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炭,或说煤炭的大卖,尤其是慢慢排队的景象,让许多的商人感觉到羡慕。
这低廉的价格,稍稍打探就知晓,是官府出手了。
其实本身煤炭是没有一个具体的定价,这其中的行情,主要还是取决于官府,之前高昂的价格,主要是因为这玩意不允许民办。
在管控之下,流出得少,自然这价钱就贵了起来。
第二天,商人们就感觉到春天来了,官府告示,从今往后,将会审查有足够实力的商会,可向官府申请办理开煤款文书。
这就是说,只要你发现了一处煤款,然后向官府提交相应的资质,就可以自己采矿售卖了。
虽说其中有许多的条款,但这依旧在整个商界,掀起了千层浪。
“大明之景象,越发不同,连采矿已然准许民办了,我等商人的好日子,终于算是盼到头了。”
“太孙殿下流落民间之时,多经商事,其群英商会,更是商界顶流,对于商业之事门清,这才有如此善举。”
“若石炭价钱下来,百姓亦是用得起,这每逢冬季,当有多少人免于寒冬而死,功德无量。”
“嘿,不知有多少大商,将会因此暴富。”
“那有如何,终归这日子,当是越来好了。就是这矿工的工钱,可不是个小数,这告示文书里明明白白写着,当保障下矿之人安危,若有事故,当有抚恤。”
“好家伙,这抚恤视年岁不同,为三十两,可真金贵。”
“哼,在那些大商手中,三十两算得了什么,不如那销金窟给头牌的赏钱,太孙殿下仁义,先把规矩定死了,不然谁人敢下矿。”
大量信件从京师发往大明全国,在南方这边的煤矿并不多,可在北方,却有大量存在。
在京师的各地大商帮,死的死,跑的跑,群英商会一家独大。
但这并不代表各地商帮在京师就没有驻点了。
相反,在京师遭到收毁灭性打击后,各地商帮们更加注重消息的传播,毕竟这天下的规矩,都是朝堂立起来的,商人更加懂得信息情报的重要性。
一些消息提前知晓的好处太大了,像是江南那边的商帮,更是开辟了一条特殊的路线,专用于情报的传递。
哪怕是说那一趟的货物价钱亏损,都在所不惜。
“今年的京师,可真是热闹非凡呀,往年怕是要到了年关近几日,才有这等盛况。”
“这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如此严寒,竟都不呆在家中。”
秦淮河畔附近街道,酒楼二楼。
李景隆看着窗外的景象,有些感叹的对着朱棣说道。
朱棣轻轻点头,有些羡慕的说道:“不得不说,太孙在商事上,真有一番天赋,便是本王,也不得不佩服。”
“可不仅仅是百姓,便是本王府中,仪华诸子,彼女仆从,每日都赶着上街,从未见过这般勤快。”
李景隆笑着回道:“这怕是花销也不少吧,现在也不知怎得,这街面上花钱的人,突然就多了起来,往前稍微有点钱财,哪个不是好好藏着。”
“可观如今,都纷纷去买这买那,连天寒地冷都阻挡不了,太孙当真有点东西。”
朱棣回道:“这便是太孙的那群英商会,大肆从各地购置货物,而后低廉倾销,听仪华说,有些货物的价格,比之本王北平,都要低廉数分。”
“早知道这里可是京师,货物从各地运来,反而比地方上卖得低廉,简直不可想象。”
朱棣和李景隆,或者说整个大明,都没怎么见识过批发价的威力。
朱英有着前世的记忆,自然是对这一套非常的熟络,虽然运输条件要差一点,但价钱的下降,也是实实在在的。
对于这种贱卖的行为,多数商人感觉不可理喻,薄利多销商书有之,但这么大面积的倾销,几乎牵扯到所有的日用品了,也委实太过于恐怖了。
别的地方不说,至少在京师长江边的码头,大量的货物不断运入,哪还有店铺敢提价,那纯属是自己把自己玩死了。
“舅妈那边,不知进宫后如何了。”寒暄感叹一番后,李景隆开口问道。
