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大将军,终究还是回来了啊。
当然,因为当初齐衡从权力中心隐退下来的时间比较早。
这朝堂上很多人也仅仅只是听说过齐衡这位大将军曾经的名号。
如今听到齐衡成为枢密院的掌院,心中还有些不服气。
毕竟,如今在军队当中真正拥有威望的是徐达、汤和、常遇春,李文忠,唐胜宗,顶多再加一个冯胜和邓愈。
就算是冯胜、邓愈来做枢密院的掌院,也会有很多的人不服气。
更何况是这位很多人压根都不认识的齐衡了。
难不成,就因为他曾经的一些功绩,就要让他来掌控天下的军队嘛?
不过,随着朱元璋的敕封完成后,这朝堂之上所有的武将竟然没一个人反驳。
相反,那些认为齐衡不配做枢密院掌院的人,基本上都是后进的文臣。
一时之间,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不过,无论他们如何的认为,这一次中书省、都察院、枢密院的人选任命也基本完成了。
朱元璋也在任命完后,又随便的拉了几句闲话,众人便一个个的退朝了。
而在所有人都离开后。
朱元璋与那刘伯温走在了一起,站在那奉天殿外,刘伯温对着身边的朱元璋奉承道:“皇上,您对中书省左右丞相以及枢密院的任命,既让臣感到意外,更让臣感到崇敬。”
好久没有听到刘伯温拍自己马匹的朱元璋,不由的笑道:“哦?为什么崇敬啊?”
刘伯温当即回道:“皇上让一位武将来督查文臣,又让臣这位文臣来督查武将,还让手中没有兵权的靠山王来督查那些手握兵权的将帅们,偏偏还让这些人都说不出什么话来,真可谓是左右制衡,相得益彰啊。”
朱元璋听着这话,目光看向远方,微微一笑,道:“能让你刘伯温崇敬,可真不是件易事呀。”
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便又说道:“伯温啊,你对胡惟庸这个人,如何评价啊?”
刘伯温听到这话,思考片刻后,说道:“这个人.....厚道。”
朱元璋一愣,道:“咱还以为你要夸他两句呢,就这么一个厚道啊?”
可刘伯温却说道:“是厚道,他压抑了这么长时间,仍然平静如水,波澜不惊,颇为厚道。”
听着刘伯温的看法,朱元璋则开始思考起来。
之前李善长说起的那几条条款,颇合他朱元璋的心意。
如果这胡惟庸才能真的一般,或许他朱元璋这一辈子都不会用他,毕竟不能落人口实。
小明王的那件事,是他至今为止办的最容易让人拿住把柄的事情。
如果自己再重用这个罪魁祸首,难免会被人说长道短。
可如今,这胡惟庸压抑了这么久,却还能淡定如初,加上他的才能也属实不凡,这不免让他朱元璋有些心动了。
当然,他之所以在刘伯温的面前问这个,除了内心当中也想听一听这位刘先生的意见外,也算是再次对刘伯温的试探。
看看这位不贪权位的刘伯温,是不是真的如表面表现出来的这般。
如果刘伯温对待李善长的徒弟十分刻薄,可想而知此人的内心当中并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
不过,这刘伯温的回答还算中肯,没有过分夸赞,也没有刻意的贬低。
一时间,朱元璋渐渐陷入了深思,思考着该如何任用这位胡惟庸,而不会影响到大局。
而与此同时。
皇宫中书省外的广场上。
胡惟庸虽然没有资格进入到朝堂上聆听朱元璋的任命。
可是这中书省、都察院、枢密院人员任命的事情也不是小事,很快便从很多人的口中传扬了出去。
那胡惟庸如今虽然无官无职,却也在那中书省内行走,这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便得知了。
而在听到李善长出任中书省右丞相后,便第一时间来到了外面等候着李善长。
随着那胡惟庸瞧见李善长的身影,便立马快步的走了上去,对着李善长喊道:“恩师!”
