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兴生产队,和小老君生产队的情况,有所不同。
由于正兴大队有一座旧时期,地主遗留下来的、大大的四合院。
因此。
正兴大队的食堂里,是不允许社员们把饭菜,打回家里去吃的。
食堂里规定:全体社员,上到生产队长,下到刚刚会走路的小孩。
大家都必须在食堂里面吃饭才行。
所以像刚才罗旋在院子里吃饭,这种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罗旋肯定是在家里做的饭吃!
也不知道遮掩一下下...
彭志坤站在院子门口,足足抽完了一支烟,这才再次走了进来。
只见他把手上的东西,往罗旋跟前一递,“这是大队部给你的慰问品。
我们生产队里,也给你发2张油票、6尺3布票,还有4块8毛钱,作为给你过年的补助。”
自己现在不是正兴大队的社员。
回到家里面,只能算作是客人了。
正兴大队以“慰问公社里的优秀小社员”的名义,给自己发放一份过年的慰问品,也实属正常。
6生产队也拿出2张,每张2两8钱3的油票,给自己当作过年的礼品。
这些都是属于“公家”行为,是从大队和生产队的集体公账,里面支出的,谁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罗旋收下礼物,
开口问,“表叔,咱们生产队今年过年,准备怎么弄?是由大食堂里,置办过年的团年饭吗?”
彭志坤摇摇头,“现在生产队保管室里面,已经没有几粒粮食了。
要是过年的时候,食堂里面再让社员们敞开来吃的话,恐怕撑不了3天,就得把所有的粮食,给吃个精光!”
罗旋一惊:“粮食已经紧张到这个程度了?”
彭志坤苦笑一声:“一个月前,我们生产队里除了‘战备粮’、‘明年的‘种子粮’之外,就已经没口粮了。
现在吃的粮食,还是大队部里面动用了储备粮,这才让大家伙儿,能够一日吃上两顿红薯粥。”
罗旋知道正兴大队,一直都比较缺粮,但也没想到竟然这么早,就把所有的粮食消耗一空!。
相比起小老君生产队来说,正兴大队的社员人口多。
而且土地都是实打实的,被公社里面录入了资料库的。
每年交公粮的时候,正兴生产队,都得实打实的拿出大批的粮食,往粮站里面送。
“那今年过年,生产队里是怎么安排的?
罗旋问道,“现在饲养室里,还有养着几头肥猪?今年上面给了几头过年猪的指标?”
“生产队里还有3头猪,谈不上多肥,估计1头猪,就只能杀个100来斤肉吧。”
彭志坤道,“”这3头猪的个头不大。要是根据指标,杀上2头过年猪的话,社员们一个人只能分得到8两猪肉。”
“8两猪肉!大家伙儿辛辛苦苦干上一年,小家伙们天天盼、月月盼,大家就是盼着过年,能够好好吃点肉。”
彭志坤叹口气,“这8两肉,还是连皮带骨的,要是去掉骨头、猪毛,一个人到手的猪肉,都还不够塞牙缝的!
唉,过了个啥年啰?
所以啊,老子也不管了,豁出去了,拼着犯错误,今年也要把3头猪全宰了!
这样算下来,每个社员好歹能够分得到1斤2两。除去皮毛,那也有1斤。”
彭志坤咬牙道:“今天下午,生产队就会把保管室里,剩下的那2100斤粮食,全部分了!
只留下明天一天,够大食堂里面用的粮食就行。也算是让社员们,提前在食堂里面团了一个年吧。
一个人3斤细粮、4斤粗粮,也好让社员们回去过上一个年。”
上面有要求:今年过年,让各个生产队的大食堂,必须要给社员们提供几天丰盛的饭菜,也好让大家伙儿好好的过个年。
但由于正兴大队,在整个公社里面的成绩比较冒尖儿、名气比较大。
因此,
时常有别的公社干部、和别的生产队群众们,会组团跑到正兴大队来参观、学习。
这就使得正兴大队的招待任务很重。
花在接待这些前来参观、学习的兄弟公社干部,生产队群众们身上的粮食,就非常的多。
这在平日里,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可再厚的家底儿,也架不住这样吃。
于是,正兴大队的粮食短缺情况,就显得异常的严峻。
罗旋沉吟道:“这样吧,明天,估计狩猎队的人就该回来了。
到时候,他们再拿出来点野猪肉、风干野鸡、腊野兔之类的肉食,交给大队部。
由老书记、大队长他们来统一安排。
而我们6生产队呢,我代表采沙场,再捐献出20斤猪肉来,放到大食堂里面去,算是给大家伙加餐。”
现在采砂场,定点向整个红星公社里面的、所有公家单位,大量供应沙子。
尤其是有农机厂、和翻砂厂,这两个大客户在那里顶着。
因此,采砂厂的效益整体来说,还是相当不错的。
而且罗旋早早的就给采沙场。制定出了收回货款的政策:尽量要求对方以粮票、肉票,用来顶现金。
只要那些单位,给采沙场结算货款的时候。
如果是用粮票,和肉票按照市价,来折算成现金的话,采砂场再给予他们10的优惠。
生产队里严重缺乏肉票、粮票,但农机站、什么供销社、公社大院、食品站、粮站...
