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十月初。
前卡斯蒂利亚王国现比利牛斯帝国王都，布尔戈斯。
穿城而过的曼萨莱斯河左岸，静静伫立着旧大陆第一宫殿群——万象宫。
鼎盛一时的特拉斯塔马拉王朝靠着这一百年大陆第一的雄厚财力，打造出了这座独一无二的文明奇观。
宫殿足足拥有两千多个房间，集中了琥珀寝宫、镜厅、象牙餐厅、四季园、大理石剧场等等一系列取材自全世界的独特建筑，浓缩了已知世界的所有精华。
是名副其实的包罗万象。
而且随着帝国殖民地扩大，万象宫还在不断扩建，文明奇观的特效：万象万国也随之显现。
据说万象宫内部的空间远比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每一座独特建筑都对应外面广阔世界中的某个锚点。
建筑按照时区依次排列，每个时区都可以建立一個锚点。
只要握住对应建筑的门把，心里想象自己要去的地方，推开门就能直接抵达真实的目的地，或者重新开门走回来。
正教联盟结成之后，万象宫也自然成了整个联盟的大本营。
只不过，这一天，被王权铁律牛城法典层层封锁的议事厅里气氛十分沉重。
一张柚木的长条会议桌四周坐满了跺跺脚就能让整个白银大陆都要抖三抖的大人物。
有的是真人，有的则是律法投影，但全都是正教联盟阵营的掌舵者和核心高层，也是五阶高序列超凡者，级别稍差一点在这里都没有座位。
最上首位置坐着帝国女皇圣伊莎贝拉一世、和阿拉贡国王费尔南多二世。
双王共治的格局在他们这一代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变。
倒是两位国王目前已经结婚一年，伊莎贝拉也怀孕五个多月，小腹隆起得十分明显。
等到他们的孩子降生、继位，两个强大的国家也将彻底融合到一起，成为真正的比利牛斯殖民帝国。
可惜，两位至高统治者脸上也没有什么即将迎来后代诞生的喜悦，脸色跟其他人一样差。
一只戴着红色圣人权戒的手掌猛然拍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各位，好好看看这份最新的情报，我们不能再这么被动挨打了！”
戴上祖先那枚被诅咒的圣人权戒，成为了第十三位圣人的金权复国党“圣约瑟”，丢下最新的情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目光扫视全场，像是一个输惨了的赌徒一样，双眼一片赤红。
其他人没有去看他，全都满脸阴沉，死死盯着手里的那份情报文件：
“紧紧追随在猎鲸者、拜伦身后的第一批远洋贸易商人，已经从第三环流带顺利返航。
于10月3日先后抵达环流带终点：铁锚湾、法罗群岛及海峡群岛北境。
这意味着横跨三片大陆的三角贸易已经正式开启，初步估算收益如下”
一行行看下去，正教联盟的大人物们全都被上面的数字刺痛了眼睛。
“主啊，这份财富应该属于我们，怎么能送给那些僭越圣灵之名的异端呢？”
“这不是真的。”
第一批响应拜伦号召的商人主要都是湾民或者神圣黄金帝国的泰诺人。
他们只是为了尽快熟悉商路，绘制自己的航海图，没有深入发掘真理回廊的潜力，商船也没有满载。
这些人从白银大陆本土或者班塔安群岛载着当地特产出发，第一站就是南大陆百兽乐园。
现在各方势力都在南大陆开拓殖民地。
比利牛斯帝国名义上是主人，但为了拉拢其他国家集中力量对付北海帝国，十分大方地对各国发出了开拓许可证。
刚刚开发的殖民地什么东西都缺。
商船随便带点枪械、铁钉、手工制品、布匹.就能在遍地都是的图腾神部落、殖民地换取特产的香料、大量金银、还有各种魔药。
巨龙王庭象征着规则化的“神性”，百兽乐园象征着无限可能的“人性”，真理回廊象征着最混乱的“兽性”。
工业体系在巨龙王庭最得天独厚，香料只在百兽乐园出产，其他各种资源十分互补。
然后商船载着南大陆的货物，通过已经被清理了好几次的第二环流带运到东大陆真理回廊。
正在打“南北战争”的灯塔联邦现在也是什么资源都缺。
他们早就开始对北方旧神教会的占领区发动反攻，趁机收复失地，顺便解放那些被圈养的人类奴隶。
枪支、弹药、布匹等等手工业品不用说，南大陆的香料可以提升黑巫师们的灵性，扩充中下层超凡者的数量。
金银、圣金、秘银更是奇物、法阵、仪式巫术必不可少的材料。
无论上是远望港还是位于第三环流带起始点的美人鱼王国海豚湾，都可以当场就进行交易，多少货都能吃得下。
不仅如此，这些商船除了从真理回廊换取比黄金更加珍贵的妖精粉尘、灵魂宝石之外，还发现了另一个庞大的商机。
在“南北战争”期间，人类的南方诸国联邦不断攻破高层损失惨重的北方旧神教会，自然也击杀了大量的眷族，收获了许多超凡材料。
比如：亚巴顿密教手中那些好像银色血液一样的“第五元素”，代表精神，能让魔鬼永生；
暮光教堂的夜魔手里的“嬗变之血”；德鲁伊教会手里的“人面橡实”；深潜教会的“人鱼之泪”.
