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安抚了一下寻宝竹鼠,便将之扔进了灵宠袋中,然后盘膝坐在河神金箓的跟前,仔细的审视这一道符箓,以及符箓背后的秘境残片。
琢磨半天后,他彻底的确定,此物定是那黑水观主特意留给他的。
因为神箓背后的秘境残片不大,其规模仅为两百丈,但是却刚好符合筑基末位的道士开府用,且别看秘境中荒芜,块块岩石却都疑似灵石的矿脉所化。
此等秘境碎片,一看就是秘境中的核心区域,用于筑基开府的话,不说是上上之选,也是中上的选择,只需余列稍微谨慎点炼化,开府成功的几率当是在八成左右。
欣喜之余,余列的心思也是渐渐的沉下,暗想到了一个问题:
“此等秘境,岂是筑基道士就能布置出来的,更别说是当时刚刚筑基的黑水观主了……还有,观主为何将此物留在了黑水崖下,而没有自行开府使用?”
很快的,他就回忆起了当初黑水观主筑基时的一幕。
黑水观主乃是以蛊虫一道步入筑基,其妥妥的是血肉道路,且血肉筑基过后,对方就反叛道庭,甘愿沦为道贼。很明显,观主是不打算再藏着掖着,继续准备阴神方面的筑基了。
况且即便对方想要准备,其年岁也颇大,不能再耽搁了,与其想着性命双修,当真还不如专修一道。
而在山海仙道中,若非性命双修之士,其是没有资格开辟紫府的,自然也就消化不了此等秘境碎片。
余列回忆着这些,又想到了从龙船口中听到的一点消息,一时轻叹道:
“听闻,观主曾经乃是惊才艳艳之辈,谁知造化弄人,秘境碎片都放在他眼前了,却还是只能选择单修一道,甚是可惜、可惜。”
他回过神,看了眼跟前的河神金箓。
余列又暗忖着:“根据种种迹象来看,不管是黑水观主,还是紫烛师尊,两人都曾受人庇佑。
这河神金箓,还有恐蜥秘境,大概率的就是有人专门为观主准备的。否则的话,观主一个戴罪之人,都被踢出道宫了,如何恰好就来到了黑河流域,且恐蜥秘境中还恰好存在帮其筑基的材料……”
事实上,情况也确实如余列所推测的。
黑水子当初之所以被发落到黑河流域,便是有人插手,留了黑水子一条生机。
此人也不是其他,就是龙船道师!
就连余列跟前的这一方河神金箓,其之所以会和恐蜥秘境的残片相互关联,也是龙船道师一早的就做过手脚,早在恐蜥秘境破碎之前,它就摄取秘境的精华,凝聚出了一方残片。
黑水子当初之所以能够引导整个恐蜥秘境堕入黑河流域中,除去是通过蛊虫,算计了那恐蜥王,也和神箓中的这一方秘境残片息息相关,以此偷渡行事。
只不过当黑河大变后,龙船道师以为秘境残片要么损坏了,要么被那黑水子取走了,压根想不到黑水子这家伙,居然还大大方方的将此物保留下,还留给了后人。
因此龙船也就没有对余列说过此事。
余列回顾着过往的种种,心神一定:
“不管了,既然是观主所留,那么此物便是与我有缘,合该为我开府立基所用!”
他腾地站起身子,袖子当中一道道灵材飞出,阵旗面面,摆放在四周,当即在河底暗阵的基础之上,又布置了几方遮掩动静的阵法。
又经过三五日的细细调试之后。
余列褪去道袍,赤身的盘坐在了河神金箓的左侧。
其阴神也忽地一晃,从肉身中跳出,又盘坐在了神箓的右侧。
一虚一实,两具身躯坐在神箓左右,相互间的真气流动不定,将神箓紧紧的包裹覆盖。
余列的如此举动,正是为免夜长梦多,立刻的就要将此秘境碎片炼化到手。
毕竟吃到肚子里的,才是自己的。
嗡嗡嗡!
