育能力。
可惜因为阿瓦隆教会的反叛导致他们被剥夺了社会身份,也让他们不敢再祈求自己的神灵赐予一个新的生命来到这个对他们而言不再友善的人间。
营地最深处的篝火边,老菲诺克正在用一块麻布细细的擦拭着横放在膝盖之上的大橡木之刃。
绝佳的武器总是需要特殊的保养,再加上这把剑的“脾气”不太好,为了保证明日的战斗不会出幺蛾子,他必须提前安抚圣刃的躁动。
以往这当然是个神圣的过程。
但眼下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也确实无法找到布置着月桂熏香和净水池的冥想室给他与大橡木圣刃使用了。
“战团长,您找我?”
娜塔莉的声音从篝火边响起。
灰发猎魔姬刚才在保养武器这会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把作战长剑,新涂抹的剑油散发着微微刺鼻的味道,她腰间的弓弩箭囊里还插着一把箭矢,一样都经过炼金溶液的处理而变得越发致命。
猎巫人的战斗方式就是如此,合理使用各种炼金物与工具是他们非常重要的战斗技巧。
“坐!”
老菲诺克惜字如金的说了句,娜塔莉便坐在了篝火对面。
这个动作让老骑士看了她一眼,随后摇了摇头拿起手边放着的盒子递了过去,娜塔莉有些疑惑的接过。
天才一住言情小说s23us打开盒子,愕然发现里面放着一对交错摆放的银色战刀。
刀刃极长,是利于劈砍和切割的直刃样式,有精致打磨的黑木手柄与椭圆形的橡木护手,两把战刀一长一短,明显是搭配使用的武器。
其刀身上还有神秘的铭文,雪亮锋刃上有漂亮云纹,而在月下反射的寒光则展示出它卓越的杀伤力。
但美丽又寒气逼人的外形不是重点。
重点在于娜塔莉能分辨出这两把战刀的厚重气息,赫然是阿瓦隆教会的长老会在过去的漫长时间中制作出的150把赐福圣刃仿制品中的一份。
在如今这个年月里,这已经是旧教所存不多的“遗物”了。
“你母亲留给你的赐福猎杀剑被缴获了,我知道你不会任由它流落在外,那对伱而不仅仅是一把剑那么简单。但明日的战斗必然要与死亡直面,因而我将我在寻回橡木圣刃前所使用的武器暂时借给你。”
老骑士继续擦拭着手中的圣刃。
烈火在两人之间燃烧,映照出他那张早已不再年轻的脸,在火光的跳动中,他说:
“这两把刀来自我们所认知的域外。纪元1000年开启的第四次黑灾时,我曾被长老会指派,带领灰骑士们前往黑暗山脉狙击豺狼人之潮,在那里我偶遇来自卡勒姆古国西境军团的一位武士剑圣,并从他那里学会了特殊的锻造方法。
这对战刀来自于黄铜堡的矮人铁匠与我联手锻打的武器。
或许它们并不完美,但那是我对那场持续了十年的可怕黑灾的最后印象。
它们有自己的名字。
短的这把叫‘守护’,长的那把叫‘制裁’,它们象征着我在教会中的职责,然而,我现在却已经没有再挥动它们的理由。
你替我使用它们吧。
但愿你以后能找到值得你守护的东西。”
娜塔莉默然的听完了老菲诺克的描述,她并没有选择拒绝而是将木盒合拢背在身后,低头向战团长表示感谢随后起身离开。
在走出几步之后,她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身后篝火边还在磨刀的老骑士。
她说:
“关于墨菲.您准备怎么处理?”
“他不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骑士头也不抬的反问了一句。
“他是个威胁!如果我们放任不管,即便我们摧毁了现在的血鹫,但第二个血鹫依然会从他手中诞生!”
娜塔莉斩钉截铁的说:
“我没见过萨洛克达尔或者其他吸血鬼大公,但我亲手对抗过吸血鬼,其他的午夜邪祟从未给过我和墨菲一样的感觉。
他不太像是一个正统又傲慢的黑夜眷族,那谦逊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个让我很难形容的灵魂。”
“有吸血鬼的外表,却也有如人类一样的求知欲、学习力和对团结的领悟,他知道该怎么团结自己麾下的成员。
甚至可以允许菲米斯那样身份的人加入他的小组织。
虽然他统治的方式还很稚嫩也还有很多隐患,但他却并不排斥那些幸存者也不把他们仅仅当成可以被自己圈养的食物。”
老骑士接过娜塔莉的话头。
他一边擦拭着大橡木之刃,一边沉声说:
“幸存者营地里的那些人类!
