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即使不是出于本意,也得去做,这是现实。
刚抬回来的这位方律师,无疑是一把相当契合的刀。
白哲礼也深以为然的点头。
罗鹏边笑边鼓掌,不管对方大张旗鼓的调查内部腐败是不是真的如方才所说只是为公司长远考虑,而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起码这个时候,应该就这么认为。
“有方律师坐镇法务部,相信公司的风气与纪律性会越来越好。”
平心而论,罗鹏并不觉得自己这位学妹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可树立自己的权威,与心胸狭隘扯不上任何关系。
家族企业,同样存在勾心斗角,夺利争权。
明明可以息事宁人,可方晴偏生兴师动众,直接或者间接的促成李绍引咎辞职,别说公司上下,即使罗鹏、哪怕白哲礼,想象力难免都插上了翅膀。
沙城三建大院人尽皆知的才女果非浪得虚名。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哪怕“家族企业”也不例外。
“学长,你的为人,大家都了解,公司上下也了解,从大学到现在,你们还能在一起,我们都清楚这是一件多么难得并且多么幸运的事。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不仅要会识人用人,本来就得承担一些压力,不可避免。你现在离开,不是有担当,而是推脱,是逃避,是把包袱全部丢给罗学长他们,如果我没记错,你是他们的寝室长,对吧?”
除了江辰和方晴,罗鹏与白哲礼目光不约而同移到那位全校知名的学妹脸上。
李绍嘴唇动了动,却无言以对。
“绍哥儿,就像姝蕊说的那样,在东大,我们可是传奇寝室,你确定要抛下我们自个单飞?”江辰接话。
李绍苦笑。
“行了,这次事件,咱们的人事总监的确失职,我建议,扣除他本年的绩效奖金,并且在内部对公司管理层做一个深刻的检讨,自查自省,引以为戒。”
罗鹏见时候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开腔。
“我支持罗哥的处理意见。”
白哲礼立刻表态。
江辰笑着抬手,“附议。”
“学长,你得考虑怎么写检讨了。”李姝蕊微微一笑道。
李绍欲言又止,最后愧疚而感动的一笑,旋即拉开椅子起身,郑重鞠了个躬,“给大家添麻烦了。”
继而,他直起腰,“我马上去写检讨,必定深刻、细致、全面。”
都被逗笑。
李绍离开。
“还是你有办法。”
罗鹏松了口气对江辰道。
“和我没关系,是咱们的李总口才好。”江辰笑道。
罗鹏看向李姝蕊。
“这会还没开完呢,人事总监走了,李学妹,你把拟提拔名单给江辰过目吧,他来决定。”
说完,罗鹏起身,“小白,走了,吃早餐去。”
白哲礼跟着他离开,出门就被罗鹏揽住了肩膀,“你刚才说的什么帝王局,是什么东西?解释解释。”
罗总还真是一个敏而好学的人啊。
不懂不要紧,但是得问。
“那是一些心理学上术法,分为三十六天局,七十二地局。”
“三十六天,七十二地?这么玄乎?我怎么没听过?”
“没听过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嘲笑我是吧?”
“没。罗哥,其中有一个局,你肯定听过。”
“啥局?”
“摄魂局。”
“我听过吗?”
“通俗点讲,就是PUA。”
“行啊,隐藏的够深啊。来,和你罗哥好好说道说道。”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会议室。
只剩下一男两女。
这种时候,最不能表现出来的就是尴尬。
“来多久了?”
江老板见识过多少大场面,一点异样都没有。
“五十八天。”
不愧是律师,就是一丝不苟。
“五十八天都没给我一个消息,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
方晴看去,像是为李姝蕊小小打抱了下不平,“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
“方晴姐,他也很辛苦,昨天刚回来,到公司坐在椅子上都睡着了。”
李姝蕊不仅没抱怨,并且还帮忙为男友解释。
可她越是这样,江辰难免会越感到惭愧,“这段时间,确实事情多。”
“你们聊。”
方晴起身,不知道是去忙工作,还是刻意把空间留给二人。
江辰下意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把她叫住。
“拟提拔的名单,我发到你邮箱,有时间看一下,”李姝蕊道。
“她这么做,是不是你支持的?”
