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对于秀太来讲,尤为的熟悉。
不过他十分震惊的是父亲会出现在这里。
转过头看过去。
隼太坐在轮椅上。
而那个一直都照顾着他的护工,看到秀太朝着自己看过来,弯腰鞠躬表示歉意。
从口型就可以看出,她在说着对不起,很抱歉之类的话语。
父亲的性格,秀太自然是知道的。
多半是一直吵闹着要下楼之类的吧。
起初医生的建议是说让他在之前熟悉的环境当中去康复。
所以,会时常让他来集团当中看看。
看看他一手创造出来的基业。
“父亲?”
秀太示意众人停手。
“这里是不能演奏的,这样做,很不好。”
秀太对待自己父亲永远都是很好的脾气。
就像是他小时候,父亲那般对待自己一样。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会损失集团的声誉。”
“也不利于后期寻找,您所想要找到的那个琴声。”
“试想一下,如果都在这里演奏,用这种方式,多不好。”
秀太蹲下身子,附在隼太的耳边说道。
隼太年纪太大了。
他的眼皮耷拉着。
眼神黯淡无光。
暮气直接遮住了他的绝大多数神情。
深邃无比的皱纹盘踞在脸上,弯弯绕绕。
“啊,但是……我觉得我已经找到了。”
隼太的眼神波动了一下,光芒一闪而过。
“找到了?”
就是他口中一直所说的佐助的琴声吗?
可是……
其实不管是其他人还是秀太。
都觉得这件事情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无非就是一个癔症患者的深度幻想。
只不过是有人配合着演了一场戏。
“就是他们。”
隼太抬起手臂指着念他们。
“怎么一回事,他们。”
秀太侧过头问道。
之前原先接待念他们的那个工作人员小跑上前,附耳说了几句。
把之前发生的情况详细的说了一遍。
秀太心里多半有了一个底。
正好乐曲也演奏的差不多了。
秀太站起身子,朝着念他们走过去。
“你们好。”
秀太的礼节十分得体。
“刚才听到了诸位的琴声,觉得里面蕴含了很多。
也许在我父亲看来,琴声当中蕴含了他想要听到的一些东西。
所以,恳请诸位移步,如何?”
琴师们刚刚从演奏的状态当中脱离出来。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怅然若失的感觉。
虽然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是目前坂上集团的当家人。
但是似乎刚才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弹琴上面。
只能颤颤微微的站起身子,朝着秀太鞠躬示意。
“所以,需要休息一下吗?”
秀太看了一下身后的父亲。
觉得这个时候的隼太,状态十分的不错。
甚至大有一种恢复到癔症之前的状态。
“谢谢,我们确实需要休息。”
那位带头的琴师站起身子,朝着秀太鞠躬道谢。
这时候看过去,满身的汗水。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喘。
“不过我并不觉得是我们需要移步。”
听到这句话,念猛地抬头。
她的眼神当中充满了诧异。
当初他们并不是这么说的。
“我们一直都觉得,需要寻找的,只是她。
她是佐助先生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血脉。
这个是可以经得起查验的。
所以她才是先生口中,那个一直都寻找的……佐助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向了其他的琴师。
看到了每个人回应的目光。
目光当中带着坦然。
更多的是鼓励。
他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们只是一群……不入流的琴师而已。
去传授一些并不是很入流的技巧。
所以我们的琴馆变得越来越差。
草木先生虽然不说,但是我们始终知道。
其实我们的水平一直都是这样的。
至于这首曲子。
其实并不好听。
之所以觉得很值得一听,大概是……”
他沉默了一下。
然后苦笑着说道:“看到了一些文字,想到了自己的一些事情,然后就这样,絮絮叨叨的把自己想要说的一些事情,或者是自己幻想的一些经历全部都说出来。
他们之所以觉得很厉害,应该也就是这个原因吧。
所有人都在循规蹈矩去按照琴谱弹奏。
所有人都在一个框架当中创作琴谱。
从来都没有人会想我们这样一般,什么都不管,自顾自的弹奏。”
说到这里,之前那些被赶出去的琴师们又折返回来。
他们隔着老远,仰着头看着念他们。
“抱歉,又是这样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
总之我们这里弹琴技法最好的是她。
诸君一直都在寻找的也是她。
她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念。”
这不是安排好的剧本。
念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众人。
但是眼下似乎念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要是说拉着大家一起去之类的,显得并不是很好。
秀太等待了一会之后,朝着念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加油!”
其他的琴师朝着念做出了手势。
“这位就是佐助先生的女儿。”
秀太把念带到隼太的身边。
隼太打量了一下念。
“家父是佐助先生?”
念露出了左手上的胎记。
隼太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
花瓣一样的胎记。
在知道念的身世之后,隼太似乎没有再继续说话。
状态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差。
原本还是挺有精神的眼睛,这个时候透露出昏昏沉沉的睡意。
脑袋也开始缓缓的靠在一边。
“老先生累了。”
一旁的人说道。
“不是。”
秀太轻轻的摇摇头。
“应该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很重的心事。”
到休息室的路很长。
走廊上都铺着地毯。
静悄悄的。
没有人说话。
等到一行人都到休息室的时候。
再看隼太。
他早就已经睡了过去。
“那么劳烦在这里休息一会。”
秀太朝着念很抱歉的说道。
时间过得并不快。
秀太也没有离开房间。
两个人就这样在房间当中等待着隼太醒过来。
不过即便是落日西斜。
他依旧是没有清醒的迹象。
又过了许久。
隼太悠悠转醒。
“父亲?”
秀太往前走了一步。
“念在这里呢。”
“念?”
隼太侧过脑袋。
很是吃力的想了一下。
然后他伸出手指指着外头:“天亮了,我要出去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