它们本质上都是类似的东西，属于“变”的某一种存在形式，侧重点各有不同。
虽然超凡层次和珍稀度有差异，对凡人来说却都有一项最关键的作用——延寿！
第一批远洋商人带回来的宝物数量虽然不多，却全都被白银大陆的权贵们炒到了天价。
从船东、投资人、船长、到普通船员，人人都发了一大笔横财。
至于具体数字
雷米特圣人圣约瑟暴怒的声音，再次从他们耳畔响起：
“仅仅只是最浅层的三角贸易大陆通商，前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利润就高达1000％2000！
如果加大力度开发，组建起完整的产业链准备搭配货物，这个数字还会更加惊人。
新教联盟和得到授权的其他势力马上就要开始吃肉，但是我们正教联盟呢？
上个月，我们派去抢夺海上马车的行动失败，还彻底撕破脸皮向北海帝国宣战。
他们的破交舰队当天就封锁了第一环流带，本土的商船过不去，南大陆的商船回不来。
我们每一天都承受着巨额损失。
先生们、女士们。
各位难道能忍耐这种级别财富从我们手中白白溜走吗？能继续放任他们的破交舰队横行无忌吗？”
面对这种局面，雷米特人比比利牛斯帝国还要着急上火。
他手上的戒指可是获得了“丧国天命”的负面诅咒。
拥有强大力量的同时，也出现了无解的副作用：
“任何佩戴者，甚至仅仅是与之沾上关系的个人和族群，都会永远遭受颠沛流离之苦。
不可能获得自己的土地，建立自己的国家，只能永远做一个流浪民族。
子子孙孙都要为藐视‘万王之王’而赎罪！”
这种诅咒早就从圣人权戒外溢到了整个雷米特族群身上。
因此他们就算实际控制了尼德兰王国，也依旧没有属于自己的国家。
银行家们靠着自己的资本优势和大量的金元序列超凡者寄生在各国的财政部门、大银行、大公司内部，无形的金融、商业帝国才是他们真正的国土。
如今这个无形的国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北海帝国突然偷家。
与此同时，他们为了夺回三教圣城做事太过不留余地。
特别是行事风格激进的金权复国党，本来托庇于海盗王大洋王座，这次也毫不犹豫地就在巴巴里海盗王国背后狠狠捅了一刀。
可惜偷鸡不成蚀把米。
随着木偶王败亡，人造提灯人计划再也进行不下去，没有得到好处还白白得罪死了全世界的灯塔序列超凡者。
又双叒叕一次背弃盟友和收留者之后，雷米特人已经彻底失去回头路了。
如果这次不能成功，连海外殖民地都待不下去了。
实际控制尼德兰王国的自由石匠会会长护国公伊隆·克伦威尔也附和道：
“该死的北海帝国用破交舰队锁死了第一环流带。
我们自己的船不要说加入三角贸易，就算去教皇子午线以西的专属殖民地都要小心翼翼。
连本国的旗帜都不敢挂，生怕引来那些海上的饿狼，只要被发现就绝对逃不掉。
航路都快要断绝了”
说起破交战，所有人都心有戚戚，暗暗抹了一把辛酸泪。
对北海帝国宣战后，北海帝国对他们发动反制也已经快持续了一个月，各国商船损失极为惨重。
无敌舰队或许很强，但战列舰根本去不了远海。
其他巡航舰只要出海，就没有任何一艘能打赢成群结队的重装巡航舰。
期间他们还共同组织过多国联合远洋商队，同样被无限制狼群打垮又一路追杀，最终能抵达目的地的只有三分之一。
而且还是那帮“机灵鬼”船长故意在装货的时候比其他人少装了不少，让航速更慢的同伴给他们挡枪。
把接收货物的各国高层气得吐血。
远洋贸易的收入虽然十分丰厚，但这种高达三分之二的损失率已经足够让他们亏本，没人会干亏本买卖。
视财富为信仰的雷米特大银行家们简直都要疯了。
护国公伊隆·克伦威尔的声音陡然高亢：
“女皇陛下，还有各位先生，我们必须重新打通航线，贯通我们和殖民地之间的生命线，加入到三角贸易的狂欢中去。
我们自由石匠许诺，会倾尽所有支持正教联盟。
即使把战火烧到白银大陆本土也在所不惜。”
当利润达到10％的时候，他们将蠢蠢欲动；
当利润达到50％的时候，他们将铤而走险；