只见一道道金光,也自神箓上不断的涌现,与余列的真气相抗争着,但是无须余列去打压,镶嵌在神箓中央的那块令牌便自行的放出黑光,令之平复。
此令牌除了是开启秘境碎片的钥匙之外,赫然也是辅助余列开府的物件。
一时间。
在余列预料中最为重要的开府过程,反而是比他的两次筑基,都要轻松和容易。
因为神箓在令牌的影响下,堪称是手把手的引导着他,传递给他种种天地感悟,比之道书上记载的还要鲜明。
余列的精气神灌注在秘境残片中,渐渐的就忘却了自家肉身和自家阴神所在,他仅仅感受到了一点幽光,在其脑海中明灭不定,将息未息。
而在河底甬道中。
余列的肉身和阴神之间的真气往来愈发的频繁,宛如湍急回旋的河水般,将中央的那道河神金箓冲击得不要不要的。
一派惊奇的一幕,也出现在了神箓背后的秘境残片中。
原本分崩离析的虚空景象,在余列肉身气血、阴神魂力的影响之下,被彻底的打散,化作为了混沌的景象,派生出清浊两气。
此乃是第一日,天崩地裂,重回虚无。
第二日,则是清浊之气出现,但两者不分彼此,交织缠绕。
第三日,浊气与余列的肉身相接,清气和余列的阴神相连,清气渐渐上升,浊气渐渐下降,形成了太极般的景象,盘旋不定。
第四日,余列意念动弹,重炼地风水火,他以神识作火,烧融肉身气血,凝聚大地,真气则如流水般,冲刷四方。
三者皆备后,他阴神回归,灵肉合一,周身震动间,口中吐故纳新,发出“吒”字。
轰的!
爆炸般的场景出现,余列的呼吸化风,在小小的秘境碎片中回旋不定。
开府之事,一共持续了七日。
在第七日的末尾,余列的意识彻底在秘境碎片中苏醒,或者准确的说,他是在自己的内天地中苏醒了。
其意识化作人形,漫步在一片荒芜的大地之上,目所能及之处,是宛如火山喷发的景象,大地上遍布着岩浆,还在缓缓的凝结成块。
此时天地已经分开,但却是比之亘古时期更加古老的景象,仅有天和地的划分,四下别说生机了,连秘境碎片中最开始的庞大灵气,也已经在演化的过程中消耗殆尽,荡然无存。
不过余列浑然不嫌弃这一幕,他兴致勃勃的打量着,目中无比的欣喜。
其意识化身行走在这方粗陋的天地中,东走走、西看看,所有的东西都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
毕竟此方天地,乃是他的专属独有之物。
他站在这里,一念便可聚沙,一念便可成塔,宛如造物主一般,对这里拥有十足的掌控权。
忽地,余列的意识轰然震动。
整个内天地都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任何一颗砂砾、一缕岩浆,都能被他清晰的感知到大小、走向,且亲切无比,毫不费力。
此种感受,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比之用神识扫视物品还要玄妙。
余列一并也获知了整个内天地的形状大小,其是一颗如鸡子、似丹丸的球体,半径一百八十丈,正好比他道行的年数多出一半,而和他当前的神识范围一样,远远超出寻常道士的紫府大小。
内天地的上半部是为天,下半部则为地,中间的地面凹凸不平,面积最大,天地都犹如穹盖一般,将之覆盖。
一时间,种种有关内天地的感悟,出现在了余列的脑中。
他不由的心神震动,声色欣然的吟咏道: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此情此景,余列是开府功成,根基已立。
从此而后,他便是山海界仙道体系中最为上等、且最有成仙潜力的修道中人,是真正的走在了长生不死的道路上。
而在外界。
只见一黍米大小的幽光,也彻底的在余列体内的下丹田位置扎根,晦暗不定。
此黍米大的幽光,便是余列所开辟出的内天地,或者说紫府。
此物存在于余列的肉身中,也存在于他的阴神内,似虚似实,不可琢磨,通体被他的真气所环绕承托,悬浮在虚空一般的黑暗中。
如果非要说内天地究竟在何处地方,其在余列成仙之前,乃是悬挂在山海界中的不可知处,犹如种子胚胎一般,受着山海界庇佑。
余列体内的这点黍米幽光,就是通往他紫府的唯一门户。除此之外,再无途径可以进入其紫府中。
嗡的,黍米大的幽光微微一闪。
余列的意识回归了,他忽然睁开眼睛,随手一划拨。
只见一道宛如刚才那神箓门户般的洞口,出现在了他的跟前。
余列的袖袍当即鼓动,数方储物袋从中飞出,跳进了洞口内,然后袋子口打开,一件件灵物灵石从中飞出。
有了紫府后,道士将无须再随身携带储物袋这等东西,而可以将大小物件,包括储物法器本身都叠加的放置在紫府里面。
眼下便是余列的瞧见自家的紫府太过荒芜,唤入储物袋,打算装点一二,一并也将自家的宝物妥当藏好。
咯噔!
可是忽然间,刚刚立好的紫府莫名的震动,咯吱乱响,出现了宛如楼塌一般的迹象。
此一幕吓得刚刚还志得意满的余列,脸色微白。
紫府崩塌,可是比筑基失败还要严重的事情,一伤便是肉身和阴神双双重伤,根基折损。即便还能再度开府,但他的手中也再无其他材料可用。
好在下一刻,余列就找到了造成紫府动荡的原因所在。
是一盏寻常至极的青铜酒杯,它在进入紫府后,轻轻一晃,就让余列的紫府抖了三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