这些单位,他们手中的票据就宽裕的很!
只看他们的财务室,愿不愿意去调剂一下了。
有了这10的优惠额度,那些公家单位上、负责财务结算的同志,哪有不愿意的道理?!
因此,
现在在采沙场的账面上,放着足足有230斤肉票,670斤粮票。
但这件事情,只有负责财务的姬续远,和他的接班人戴红梅。
还有幕后老板罗旋,就这3个人才知道实情。
就连戴红梅的老公、采沙场拖拉机手易阳,他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
而且由于采沙场,是挂靠在正兴大队部名下、实际上是自负盈亏的独立个体。
所以这些粮票、肉票,到底要不要拿出来、要拿多少出来。
这就全凭罗旋的心意了,谁也管不着。
时间到了下午,彭志坤忙着去召集社员们,到保管室里分过年的口粮。
还要给社员们每个人分上2两8钱2的邮票,1尺7的布票,和每人2两5糖票。
生产队保管室那边,聚集着全体社员,大家都在翘首以盼的等着分东西。
等到把粮食票据分完。
一会儿大家还要聚集到生产队的饲养室那边去,看屠夫们杀年猪、等着分猪肉。
而罗旋的房子里,也是挤满了人:丁大爷、戴红梅两口子、队长彭志坤的老婆七婶,还有张大孃两口子等人。
甚至包括周老三,此时齐聚一堂,等着罗旋给大家伙儿发年终福利。
“张大孃,这是你的。”
罗旋拿起一个红包,递给张大孃道:“里面是你这几个月以来的工钱,还有给你的一点点奖金。”
发完钱,
然后罗旋再给张大孃一碗梅菜扣肉,1只活鸡,1只兔子,还有2只风干野鸡、3斤猪肉。
“呀,谢谢罗旋啊,有了这么多好东西,再加上生产队里分的猪肉,油票糖票。”
张大孃笑的脸都歪了,“咱今年,可算得上是有史以来,过得最肥的一个年了!”
戴红梅、易阳两口子最为辛苦,所以得到东西和大家一样,但他们的的红包,却是最大的。
加上采沙场里的分红,戴红梅小两口,今年竟然分到了足足590块钱!
“这么多钱啊?”
以前帮家里面看守代销店,每日里,也是钱进钱出的戴红梅。
她也被这一笔巨款,给惊到了,“罗旋,你没算错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钱啊?”
罗旋嘿嘿一笑,“不会错的。红梅姐,你也不想想,易阳大哥是拖拉机手,他的工钱本来就不低。
再加上你整日里,风里来雨里去的跑公社里面那些单位,去联系销路、谈业务。
天天跑上跑下的,找这个签字、找那个盖章,结算货款。
你们这么辛苦,这一点工钱是你和易阳大哥该得的。”
“好,好!哈哈哈...”
易阳乐不可支,“咱就说嘛,跟着罗旋混,就能大口大口的吃肉...生产队里分那点东西,有甚稀罕?哼!”
戴红梅踢易阳一脚,恼道:“吃肉?我看你是吃了不少别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的豆腐吧?”
易阳挠挠头,“嘿嘿,不说这个,让人笑话呢...”
“你还怕别人笑话?”
戴红梅抱怨几句,但毕竟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罗旋的面,她终究还是闭上了嘴。
给七婶发红包、送年货,喜得七婶牙都快乐歪,“真好!这么多年来,都是咱凑钱买东西,去给别人送礼。
没成想啊,如今我居然也能分到年货了!
咱家里那两个不成器的小崽子,今年总算能够好好过一个年哩。”
最后,
罗旋给了周老三6块钱、1斤猪肉、一条鱼。
他现在还住在窝棚里面。好在明天天周老二,就会扛着猎物回来了。
罗旋给狩猎队的每一位成员,都有一笔丰厚的奖赏,米面油齐全布票,肉票都有。
到时候他们两兄弟,今年过年的物资,也是蛮充沛的。
分完东西,
罗旋一声摆摆手:“走,去生产队饲养室里,看杀年猪去。”
周老三一声欢呼,“走咯,看杀猪去!”
杀七不杀八,杀八光吵架。
这是巴蜀省农村里,过年的时候,杀猪杀鸡的讲究。
今天是腊月二十七,正是生产队社员们杀鸡宰鸭的好日子,到处都点有一堆堆的篝火,以便大家烧水烫毛、燎鸡鸭。
生产队的饲养室,原本是饲养员的丁大爷家婆娘,正在把3口肥猪往院子里赶。
等到罗旋和周老三,赶到饲养室的时候,那里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围挤的个水泄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