说完便来到了李善长的身边,恭贺道:“恩师,徐达常年在外领兵打仗,更不擅理朝政,他这个左丞相只是虚设,中书省实权仍属于恩师,恩师不要忧虑,早晚有一天这左丞相的位置都是恩师的。”
听着胡惟庸的劝慰和恭贺,李善长此刻却没有丝毫的高兴劲,说道:“关键不在这里,关键是,上位对我不放心呐。”
可胡惟庸却一语点破,道:“属下认为,上位不是对恩师不放心,而是对任何大权在握的人不放心。上位以刘伯温这个文臣监察武将,以徐达这位武将监察文臣,命靠山王这位没有任何实际兵权的人管束枢密院。上位宁肯让人分掌大权,也不愿意让人独享大权。”
听着胡惟庸的话,李善长又怎么会真的不懂这个道理。
他点点头,却又叹了口气,道:“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如今我们的两个对头刘伯温和靠山王,一个掌握了都察院,一个掌控了枢密院,都是各院的实职首席,唯独我,只是一个中书省右丞相,不免低了他们一头。”
“刘伯温还好说,他虽然如今贵为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却孤身一人,孤掌难鸣。而那靠山王,可不是一般人呐,今日在那朝堂之上你没有看到,无论是徐达出任中书省左丞相,还是刘伯温出任都察院左都御史,都引起了一些人的议论。”
“唯独那靠山王,当军中的将帅们听到是由他出任掌院时,军中武将们竟一句话都没有说,无论是那徐达还是常遇春、冯胜、唐胜宗、李文忠,他们哪一个不是军中巨擘,可却一个个觉得理所当然,少数有些议论的,也都是一些后进的文臣小辈。”
“可见,那靠山王在军中的威望。”
“如今他成为了枢密院的掌院,虽说手中并不像徐达这些元帅一样有着兵权,但靠着他自身的威望,几乎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靠山王曾经的风采,只怕又要回来了。只是,到那个时候,我等又要如何自处呢?”
李善长自个儿很清楚,他李善长如今在朝堂之上之所以可以如此的顺利,除了他本身在中书省的地位以及右丞相这个职位外,最重要的就是拥有淮西一系的支持。
淮西人在朝堂上的势力懂的都懂。
正是因为自己跟他们融于一体,这才有了今日之威势。
可如今随着齐衡的回归,这个局面必然会被改变。
这,才是他真正忧虑的地方。
不过,一旁的胡惟庸并不知道这些,他还在安慰道:“恩师放心,虽然从表面上看恩师似乎低了他们二人一头,可恩师所在的可是中书省!无论是那都察院还是枢密院,都无法跟中书省相比拟。天下渐渐太平,那枢密院看似掌控了天下军队,实则会渐成鸡肋。”
“而且,恩师,枢密院的权力再大,掌控的兵力再多,还不是要中书省给他们拨粮拨款嘛?说到底,那枢密院的七寸,不还掌控在恩师手中嘛。”
听着胡惟庸的话,李善长倒还真的被他提醒了。
枢密院权力再大,军队将士们还是要吃喝的,只要掌控了他们的口粮,枢密院倒还不至于让他担忧。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
说到底,他对齐衡这个人还是内心当中有些阴影。
同时,有关于朝中淮西一派可能倒戈的事情他也没有对胡惟庸去说,毕竟有些事情并不能尽数说给旁人听。
哪怕是胡惟庸也不行。
就在这二人一边思考着一边走着时,远处二虎突然跑了过来。
在来到他们二人面前时,立马说道:“二位大人,皇上口谕,召胡惟庸等,东暖阁觐见。”
突然听到朱元璋要召见自己,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被朱元璋召见的胡惟庸,顿时惊喜的说道:“遵旨!”
而一旁的李善长,则皱着眉头说道:“二虎,这个等,是什么意思啊?”
二虎回道:“禀相国,皇上同召刘进武、梁中宇、吴义凡、胡惟庸四臣。”
听到这话的李善长,疑惑的点了点头。
虽然弄明白了这个‘等’是什么意思,可依旧是一头雾水,召见他们做什么?