我这两百年里从来没见过一群被吸血鬼统治的人类可以如他们一样充满活力,墨菲不但给了他们安全,还给了他们其他的东西。
正是那些东西在促使现在还虚弱的营地抱起团甚至主动对抗他们曾经的主人,并最终会在卡德曼城的废墟上靠他们的双手建立起一座新城。
我毫不怀疑这一点。
而且我能确认那将是一座比血鹫氏族花了400年才建立的城邦更团结,更难对付,也更危险的城市!
这些,对于墨菲来说或许仅仅是个开始。
毕竟在我的记忆里,翠丝是个相当挑剔,高傲且危险的吸血鬼长老,但你也看到翠丝在墨菲面前的姿态,她不是首领,墨菲才是!
娜塔莉,你的猎手感官的示警是正确的。
墨菲很危险。
他一点都不邪恶,但却比这片黑暗大地上诞生的任何一个傲慢恶毒的吸血鬼都更危险,他现在只是一团火苗,但如果不加管束,他很快就会成为一团野火,烧尽特兰西亚的一切。
要么照亮这片大地沉沦的历史,要么将这片闭塞之地仅剩的一切都焚烧成灰。
你的成长让我非常欣慰,虽然这其中肯定也有私人恩怨在作祟,但你确确实实意识到了真正的危险源于何方,你已学会合理使用你那天性敏锐的天赋了。”
“您也看到了他的威胁!”
娜塔莉有些振奋,她沉声说:
“所以我相信您肯定有个计划!萨洛克达尔确实是我们的目标,但我觉得我们在猎杀他后不应该止步,而是将威胁铲除于隐患的阶段。”
“那么问题就来了,娜塔莉。”
老骑士笑了笑。
他停下擦拭手中的剑刃,看向眼前跳动的火苗,在几秒的沉默之后,他说:
“如果墨菲真的像我们描述的这么危险,那你又凭什么觉得,他会对我们之后可能进行的行动毫无防备呢?你口口声声说你在重视他,但在我看来,你似乎依然小看了他。
另外,你真的觉得他会仁慈到允许我们活着走出血鹫回廊吗?
那可是那些吸血鬼们经营了400年的圣地!
即便墨菲的计划出现了疏漏,我相信那位蛰伏起来的猩红魔女也不会放任我们活着出来。
你还年轻,你没听说过猩红魔女的威名。
但我亲身经历过那些恐怖。”
娜塔莉的表情骤然一变,她意识到自己太嫩了。
“所以,我要给你和你的小队一个特殊任务。”
老骑士从手边捡起一根枝条,在眼前的篝火边拨动,于火苗燃烧的剥离声中,他沉声说:
“在明天的行动里我会亲自看着墨菲,你和你的队员们注意他的仆从的动向,尤其是那个沉默的大个子,那个叫马克西姆的家伙。我看到他就想起了那些豺狼人猎手们会驯养的血腥鬣狗!
一样的忠诚、嗜血又疯狂。
墨菲给他套上了狗链。
但在他在得到命令,有了明确目标并失去锁链的约束时,才是他最危险的时候。”
“遵命,战团长。”
娜塔莉低头接受了任务。
她的小队和其他精锐相比确实战斗力差一点,用来执行战团长的任务非常合适。
但两人之间随后就陷入了另一阵沉默。
就如他们平时相处时的样子,老菲诺克毫无疑问相当看重娜塔莉,但娜塔莉似乎总是躲避着战团长的关心。
就好像那是一团会灼烧她的火。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火焰的跳动中,老菲诺克主动打破了沉默,他说:
“在你母亲死后,我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说过除了战争之外的话题了,简直就像是陌生人,或者完美的上下级关系,却一点都不像我们之间本该有的那种联系。”
娜塔莉继续沉默。
似乎要以这种态度对抗某些无形的东西,她的固执让老骑士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他转变了话题,说:
“在你出生的时候,长老会就认定你是被阿瓦隆祝福的孩子,他们的预言宣告你会成为首领,那时我以为等待你的将是一段沉重但荣耀的人生。
没人能想到,情况在那之后就急转直下,阿瓦隆教会的垮塌让你的命运模糊不清也让我已看不清未来的走向。
但如果长老会的预言依然准确,那么娜塔莉,那就意味着你要在越发困难的时局下履行你的职责!