当利润达到100％的时候，他们敢于践踏人间的一切法律；当利润达到300％的时候，他们敢于冒绞刑的危险。克伦威尔看着众人，脸色冷硬地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他拿我们的经济开刀，我们拿他的本土开刀。
我建议召集多国联合舰队直插北海帝国本土，引诱破交舰队回防，我们再派遣战列舰沿线狙击，最少也要打掉破交舰队的编制。
让他们的军团称号失效。”
这时，女皇的丈夫费尔南多二世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克伦威尔阁下，如果我们跨越多佛尔海峡去打北海帝国，鸢尾王国的首相黎塞留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加上被北海帝国兼并的卡尔马联盟三国，我们这曾经的五大海权强国全部参战，万一星月帝国杀过来又该怎么应对？”
在提出建议之前，护国公克伦威尔就已经胸有成竹：
“尊敬的陛下。
北海帝国或许难啃，但新教联盟的另一个支柱鸢尾王国，现在却有一个足以要命大问题。”
看到众人都竖起耳朵，才吐出谜底：
“瓦卢瓦王朝的最后一个男性继承人路易十一马上就要死了。
鸢尾国内正教势力占优，新教势力薄弱，只要我们给他们换一个国王，再杀光所有亲新教派系，就能在北海帝国背后狠狠插上一刀！
而我早有准备，只需要.”
其他人一听顿时眼睛纷纷亮起。
雷米特人其他的技能不好说，但在当毒蛇这条路线上却一骑绝尘。
“可行。”
“附议！”
“附议！”
正教联盟一方开始执行明、暗两条进攻路线。
拜伦这一边也没有闲着。
早上，他和凯瑟琳、还有终于忙完了研究项目，回到甘泉宫的薇尔莉特一起共进早餐。
“不容易啊，我们终于成功推动了三角贸易走上正轨。
随着人流、物流、信息流、资金流在三片大陆上高速流动，阿赖耶也在持续增强。
我的‘万物归一’水涨船高，已经从10长到了12。”
凯瑟琳和薇尔莉特也是满脸喜色：
“我到了8，我占有的财富越多，提升就越快，三角贸易大大加速了货物倾销。”
“我到了9，每天晚上都被你拉着练习‘操舵’，比原来自己成长快了太多。
我对之后的半神晋升仪式把握更大了。”
拜伦抬头看向怪兽之海对面，心中暗笑：
“正教联盟和比利牛斯帝国以为自己靠着教皇子午线，得到南大陆开发权占了大便宜。
却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教皇子午线，让分到了东半球的国家，找到了通往东方的航路开始飞速崛起。
而墨守成规的第一个日不落帝国则黯然跌落王座。
但最终这两个国家谁都不是赢家，大航海时代前期最赚钱的就是三角贸易。
最终正是那个率先开启了三角贸易的海盗王国，捡起皇冠戴到了自己头上，成为了独一无二的日不落帝国。
人啊，不得不信命，国家也不得信国运。
在这个过程中有的国家偏偏靠着后发优势，一直在赢。”
“所以，画教皇子午线的时候我在更利于对外探索的东方；殖民地没有盛产金银让我们坚定走上工业化道路；最后靠着强大的工业能力率先开启三角贸易。
再加上我几乎控制了厄喀德娜三角环流在巨龙王庭、百兽乐园、真理回廊上的所有起始点和终点，任何一次三角贸易都是在强化我的外循环。
三赢，就是我赢三次！”
当然，现在的三角贸易跟正版的差别很大。
最大的区别就是中间没有奴隶贸易。
倒也不是拜伦重视人权，而是他有自己的顾虑：
“已知人类免疫缺陷病毒最初只存在于黑猩猩和大猩猩的身上，在我那个时代，来到人类身上也不过短短几十年。
而这种病毒的传播方式只有三种，血液、母婴和x。
那么问题来了。
这种病毒最初是怎么从猩猩身上传递到人身上的呢？
细思极恐。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啊！”
要是直接把黑铁族奴隶送到白银大陆，以后去红磨坊之类的娱乐场所时，必须要先来一次灵魂拷问。
下半身：“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上半身：“不，你一点也不想。”
每一次都是在赌命。