不过还是任由二虎带走了胡惟庸。
东暖阁外。
朱元璋在与刘伯温分开后,便第一时间召见了他们。
此时的他,也是刚刚来到了东暖阁外。
见到朱元璋,那院子中站着的四人纷纷拜见起来。
“臣,翰林院学士刘进武,叩见皇上。”
“臣,工部河道司梁中宇叩见皇上。”
“臣,常州主薄吴义凡,叩见皇上。”
“臣,中书省助理胡惟庸,叩见皇上。”
看着面前跪着的四人,朱元璋点名道:“刘进武。着你调任六合县知县,正七品。”
“梁中宇,着你升任户部员外郎,从五品。”
“吴义凡,着你改任镇江府同知,正六品。”
随着朱元璋的话说完,见朱元璋不再说话,那三人便纷纷喊道:“谢皇上!”
朱元璋点点头,一挥手,道:“退下吧。”
而在交代完这三人后,朱元璋便当即转身进入了东暖阁。
那三位臣子也都一个个的离开。
埋首跪在原地的胡惟庸,等了好一会儿,见朱元璋还是不说话,便缓缓抬起头来查看。
却发现朱元璋的身影早已不见。
就在他懵圈的发呆时。
那东暖阁外站着的二虎瞧着他疑惑的表情,立马偷偷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进去。
见此,胡惟庸赶忙起身,跟了进去。
当胡惟庸走进朱元璋所在的屋子后,瞧着坐在龙榻上看书的朱元璋,胡惟庸立马上前两步,跪在了朱元璋的面前。
而他身后的二虎,也缓缓退了下去,并且命外殿的所有宫女太监们全部退了下去。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周围再无第三人时,朱元璋这才一边看着书,一边缓缓说道:“胡惟庸。”
“知道为何压着你不用吗?”
听着朱元璋的询问,胡惟庸缓缓抬起头来,稍带些委屈的说道:“臣猜想,是小明王的事情。”
朱元璋道:“你怎么想的?”
胡惟庸不敢犹豫,直接说道:“臣最初想,臣为皇上立了大功,皇上会赏赐臣的。”
“后来呢?”
胡惟庸道:“后来,臣又想,皇上不但不会赏赐臣,还会把臣流放天涯。最终,杀臣灭口。”
听到这话的朱元璋,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依旧看着手中的书,淡淡问道:“再后来呢?”
胡惟庸道:“再后来,臣又想,无论是杀臣,还是赏赐臣,臣都只能无怨无悔,候着。”
随着胡惟庸这话说完,朱元璋这才抬起了头,第一次看向了胡惟庸,目光尖锐,直勾勾的瞧着对方的眼珠子,似乎想要看穿对方的心思。
问道:“为何呀?”
胡惟庸面色慷慨道:“臣既然追随了皇上,那就得义无反顾,无论生死荣辱,都是臣的天命。”
说完,渐渐低下了头。
而龙榻上的朱元璋,则缓缓说道:“杀小明王,确实是咱的意思,但是,让大虎引罪自尽,就不是咱的意思了。”
“那是你暗自揣摩咱的心思,逼着大虎这么干的!”
“对不?”
面对朱元璋的询问,胡惟庸哪敢否认,道:“是。”
听到这话,朱元璋长长叹了口气,道:“你呀,是个能臣,但有的时候就是能的太过头了!”
朱元璋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用上了训斥的语气。
面对朱元璋这样的训斥,胡惟庸的内心当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是有些惊喜。
他很清楚。
朱元璋跟他之间一直都有些隔阂,这隔阂就是小明王和大虎的事情。
朱元璋一直不说,他就只能一直这么待着。
不管到底是自己真的能过头了,还是朱元璋不能承认这件事是自己的心思,如今只要他能将这件事当面说出来训斥自己,那就是好事!
说明,这件事终于是到了了断的时候了。
与此同时,朱元璋也在继续说着:“如果你时常揣摩皇上的心思,甚至把自己当作是皇上的知心人,擅行生死,久而久之,你岂不把自个的心思当成皇上的心思了?”
“等到了那天,谁是皇上啊?你呢,还是咱?”
听着朱元璋的话,胡惟庸还真的没有在这方面想过朱元璋的心思。
原本他只以为朱元璋一直都压着他不用,正如李善长所说,要等待。
等时候到了自然会用。
可如今,他突然明白了。
忙对着朱元璋埋首一拜,道:“臣,知罪了!”
瞧着面前跪在地上的胡惟庸,朱元璋缓缓将手中的书籍一扔,然后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翻开念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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