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的艳阳下,大声吆喝的店家不住地吹嘘着自家的酒菜,叫卖的小贩朝着每一个过路的行人赔上笑脸,挎着菜篮的妇人为了一文钱的差价和卖菜的老翁已经磨老半晌的嘴皮子了。
这是一座并不出名的县城,名曰长兴,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透着热闹两字,连皇宫都未出去过的永乐公主,早已经被这喧闹的街市所吸引。
这一路行来,每一处在陆寒江看来再是平凡不过的东西,在永乐公主的眼中,都好似那戏台的新角儿一样,眼花缭乱有趣得紧。
此行只有他们两人为伴,池沧平没有和陆寒江一道走,这小子恐怕已经按捺不住搞事的心情,跟风口上的飞猪似的,恨不得一日就飞到衡山。
话说回来,这是他们离开京城之后的第一个落脚点,公主万金之躯能够摆脱服侍的宫女自己照顾自己已经是难得,再让她在马车上连日地赶路,哪怕是对她要求也太高了些。
所以正好路过此地,陆寒江便停下脚步,歇息一日再走,同时,为了接下来的旅途不至于太劳累,他也确实需要一些银子。
要说起来的话,陆寒江身上其实是带了银票的,也不知道是老钱未卜先知,还是他太了解自己的性子,这位老管家提前在他的行李里备上了足够他一路花费的银票。
但永乐公主却对他以“武当弟子”的名头能够搞到银子的说法表示怀疑,所以陆寒江也就打算给他露一手,甚至这一回,他都不打算搬出这名头来。
两人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咣咣咣一通锣鼓就把永乐的注意力勾了去,她与陆寒江两人循声望去,是一众短衣劲装的汉子搭了个擂台,为首的是位方脸浓眉的中年汉子。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今日我常胜武馆正式开门收徒,楚某初来乍到,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这汉子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下边一众人连声叫好,永乐在人群之外也踮着脚使劲朝里边张望。
见她兴致十足,陆寒江便开口解释道:“按江湖规矩,开馆收徒得摆下擂台,不论谁人上台挑战,都得打足三轮才作数,这是龙是虫,总得给人见识见识。”
果然如陆寒江所言,那楚姓汉子一句话说完,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响应,只见一背着铁锤的虬髯大汉一跃上了台,孔武有力的双臂舞着那人头大小的铁锤,引得围观众人一阵惊呼。
“好个常胜武馆,好大的口气,楚师傅,有什么武功就露一手吧,让某家来领教一下。”
“请。”
擂台上的其他人都退至一旁,把地方让给了这两人,楚姓汉子赤手空拳摆好了架势,那使锤的汉子大喝一声就抡起大锤攻上,两人战到一块,大开大合的动作让台下的人们看得直呼过瘾。
永乐也是看得眼中异彩连连,看得那抡大锤一口气将木台子砸了个坑,她不禁问道:“这要是那开武馆的师傅在擂台上没打过,那该如何是好?”
“放心好了,”陆寒江瞥了台上的两人,轻笑一声道:“既然这位师傅敢在这县里开武馆,自然是各方同行都打了招呼的,别看那汉子话说得冲,说不得两人还是朋友,这会子上去打擂台的,都是陪衬,为了让这武馆亮相,走个过场罢了。”
“这样啊。”
陆寒江毫不留情地揭开了这擂台比武的真实,永乐似乎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又被那拳拳生风的打斗吸引了。
“那,他们两个人的武功怎么样?可算得上的是一流高手?”
这个问题确实难倒了陆寒江,以他的角度来看,最多只能看出这两个人的水平相比之下是半斤八两,至于说他们的水平到底在哪条线上下,这就不好说了。
因为确实没人无聊到把不入流的莽汉再细分出几个阶段来,所以一时间他还真的没办法答上这话。
说实在的,这两汉子互相喂招还不如蛮子摔跤好看,多瞅一眼他都觉着辣眼睛,但既然永乐感兴趣,他也就捏着鼻子多看了两眼。
“这两人的武功放到江湖上怎么样不知道,但放到京城里,大概也就是一般人家护院的水准吧。”
陆寒江就指着那台上呼呼哈哈叫个不停的汉子说道:“你看那用锤子的,一式揽风锤使得磨磨蹭蹭,生怕打到人,这叫那武馆师傅躲开了,哎,好机会,黑虎掏心,啧,可惜了,这一式打得没劲,湖弄人呢。”
虽然那些招式永乐一个都不了解,但却听得津津有味。
随着陆寒江话音落下,那使锤的汉子也被武馆楚师傅一招打退,满头大汗是气喘连连,多半是抡锤子累的。
“楚师傅,好功夫!”
“承让。”
两人相互抱拳,这一场比武就算是分出胜负了,台下的百姓大多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但也正因为如此才看得极为过瘾,叫好声响成一片。
这一个下去了,没让大伙久等,又一个上台了,这次来的是一个用枪的精瘦汉子,站着身子笔挺如青松,刺出枪来如渔夫扎水,力道是足够了,就是没什么看头,平铺直叙的动作让人犯困。
见永乐又投来好奇的目光,陆寒江叹了口气,道:“这人的枪法使得不伦不类,怕不是从那太祖棍法里抄来的,那武馆师傅若是用些力气,十来个回合就该分出胜负了。”
可惜这场比武表演性质居多,所以台上的两人打了近百个回合那精瘦汉子才落败,武馆楚师傅也是出了身汗,取来毛巾擦了把脸,迎来了最后一个挑战者。
扛着三环刀的男子一脸的张狂,跳上台来就是满口的大话,楚师傅也不多话,一记老拳直冲拉开序幕,两人你来我往地战过一场。
陆寒江撇了撇嘴,道:“这使刀的底子似乎不错,可惜不得要领,只懂得使一手蛮力逞凶,楚师傅要败他不难,只不过他自己也连战过两场,真要说胜负还不一定,不过既然是擂台比武嘛......结果自然注定了。”
这时候,周围已经有不少人把转移里从台上转移到陆寒江身上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小,连续点评了三场比试,还说得头头是道,言语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不屑,让众人很是在意。
“这位公子,敢问如何称呼?”
“公子既然说得清这几人的武功路数,想必武功也是不凡,何不上台去比试一番?”
“是啊,公子何不也上台让我等见见世面?”
有看热闹的,有好奇的,也有对他的年纪轻轻言语轻浮表示不屑的。
陆寒江没有应声,而是带着永乐离开了人群,这一举动立刻引得有人嗤笑。
“原来是个花架子。”
听到身后不少人开始明里暗里贬低起陆寒江,永乐有些气不过,她抬起头来,语气有些闷:“你既然是锦衣卫,武功很高吧,为什么不上台去露两手,好让那群人闭嘴。”
“要在江湖挣银子,靠着的是这里,而不是这个,”陆寒江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扬了扬自己的拳头:“若比逞凶斗狠,直接拦路打劫不是更快?你且耐心看着便是。”
陆寒江和永乐离了那武馆的擂台,找了一处茶馆上了清净的二楼歇下,不一会就有三位打扮富贵的年轻人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