再无他人,江辰不动声色的问,
“如果你说的是内部调查的事,是。”
李姝蕊回答得简洁而干脆。
江辰眉头凝了凝。
“天赐从成立到现在,发展得太快了,完全不同于一般公司的发展速度。快,就会滋生一系列的问题。现在的天赐就是一个胡吃海塞的胖子,明明年纪不大,体重每天却都在增长,这样的情况,身体肯定会有问题,所以应该来一次由里到外的大检查,拖得时间越长,只会更严重。”
江辰眉头紧而复松,然后笑了下,“有总经理的派头了。”
“不然你以为我是在针对李绍?”
李姝蕊看着他。
都是聪明人啊。
江辰面不改色,轻松的道:“哥们和女朋友,就算有点摩擦,那不也很正常吗?主要是公司的人怎么觉得。”
“我不管他们怎么想,罗鹏顾虑到你们兄弟感情,那就只有我去做这个恶人。”
说完,李姝蕊起身。
“你干什么去?”
江辰问。
“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我都做完了,回学校。”
李姝蕊走出办公室。
江辰苦笑。
好端端的,不就是一句玩笑话吗,怎么还发起脾气来了。
在会议室独自坐了会,江辰揉了揉脸,起身,去昨天没去成的法务部。
“方律师的办公室在哪?”
“江总,请跟我来。”
“咚咚咚……方律师,江总来了。”
“进来。”
“谢谢。”
江辰礼貌道谢,推门走了进去,把门关上,打量四周,“不错,面积挺大。”
当初在天禾,她可没这个待遇,哪有独立办公室,只有工位。
“江总有什么吩咐吗。”
坐在办公桌后的方晴端起咖啡,目光还停留在电脑上。
“吩咐没有,你为公司刮骨疗毒,来慰问慰问,总应该吧。”
江辰也没坐,走到办公桌前,“大早上喝咖啡,什么习惯。”
“公司有规定早上不能喝咖啡吗?”
江辰顿时无言以对,仔细分辨了下青梅的气色,“昨晚没休息好?”
“是不是刚来就揽这么重的活,压力有点大?”
其实真的要说谁承受的压力最大,不是李绍,而是方晴。
初来乍到,就主持操刀内部大审查,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姝蕊可以帮你承担一部分东西,但是有的,还是没办法帮你扛,你这么做,在公司里,以后很难交到朋友的。”
“我是来上班的,不是来交朋友的。”
方晴的回应依然精炼。
江辰直接一屁股斜坐在了办公桌上,“为什么这么着急?可以再等等,起码等你资历老一点再动手,情况可能会好的多。”
“那时候损失的数字可能就不止八十万了。”
方晴从电脑上移开目光,回答。
江辰哂然一笑,“这又不是你的公司,你应该考虑的,是你个人,怎么才能在这家企业更好的生存。”
“你的意思是让我心安理得的混日子?就像公务员那样,每天过来,喝喝茶,看看报,或者和同事聊聊天。”
“小心我告你诽谤国家公务人员啊。”江辰笑。
“你是公司的一把手,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方晴看着他坐在桌上的屁股。
“又不会有人进来。”
话虽这么说,但江辰还是把屁股挪了下去,“这次既然都发生了,那就不再提了,以后再处理这样的问题,你还是冷静点,别那么激进。”
“你指的是贪污的事?”
方晴问。
江辰沉默了下,和她对视,似笑非笑,反问了句:“不然呢。”
方晴也笑了起来,“作为一名企业家,应该不会窝囊到纵容底下员工出卖公司利益,不然,你的生意应该也做不到这么大。”
江辰不置可否,拉开椅子坐下。
“你可能想多了,李姝蕊应该并不是要针对你的那几个哥们。”
“我有这么说过吗。”
方晴置若罔闻,“既然你开始决定把他们都放在一家公司,就应该对他们充分信任。”
“刚才开会思想课还没上够,现在还想过过瘾是吧?”