或许对某些群体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但拜伦一点也不想把这颗炸弹放进自己家里。
“保护那些流莺乃至取缔帝国内的桃色产业，让那些可怜的女人回归正常生活，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在增强经济和民众生活水平的同时，再引入棱镜学派的直播系统。
众所周知，经济越差，流莺质量越高，经济越好，质量越差，这是人类社会的自然规律。
有了棱镜学派的技术，那些只卖身不卖艺的流莺们就会纷纷开始卖艺，被榜一大哥们养的膘肥体壮。
剩下的那些只要质量差到让人倒胃口，这个行业自然而然就会不断衰弱，利益小了，控制起来就会更简单。
之后就是出台法律，重点打击组织者，彻底根除这个行业的问题。
没了组织者，就不会再有针对妇孺的人口买卖，世界上就能减少很多很多的悲剧。”
当然，拜伦计划的很好。
但参考某些兄弟连黑猩猩、大猩猩、蜥蜴都能下得去手的胃口，根治或许不太可能，最大限度遏制也算是功德无量。
而且为什么有钱人长期包年合法，穷人偶尔零售非法？这也是一个需要研究的问题。
除此之外，黑铁族和工厂这种东西天然对立，拜伦完全想象不到这个族群怎么才能和产业工人联系到一起。
他可不想在推动工业革命的同时先来一次解放奴隶。
现在北海帝国最主要任务，就是给正教联盟不停放血，等到他们虚弱到极致，就是图穷匕见的时候。
略过这个话题，拜伦向两位皇后提起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最关键的一件大事：
“拜火帝国的国王沙漠雄鹰纳赛尔丁传来消息。
最美公主卡扎尔和星月帝国苏丹两海两地之主穆罕默德二世的婚礼日期已经确定，就在这个月的十二日。
现在领导阿萨辛派的阿蜜塔也通过情报人员确定，那位大王子法提赫征服者巴耶塞特正在悄悄联络自己在军队里的心腹。
尤其是随着远洋商队返回，从真理回廊带回了不少可以恢复青春，延长寿命的宝物，他的动作明显比原来坚决了不少。
每个世界都一样，最希望炼成长生不老药的是皇帝，最不希望炼成的是太子。
等到他篡位夺取父亲的王妃，国内动荡的时候，没有什么东西是比‘圣灵’的支持，更能证明他的合法性。
他一定会跟我们合作的。”
拜伦的一系列计划都没有瞒着两位皇后。
凯瑟琳听罢，脸上却露出一丝意外，将手伸进自己的神国金融街里，掏出一份婚礼请柬递到他的面前：
“说来也巧，姑姑梅格妮拉昨天也送来了请柬。
鸢尾瓦卢瓦王朝的远支昂古莱姆伯爵弗朗索瓦，也要在同一天迎娶路易十一寡居的妹妹夏洛特·马戈·瓦卢瓦公主。
邀请瓦卢瓦王室全都成员都去参加，也邀请了我们。”
拜伦对这种事情没有兴趣。
“我们随便派个使者送一份礼物就行了，人就不用去了。”
只是似乎听说过那位马戈公主是个有名的交际，和鸢尾的半个贵族圈都有染。
那位昂古莱姆伯爵竟然有这份“公车私用”的勇气，也真是好胃口。
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件小事，远比不上自己的三教圣城和圣灵教哈里发之位重要。
拿起餐巾擦擦嘴，一手拉起一位皇后，一步踏出，已经借着衔尾蛇的空间权柄来到了激流要塞。
湾民神话里的耶梦加得伸展身体，能环绕的也只是九层神国的中庭，而不是整个星球。
但是等到拜伦完成环球航行的壮举，说不定不仅能具象太阳王，还能获得相应位格和神职，有资格在六阶半神阶段就成为真正的世界之蛇。
一步快，步步快。
拜伦坚信自己会把那些失去探索精神，只想着摘桃子的家伙彻底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嘟——！
此时，三人面前的船坞里，前后五艘无畏级钢铁蒸汽战列舰正吞吐白雾，缓缓驶进大海。
显而易见，就在今天，足以颠覆这个风帆战舰时代的大杀器终于顺利成军！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