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样。”把沐英的计划讲完之后,朱桢苦笑一声道:“本来父皇下旨说,三江以外……”
“停停,没完了是吧?”朱元璋郁闷的呵斥道:“你是把咱这道旨意,当成救命稻草了是吧?”
“儿臣绝对没那个意思!”朱桢自然是不承认的,断然摇头道:
“儿臣跟文英哥,只是特别重视父皇的旨意,希望把每一条不折不扣执行到位。说回正题……儿臣本以为一个土司府而已,丢了就丢了,没想到父皇对三江之外的土地,依然这么重视,这才知道我们误解了上意,真是该死。”
朱老板这才哼道:“你们当然大错特错了,三江之外依然是大明的领土,只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在外云南采取更划算的方式统治。明白了吗?”
“儿臣现在明白了。”朱桢做茅塞顿开状道:
“所以儿臣跟文英哥一合计,他留在云南镇守局面,儿臣赶紧回来跟父王解释,以免父皇误会我们,连个土酋思伦发都打不过。”
“……”朱元璋被朱桢这番自圆其说弄的一愣一愣,上下打量着这个老六的:“真是这么回事儿?”
“儿臣什么时候骗过父皇不成?”朱桢目光清澈的看着朱老板,就好像他真没跟老贼撒过谎似的。
朱老板自然有能力拆穿他,但父母对孩子是有滤镜的,尤其是童年滤镜。更何况,对朱元璋和大明朝来说,这套说辞显然比事实更体面,也更容易接受。
“那冯程的败仗是怎么回事?这总不会也是你们计划好的吧?”朱元璋继续拉着個脸问道。
朱桢却心下一松,以他对老贼的了解,知道朱老板一旦开始关注细节,就说明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大概的说法。
“回父皇,这场败仗儿臣也无话可说。”朱桢这时候不再辩解,老老实实的道:
“尽管有这样的那样的原因,但败了就是败了,所以儿臣已经将他连降八级,降成千户,在军前戴罪立功。”
“哼,还以为你又要给他洗地呢。”朱元璋心情复杂的哼一声,终究还是认可了对冯程的处理,又问道:
“你们有几成把握?”
“有七成把握能引蛇出洞,但只要能把思伦发的主力引出来,文英哥就有九成九的把握,毕其功于一役!”朱桢斩钉截铁的答道。
“这还差不多……”朱元璋嘴角微微一翘,终于有雨过天晴的迹象。
所以说,面对面的沟通是最重要的。如果朱桢不来这一趟,朱老板单单看奏报,还以为云南的局面要崩坏了呢……
再加上那些言官危言耸听,说什么楚海滇王强留军民驻屯,还逼迫家属入滇,不得人心。什么军队在云南,只知道强占土地、强娶当地人做小老婆,军纪败坏若斯,自然迅速堕落,变的不堪一击……
正所谓积毁销骨、三人成虎,哪怕是朱老板也不能免俗,不自觉的便把云南往糜烂里想。才会有那么大的火气……
但当面见到自家老六,听他一摆活,朱老板就知道自己多虑了……
知子莫若父,他明白老六是知道轻重的,就算老六这番话里有些文过饰非的成分,但毫无疑问,云南的情况要比自己预想的好的多,至少远未到糜烂的地步……
别的都是虚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权且照你们俩的意思来吧。出了问题唯你们是问!”朱老板还是一贯的雷厉风行,马上便吩咐太子:“老大,那就先令各地暂缓动员……”
“是……”太子刚要应下,朱桢却出言阻拦道:
“别介,父皇,还得继续动员啊!要是让思伦发知道大军不来了,他就不会孤注一掷了!”老六赶忙阻拦道。
“那也不能全国陪你俩演戏啊!”朱元璋没好气道:“伱当再动员二十万大军到云南,是件容易事吗?”
“确实,要是没那个必要,就不要兴师动众了。”太子深以为然,他这阵子为了二次动员的事儿,头发都白了几根。
“当然有必要了!”朱桢却坚持道:
“军事上的考虑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还是人口方面,云南的汉人还是太少了,不到土人的十分之一,局面才会不稳定啊。”
说着他嘿嘿一笑道,“父皇,大哥,帮帮忙啦,多多益善嘛……也不用动员多少军队,再给云南几十万老百姓就行。”
“几十万老百姓?听听这口气有多大!”朱元璋哂笑一声道:“去年留下的三十万人你安顿好了吗?少在这贪多嚼不烂!”
“还真安顿好了!”提起这茬,朱桢登时眉飞色舞道:“父皇当儿臣在云南闹呢?我可是下了全部功夫在这上头的!”
于是他便让太监将自己带来的超大号云南地图打开,现场给皇帝和太子讲解起云南这两年来的成就——
“首先,我们疏通了自湖广、四川、广西的三条入滇通道,两年间新开重修道路累积六千三百里,而且都是高标准的!并按照父皇的旨意设立了车马驿和急递铺!现在入滇已经不再是难比登天!”
“下一步,我们将集中力量,修整云南境内的道路。今年各府之间已经有官道相通了。明年这时候,各州之间就能官道互通了;到后年,各县就能全部通上官道了!到时候,云南非但跟内地联系更加方便,全省都有路网相通!”
“而且我们自永宁至大理,每六十里设一堡,置军屯田,兼令往来递送,以代驿传。如今云南的二十三卫八御十八所分布驻屯在全省各个要害之地,已经形成了千屯遍列的壮观景象!”朱桢指着地图上密布的红色道路,和密密麻麻的蓝色的驻屯点,无比自豪道:
“如今的云南,到处在开荒,到处在修路,到处在练兵,到处在筑城,一片热火朝天,欣欣向荣,早就不是当初的蛮荒景象了!”
“当初的云南尚且能轻松容纳三十万汉人,如今经过全体军民两年的不懈努力,怎么可能比当初还不如?别说三十万,就是后面再加个零,也能容得下!”朱桢悍然宣称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