关于徐仪华进宫的事情,朱棣也告诉了他。
就整个京师而言,朱棣唯一能够说下心里话,并且有所交流的,也就只有李景隆了。
朱棣微微摇头道:“仪华去寻了宁妃,不过宁妃虽然答应了帮忙其中说和,但对于太孙的忌惮非常之高,本意是想在府中宴请,现在看来只能是年关大宴上,再寻个时机了。”
李景隆闻言轻轻点头,而后叹道:“太孙殿下的手段太多了,目前所见,军事,商事,政事,人事,无不精通,天予之才,难以匹及。”
“现在陛下每日欢喜得很,今年各地丰收,国库丰盈,内帑在太孙的营作下,怕是钱财不缺,这次正旦大宴,据说太孙令旨招来全国各地名厨,更是集四海之珍稀,彼时菜肴之丰盛难以想象。”
“陛下一向提倡节俭,但这次虽欣然同意,显然这个中花费,全由太孙支出。”
说到这里,李景隆灵光一闪道:“最近告示文书,官府给予开矿采买之权,我若没记错的话,北平煤矿不少,表舅何不趁此机会,也下手一番,想来个中利润颇丰。”
朱棣听到这话,稍稍有些迟疑,道:“这买卖之事,商人之道,本王堂堂藩王,何以自降身份,行这低贱之事。”
李景隆立即道:“此言差矣,如今太孙群英商会,有声有色,更是为国库,内帑创获破丰,我已知有不少人,也想在这从中得利。”
“往前都盯着田产,自从凉国公那事出后,多少勋贵都把目光放向了买卖经营之道上,这可是真金白银。”
“现在番薯等高产作物,已然开始运往全国各地,可见明年粮价,定是大跌,现在唯有跟着太孙殿下,行那买卖经营之道,方才能有足够钱财。”
朱英操控商业,用政策辅助,其中赚取的钱财,太过于惊人了。
虽然没人可以核算出大概有多少,但傻子都明白,码头上的货物堆积如山,在京师成立大肆倾销。
其余商会在京师,不过是苟延残喘。
京师百万人口,这其中的获利,难以估量。
各行各业,现在几乎都在群英商会的掌控之中。
各坊的货物,基本上也全是由群英商会收购,销往外地。
因为属于群英商会的货物进出,都会有明显的标识,稍微留心观察一下,就知道这其中的体量有多大了。
朱棣心中沉思一番。
按照李景隆这个说法,确实如此。
现在储君都带头从商了,而且似乎非常不错的样子,可见在往后的日子,重农抑商的政策,可能会有所改变,商人的地位,在一定的程度上,会得到提升。
至少在从商这块,大家没那么鄙视了。
早知道在之前,哪怕是仅仅数个月以前,京师的商人,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衙役,都能对之呼来喝去,且没有丝毫担心。
哪怕这家商会后面,也有着自己的背景,然作为后台,几乎不会在商事之中露面。
大明律,官员及家属禁止从商,但至少不少人暗中操控经营。
现在朱英将这一切,全部都摆在了明面上,情况有了很大的不同。
在各地商帮遭到打击的时候,几乎没人站出来说话,任由毁灭。
其实哪个大商会的后面,没有着官府人员的支持,所谓官商勾结,自古如此,想要做大,难以避免。
现在太孙出手,无人阻拦,也无人敢阻。
一旦牵涉进去,没有幸免的可能。
皇室不同,或者说像是朱棣这样的藩王,甚至是李景隆这样的勋贵国公,没有律法的限制。
朱棣严格来说,也有经商买卖,譬如京师产业,店铺经营,只是这些朱棣从来没有放在眼中。
若是以前的朱棣,肯定会对李景隆这话嗤之以鼻,可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后,尤其是昨日心态的变化,现在沉思下来,倒也感觉不错。
“北平那边,的确煤矿较多,若是能够拿下来,倒也是笔不菲的钱财。”
朱棣在心中稍稍盘算一下,发现的确大有可为。
煤炭在北方的需求,动下脑子就知道,是绝对的必需品,尤其是北平往辽东,奴儿干等地过去,更甚。
