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范!范师兄!大家快来这边——!”
暴雨过后的衡山,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芳香,巡山的衡山弟子们,又一次在角落里发现了新的被害者。
几名弟子围上了将尸首从夹杂着血水的泥土里刨出来,面上尽是悲戚之色:“可恶!竟然连范师兄都遭遇了毒手!”
“该死的剑魔!难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肆意妄为吗?!”
几个人在原地将剑魔痛骂了一顿,然后默默地把尸首带回了衡山派,并且找到了大弟子胡千重说明此事。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范师弟的尸首要好生安葬。”胡千重挥挥手让几名弟子退下,自己在房间里独自徘回了一阵,接着就动身去封天崖寻了师傅。
天风道长自从铸剑山庄一战之后,双腿尽废,再无心江湖争斗,连门派事务也都悉数交给下边的弟子去管,自己则搬到了封天崖上,过起了蛰居一般的生活。
“弟子胡千重,求见掌门师尊。”胡千重来到封天崖上,未见到天风道长,在入口就遥遥下拜,高声呼唤。
不一会,天风道长推着轮椅出现在了胡千重的视野里,他神色澹澹,平静地道:“何事?”
胡千重沉声道:“回禀师傅,剑魔近来愈发猖狂,这个月咱们衡山弟子被害,算起来已经是第三起了,不可让她继续为所欲为下去!”
天风道长听罢不做表态,而是反问道:“你意如何?”
胡千重抬起头来,态度坚决地说道:“弟子决议,带人下山讨伐剑魔,既然她想要对付我衡山派,不如来个将计就计,设计引出她来,杀之。”
“不可。”
天风道长暗然若丧地叹息道:“为师早已传下令来,衡山弟子不可轻易下山,你们安心守在门内,剑魔也不敢轻易来袭。”
“师傅!”胡千重不敢置信地起身,质问道:“人家都已经打上门来了,我们怎么可以继续忍气吞声!这样天下人都会小觑我们衡山派的!”
天风道长默然无语,胡千重继续说道:“师傅,剑魔再强,只要衡山派弟子齐心协力,她定不是我们的对手,请师傅允准!”
天风仍是平静地道:“你何必要在乎天下人的看法,衡山派此时需要的是舔舐伤口积蓄力量,不是出去逞威风。”
“可是——师傅!”胡千重不甘地喊道。
“好了。”
天风道长转动轮椅,缓缓消失在胡千重的视线之中,只留下短短的一句吩咐:“转告门下弟子,无事不可擅自下山,你们不下去,剑魔也不敢上来。”
“......是。”
胡千重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下了封天崖,在栈道入口处,两位年长的衡山派长老在此等待。
“见过两位师叔。”胡千重上前行礼。
两人看了眼封天崖,又看向他,方才问道:“掌门师兄是如何说的?”
胡千重默默摇头,两人一叹:“师兄看来真的是再无进取之心了。”
胡千重说道:“师傅叫我约束好门下弟子,无事不可下山,他说......咱们不下去,剑魔也未必敢上来。”
“衡山派守卫森严,剑魔自然不敢轻易闯入,但问题在这里吗?”那人说着,不禁抚腕叹息:“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居然都不能还手,丢人啊......我衡山派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可是掌门已经下定决心要当缩头乌龟,我们又能如何......唉。”两位师叔唉声叹气,也不和胡千重多话,各自摇头离去。
胡千重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按照心中所想搭话,这些日子因为剑魔猖獗但衡山派却全无对策,整个师门上下都是士气萎靡。
回到前殿之后,胡千重招来了众弟子,宣布了掌门的决定,进一步收缩力量,保证衡山派内部的安稳,防止剑魔突然袭击。
结果当夜,剑魔见衡山派连巡山弟子都撤了,直接放了把火把衡山派的山门给烧了,这下真的整得大伙是可忍孰不可忍。
两位辈分高的师叔把桌子拍得狠狠一抖,气急败坏地说道:“衡山立派百年来,还从未遭遇过如此之狂徒,绝不可让她继续放肆!”
“说的是!我们要主动出击!将她擒杀,让江湖各派看看,我衡山派从不是软柿子!”
众人群情激奋,胡千重坐在其中,脸色却是愈发深沉,他比旁人多些心眼,剑魔行事虽然愈发目中无人,但他总觉得,对方意不在羞辱衡山这么简单。
对方先是杀衡山门下弟子,又几次三番做下大事羞辱他们,与其说这人实在变着法拉踩衡山派,不如说她在一步步试探衡山派的底线。
可是,剑魔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千重想不明白,衡山众人争吵了一夜,虽然依旧没有什么结果,但众人的怒火显然都被调动了起来,再有下次,只怕就算有掌门之令在前,大伙也未必能够忍得住。
而心头有疑的胡千重,鬼使神差的,没有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转告天风道长,而是默默地观察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衡山派严阵以待的三日,剑魔再度出现,这一回,对方的目标是衡山的界碑,她趁着夜色将石制的界碑毁去,把残骸送到了山门之前,还又打伤了两个恒山弟子。
衡山派所有人都憋着一口气,但偏偏剑魔神出鬼没,根本没有人能够发现对方的踪迹,自然也谈不上预防或者是追踪了。
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一天夜里剑魔终于是露出了破绽,在她欲要动手之时,被衡山派弟子发现,即刻奔走相告。
“剑魔在山北方向!大家快去追!不可让她再逃走了!”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本就憋着气的衡山弟子,这下也管不上什么掌门的禁令了,纷纷被山北方向追去。
人潮之中,一道黑影悄悄逆流而行,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山上所剩无几的守卫,登上了封天崖,见到了天风道长。
“唉。”
天风道长叹了一声,转动了轮椅正视对方,清冷的月光之下,剑魔解下了遮面的伪装,露出了其下的真容。
“是你啊......原来如此。”天风道长看清了对方的容貌,眼中闪过一分恍然,此刻,他终于是明白了对方的杀人轨迹为何那般特殊了。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武当七子中曾经的太武大侠之女,武当弃徒池沧平之妹,曾落在五岳剑派手里被当做人质的,池芊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