教会已经没了,但战士们还在。
我竭尽全力的约束他们不滑向黑暗,但依然有很多人的心灵在失去信仰的庇护之后便拥抱了那些危险的诱惑。
现在白橡木战团包括我在内只剩下了1419人,那是最后的三个猎兵团,我们已是成建制存在的最后一支旧教武装,而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我出了意外,那么就该你来带领他们并继续保护他们不被黑暗侵袭。”
老菲诺克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在这渗人的黑夜里,他看向金雀花王国的方向,对娜塔莉说:
“洛伦将军是可信的,他是我的朋友,我信任他。路易王是个雄才大略的君主,他的赦免或许能让我们免于末路,但国王的命令也不能让我们找到新的生活。
我一直在寻找着我们这些最后的猎巫人的最后归宿,但除了战争的迷雾外我什么都看不到。
娜塔莉。
我没能为我们找到出路,我很抱歉。
或许,这个职责该由你来.”
“别说的你好像快死了一样!”
娜塔莉终于开口了。
她打断了老骑士的话,她说:
“你曾在格拉摩岛的阿瓦隆巨石阵中饮下圣杯之水,你可以活的和一名精灵一样漫长,你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你想要的东西!
希望也好,归宿也罢。
时间对你如此宽容却对其他人那么刻薄,而你似乎也沉浸于时间带来的宽容之中,生命的流逝在你眼里只是一场悲剧,唯有永恒侍奉你的神灵才是你唯一的渴求。
就如在母亲老死之时,你依然在为所谓的信仰职责而战!
在你眼里,她和我都不重要!
我们从来都没有重要过!”
这位灰发猎魔姬终于爆发了,她表现出了即便是被俘虏被拷问被虐待时都没有表现出的愤怒情绪,失控一样对篝火边的老骑士咆哮到:
“阿瓦隆教会因反叛而被国王除名的那一天.
我以为你会回来,但你没有!
我被从格拉摩岛如囚犯一样拖出来,还是个新兵的我被迫加入了根本不属于我的战争,我和我的同伴们如野兽一样茫然战斗了六年后你才重新出现,
你带着你不知道从哪找回那把该死的圣剑就和救世主一样突然出现,试图把我们从战争炮灰的泥潭里拉出来!
但你老了!
就像是时间对你也不再宽容。
你似乎一下子从那个冷漠的圣徒又变回了有烦恼的人类,但那有什么用呢?我整个童年的回忆里都没有你的位置,而母亲临死前还在让我原谅你。
她说你有你的苦衷!
但你能有什么苦衷?
你的神抛弃了你所以你比其他人都更痛苦吗?那种痛苦能比得过母亲等你三十年,却连一封信都没等到的孤独吗?
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但你休想!
我没有父亲!
他在我三岁的时候就死了”
剧烈的喘息声代表着一向沉稳又感情内敛的娜塔莉·菲诺克娅·劳森此时激动的情绪。
作为一名需要时刻保持冷静的猎巫人而言,这样的爆发显然有害身心与判断,多年的训练让她很快收拢了情绪,又变回了那副干练且沉默的姿态。
她背过身擦了擦眼睛,如最优秀的士兵一样站直身体,大声对老骑士说:
“那么,战团长,我去准备明日的战斗了,我和我的小队必然会完成您吩咐的任务!”
说完,她转身离开,消失在黑夜中。
篝火依然在燃烧。
老骑士手中的大橡木之刃也罕见的沉默下来,似乎在体谅自己的持剑人此时的糟糕处境,但老菲诺克并没有太多悲伤。
他似乎早知道情况会变成这样。
“神啊,如果这都是您降下的试炼.”
他闭上眼睛,低声说:
“我将继续履行那圣杯之誓,将我的一切都奉献与您,只求您能如庇护我一样庇护我可怜的女儿,使她安然度过这场即将吹起的风暴
啊,我真的老了,再无壮年时的勇气,如今只是直面这风暴吹起前的轻风,就已让我不堪重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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