现在那边发现肥沃黑土,朝堂将要大量迁徙百姓,军队。
这煤炭根本不愁销路,几乎挖出多少,就能卖出多少。
这和直接挖银子有什么区别。
朱棣北平的王宫附近,都亦是有大量煤矿存在。
大明末年崇祯上吊的煤山歪脖子树,也跟煤有很大的关系。
当然,所谓的煤山,并不是真的是一座有很多煤的山。
那里山清水秀,跟煤可没多大的关系。
之所以被称为煤山,是因为历史上朱棣在这里修建皇宫的时候,曾经堆放过煤,所以煤山只是个俗称。
真正的官方称呼,是镇山,万岁山,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
下有百果园,更有鹿、鹤等寓意吉祥的动物养殖。
北平皇宫修建后,山上松柏遍布,园内鹤鹿成群。御园北部建有寿皇殿等宫殿楼阁,种植众多名贵果树。每逢重阳佳节,明后历代皇帝,都会去登山宴饮。
“就看今年正旦大宴,太孙他会不会放过我了,若是能镇守辽东,加上这煤矿买卖,后勤不愁,何惧草原诸部。”
朱棣感叹着说道。
他这大半辈子,都在跟塞外各族打交道,大大小小的战争,几乎每年都在发生。
直到今年,才去了沿海平倭。
当皇帝这种事情,在知道大兄朱标薨逝的时候,确实有很大的想法,甚至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
可现在,无论如何,在名义上也好,在实际上也罢,已经是无法改变。
他最想过的生活,还是回到北平,跟草原上那些蛮子打仗。
从出生之际,他就生活在军营之中,随着大军各方征伐,长大后亦是如此。
若是去做个富贵闲散王爷,真是要了他的命。
他天生,便统军打仗之人。
“安南这地,果真神奇,这都马上要正旦了,竟然丝毫不感觉寒冷,反而连盔甲棉衣都有些穿戴不住。”
“前面的路,有些过于崎岖,却是易守难攻,难怪东家曾经说要占据安南,确是个好地方。”
“群山遍地,不熟悉地形者,难以作战,且瘴气丛生,咱们到这里的时候,恰逢冬季,若是夏季,怕是炎热非常。”
“此言有理,这安南若打,便不能在春夏时节,反而是秋冬时节最佳。”
安南山多,地形狭长,多为密林。
大军在这里头作战,四处掣肘。
纵有百万大军,也难以发挥十之一二的实力。
历经数月时间,从京师出发的五万大军,终于是抵达了安南南部。
之所以有这种感叹,因是在穿过山区后,抵达了安南南部平原。
南部平原跟之前大军所经历的山区,完全是不同的感受。
这里自然条件非常优越,一眼看去极为富庶。
“前面便就是王都了,这般久的时间,终于是要到了。”
前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影出现,不过在五万精锐大军的威慑下,哪有什么人敢于停留。
安南这边的军队,大部分都是由各土著部落组成,一般有个万人,那就是了不得的大规模了。
五万大军是概念,他们几乎一辈子都不曾看到过的。
尤其那整齐的盔甲,单单一眼看去,心神震撼。
而在这个时候,王都已经开始混乱不堪。
因为大军是带着文书直接过来的,按理说应该前行通知。
但是因为山区太多,容易迷路,寥寥几个向导。
而提前通知,或许也有故意的想法,以之震慑。
突然五万大军出现在安南王都城外,没有人觉得会是什么好事。
安南王宫中,宦官吓得连滚带爬。
“大王,大王,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城外大军攻城了!!!”
这一声大喝,让本来就乱的王宫,更加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