江辰调侃,
“书看的不少。”
方晴迟来的夸奖道。
在会议室接下那段君臣对话的江辰一副不足挂齿的模样,嗤然一笑。
“大惊小怪,你既然来了天赐,以后就会越来越感受到我的才华。”
“还有事吗?”
方晴应该是听不下去了。
“姝蕊把那个名单交给我了,这件事是你在负责,空出来的那几个缺口,也是你把人撂下马的,现在李绍停摆,所以你得负责,内部审查,对于公司的中层情况,你大抵应该有所了解,所以你来决定吧。”
“你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可真彻底。”
“下人劳力,中人劳智,上人劳人。”
江辰不以为耻,起身,“本来打算请你吃顿饭的,可是想想还是算了。”
方晴看着他。
“姝蕊应该请过了,对吧。
何谓厚颜无耻。
不拿咖啡泼,真算人家有涵养。
“你可以出去了。”
方晴目光重新移向电脑。
“咚咚咚……”
江辰用手敲了敲桌子。
方晴一言不发的看向他。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道理没问题,但是不要为了面子,自己去当柴啊。”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方晴道:“我这么做,与任何人没有关系。不管天赐是不是存在派系斗争,还是有人想要立威,与我无关,我只是做自己该做的事。”
“开会的时候我就已经说过了,我既然坐在这个位置,拿这份应酬,享受这份待遇,就得对得起这些。只要有人敢贪公司的一分钱,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姐姐,
又不是自己的公司。
这么认真干什么。
江辰又想这么说了,可考虑可能真会挨砸,还是理智的忍住。
“说话就说话,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激动吗?”
江辰点头,煞有其事道:“虽然你有你的工作性质,但是也没必要把自己装得凶神恶煞或者生人勿近的,公则明,廉生威,我可不想你在这上班结果把自己整得早衰了,那方叔他们不得和我拼命。”
明明是好话,可是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欠揍呢。
方晴磨了磨银牙,再也顾不上守规矩了,指着办公室门口,“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好嘞。”
江辰一点老板架子都没有,搞怪的抬手敬了个礼,然后老老实实的迅速闪人。(本章完)
江辰笑道:“如果真这么做,员工们觉得是大义灭亲还好,要是觉得是杯酒释兵权,那影响可就大了,绍哥儿,你说是吧?”
貌似轻松玩笑的一番话,却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罗鹏神情微敛,打量江辰,对方一脸自然,很像有口无心。
“从你刚才的观点出发,确实有道理。课本上早就告诉过我们勿以恶小而为之,我们针对的并不是个人,而是利用这次机会在全公司上下植入有贪必查索贿必究的记忆锚点,从而一劳永逸。”
江辰做出归纳总结,将方晴的行为拍板定性,旋即转头看向李绍。
“绍哥儿,至于你的问题……”
白哲礼眼观鼻鼻观心。
作为这一切的源头,铁面无私并且雷厉风行的方晴也并没有再说话。
他笑着道:“按照方晴刚才的话来说,观其过,知其仁,那些人贪污受贿,靠出卖公司利益满足个人私欲,是骨子里有问题。就像一栋建筑的地基出了问题,没有别的挽留办法,只能全部推倒重建,可是你不一样。”
“法律审判罪犯还分民事刑事,五年十年,有期无期,你确实有失察之责,但就因为这么一点事请辞甚至要求公司将你开除,这不是儿戏吗?”
“醍醐灌顶,醍醐灌顶啊,是我肤浅了。”
别忘了。
李姝蕊马上就要毕业了。
方晴的解释或者说陈述如水银泻地,令她的“小题大作”变成“刮骨疗毒”,令所有人无可辩驳。
阅读我有十万亿舔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