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朱棣兄弟俩,看到腐烂的死尸都习以为常,却被眼前这一幕震惊到了。
这是大明的官员?怎么比元朝的官儿还不是人?
更糟糕的还在后头,许是牛高马大的哥俩太过显眼。那正要拍马离去的年轻高官,居然注意到他们哥俩,便用马鞭一指兄弟俩。
“你们俩,不许动!”跟在身后的官兵马上一拥而上,要将两人拿下。
“凭什么抓我们?!”朱樉勃然大怒,就要奋起反抗,却被朱棣死死拉住。
“别冲动,伤着了就不划算了!”朱棣一边按住朱樉,一边低声给他吃定心丸道:“老六他们有办法救我们!”
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暴力机器面前,就算你是以一敌十的大只佬,也一样会吃大亏的。
朱樉向来听老四的,只好愤愤的束手就擒。
“这俩人在中书重地鬼鬼祟祟的,怕是鞑子的密探,带下去细细审问。”那年轻高官随意的一摆手,就把两个普通人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然后他对送出门的蓝袍官员酷酷一笑道:
“季郎中,你不是老嫌本公子杀伱的劳力吗?这俩一个顶仨的大家伙就算补偿啦。”
继而他目光一寒道:
“下次我再杀人,希望你闭嘴,不然我连你一起宰了!”
说完,便率一众爪牙扬长而去。
“丁斌这厮,真是越来越不像人了。”那季郎中左右官员小声议论道:“在他手底下干活,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噤声!”季郎中狠狠瞪一眼左右。“传到丁指挥耳中,本官可救不了你们!”
“哎,是……”一众官员全都闭嘴。
单说那丁斌丁指挥一行,旌旗开路,数十骑相随,趾高气扬的走在中都天街上。
所过之处,上至官兵官员,下至工匠民夫,全都望风跪迎,俨然朝拜皇族一般。
一直过了洪武门,来到一座戒备森严的衙门前,他才翻身下马,径直进去。
身后衙门口,蓝底金字的‘中都行工部衙门’的匾额,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不可逼视。
行工部是朱元璋特别成立的一个衙门,专事修建中都城,一切便宜从事。毫不夸张的夸张的说,整个中都城,乃至整个凤阳府的生杀予夺,全都掌握在这个衙门手里。
不信你看这个衙门豪华的领导班子——韩国公李善长、中山侯汤和、淮阴侯吴良,之下还有行工部尚书薛祥。
除了都位高权重之外,这些人还有个共同点,清一水都是淮西出身。
当初朱老板建中都,以刘伯温为首的朝廷百官大都持反对态度。
而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帮则极力支持。营建中都他们也同样光宗耀祖,自然是求之不得。
朱老板的倾向性不言而喻,因此双方斗法的结果是刘伯温黯然出局。但刘伯温仍不死心,临走还力谏朱元璋‘凤阳虽帝乡,然其地曼衍,非天子居’。
跟刘伯温斗了半辈子,李善长最清楚他对朱元璋的影响力。
哪怕朱老板最后没听刘伯温的,但他说过的话,会像根刺一样扎进皇帝心里,让朱元璋想起来就不舒服。
为了尽快拔掉皇帝心头这根刺,李善长才主动请缨,担纲起了中都城的建设任务。
为了早日完工,韩国公拿出建国前的干劲儿,已经一头扎进这大工地好几年了。
他正站在巨大的中都城沙盘前,跟负责具体施工的薛祥,商量着是否要将中都城墙西南角外扩一段,把整个凤咀山包进来。
“当初设计时,凤咀山是在城外的。”薛祥皱眉道:“包进来的话,整个中都城就不是四方的了。西南角多出一块,既不好看,又增加了工期。”
“不对不对,上位将中立府改为凤阳,皆因皇城建在凤凰山南。”李善长摇摇头道:“把凤咀山隔在城墙外,不就把凤凰砍了头去?”
“哎呀……”薛祥吓出一身冷汗,他可太知道上位那些古怪的忌讳了。赶忙抱拳躬身道:“恩相又救我等一命啊。”
“呵呵,你们啊,就是总陷进枝节末梢里去,忘了什么才是最要紧的。”李善长身材高大,手长脚长,天庭饱满,地阁稍逊,但椭圆的额头明显凸起。此为巨鳌伏羲骨,据说是文贵至极之相也。
而且他腰杆笔挺、须发乌黑,声如洪钟,这身体比老对头刘伯温可强了太多,完全不像花甲老人。“上位的好恶才是最重要。”
“是,恩相教训的是,”薛祥恭维一声,又有些为难道:“可这样一来,就要多修十里城墙,多出花费还可勉强解决,这工期……”
“工期绝对不能延误!”李善长不容置疑道。
两人正说话,丁斌进来,躬身请安道:“舅舅。”
“巡视的怎么样?工程进度如何?”李善长点点头,沉声问道。
“很不乐观。”丁斌解开官袍的领口,灌一肚子冰镇乌梅汁,擦擦嘴道:“各处工地进度都慢下来了,指定完不成这个月的任务。”
“什么原因?”李善长拉下脸来。
“说是天太热了,一天起码两个时辰干不了活。”丁斌摇着扇子扇着风道:“我跟他们发了火,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薛祥也从旁道:“天确实又闷又热,好多民夫病了,硬逼着他们干的话,只会病倒更多的人。万一引发了暑热疫,就彻底没法干了。还是缓一缓吧。”
“不行,这么多年来,哪年夏天不热,不都这么挺过来了?”丁斌马上反对道:“就是干的时间长了,上上下下人都油滑了,逼得紧一点就好了!”
“他们已经到极限了,再逼,会出事的。”薛祥皱眉道。妈的出了事儿我背锅,你们当然不怕!
“龙凤九年,陈友谅趁上位救援安丰,率大军六十万,战舰千艘来攻。大都督朱文正扼守洪都,给我们争取了备战的时间。”李善长却慢条斯理的讲起了自己的辉煌事业。
“当时最大的困难,就是我们没有水军跟陈友谅抗衡。上位便给老夫下了死命令,让我在两个月内,督造出五百条战舰,如果逾期,或者造出的船航行漏水,就砍老夫的脑袋!”他一拍桌子,宏声道:
“当时谁都觉得完不成,老夫死定了!可结果呢,咱没白没黑的干,想尽一切办法造船,最终还是如期造出来了!让将士们顺利的开去鄱阳湖,一战消灭了陈友谅!”
“咱这个韩国公,就是专门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得来的!”李善长自信道:“这只不过是又来一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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