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朱勇等一干人的求饶,朱元璋却没有丝毫的心软。
当着在场所有金陵城内大小官员,高低将领们的面,直接怒斥道:“朱勇虽然是咱的义子,咱本该宽容以待。可他这次欺负的是百姓,杀的是百姓,咱就不能容他!”
“大伙儿好好想一想,咱之所以继续去造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因为受够了那些财主们的欺压吗?可如今当我们进了这金陵城,却有人将那饭馆子的老板在咱面前亲死。”
“几次三番到饭馆子吃饭都不给钱,将饭馆吃的肉菜都给吃个干净,让人家都没有酒菜招待客人。”
“今日咱是可以饶了他朱勇,可下次如果还有人犯,咱该怎么做,咱再看到那饭馆子老板的女儿时,该怎么面对人家?”
“元廷欺压我们,我们可以举旗造反,那人家呢?你杀了人家的爹娘,人家是不是也该造咱的反?”
朱元璋暴怒的声音在大堂之内回荡,下面的众人没有一个敢出声。
场面寂静无比。
朱元璋大手一挥,对着门外的士兵说道:“给我将他们带下去。”
“是!”
随着场中的朱勇等人被士兵押下去后,朱元璋再次环顾四周,缓缓说道:“最近这几日可能很多人都在疑惑,咱去哪儿了。”
“咱现在告诉你们,咱去了一趟安丰路。”
“你们知道咱在安丰路看到了什么吗?咱看到安丰路境内的百姓生活富足,顿顿都吃的起菜肉,安丰路八十九万的百姓,每年的产粮数量却可以满足一百八十万人口的消耗。”
“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们这些人就是每天躺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光安丰路境内的粮食产量就足以让你们每一个人吃的饱饱的。”
“咱这些人当中大部分应该都是出自于安丰路吧?甚至很多跟咱一样都是淮西子弟,你们在家乡还有亲人吗?和他们联系过吗?听到过他们谈起最近家乡的变化吗?”
说到这里,朱元璋突然笑了笑,像是回忆一般说的:“这次咱去安丰路,瞧见那些百姓和他们聊天时,听到咱是从金陵城来的,你知道人家怎么说吗?”
“人家说咱金陵来的都是穷地方来的,说咱金陵来的人没见过世面。”
说到这里,朱元璋脸上带笑的望着在场的众人。
而瞧见朱元璋脸上的笑意,在场的将领官员们也纷纷配合着笑了起来。
毕竟金陵是什么地方啊。
金陵城可是整个江南数省的中枢重镇,往日只有金陵城的百姓笑话其它地方来的百姓。
哪里有他们笑话金陵城百姓的份儿。
面对在场众人脸上的笑意,笑声。
朱元璋脸上的神色却徒然一变:“好笑吧?”
看着在场众人收敛起笑意,朱元璋一掌拍在桌面上喝道:“笑啊!继续笑啊!”
“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咱恩公齐衡一个人便将整个安丰路境内治理的改天换地,从曾经狗都不愿去的大灾之地,治理成如今的鱼米之乡,人人富足!”
“可再瞧瞧咱们,来到这金陵城后已然有三年的时间,可是这金陵城与三年前,有何变化?”
朱元璋在台子上来回走了两圈:“对,有变化,确实也有变化。”
“曾经欺压百姓的元廷没了,如今欺压百姓的人换成了咱义军。”
“对于金陵城的百姓而言,如今还不如在元廷的统治下!这就是咱们想要的结果吗?”
说道这里,朱元璋深深的叹息一声:“当然,咱是义军的大元帅,如今发生这些事情不光是你们的问题,更是咱的问题。”
“怪咱没本事,怪咱泥腿子出身没有读过书,怪咱进了金陵城后就忘了当初造反的原因!”
“所以这一次咱将咱的虎威大将军请了回来。”
“请他回来干嘛?就是专门整治咱如今麾下的这些骄兵悍将,治理咱整个义军的城池地盘。”
说到这里,朱元璋大手一挥对着这场中众人宣布道:“众将听命,即日起,任命虎威大将军齐衡统领咱义军所有部将,皆领江南数省主政之权!见他虎符,便如见咱朱元璋,凡义军所属,皆听其号令!”
朱元璋此话一出,整个大堂内的众人顿时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朱元璋此言,算是将他手下的全部权力移交到了齐衡的手中。
拥有直接掌管朱元璋麾下所有义军机构部门权力的齐衡,等于是将朱元璋自己给架空了!
这如何能行?
站在此刻大堂右侧的李善长第一个站了出来,拱手对着台上的朱元璋喊道。
“上位,此举万万不可啊!这些权利乃是专属于上位的权柄,如何能够轻易的交给外人?”
另外一侧的汤和,也随之走了出来,对着台上的朱元璋说道:“上位,不是咱不相信的齐兄弟。可齐兄弟毕竟对咱已经手下的这些兄弟们不是太熟,也从来没有与咱一起行军打仗过,如今突然要齐兄弟统领军务,只怕,只怕弟兄们心中不服啊。”
如果说之前在安丰路境内时,任命齐衡为虎威大将军,一体节制安丰路境内的政务以及军务,算是在义军的内部设立了一个类似于诸侯的存在。
那么此刻朱元璋的这番话,便等同于将天子的权柄甘愿交到了齐衡的手中。
这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有什么区别?
不同的只是曹操是主动的一方,而如今,是朱元璋自愿放弃这些。
在场的众人又怎么能让朱元璋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
这个决定一旦实施,那么他们这些跟随朱元璋一起征战的将领们又算是什么?
曾经作为朱元璋嫡系部将的他们,转眼间就变成了旁系。
这个变化可不仅仅只是权力移交给另外一个人这么简单。
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于整个义军而言,这是扒皮抽骨的变化!
哪怕他汤和与齐衡之间向来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此刻也不得不站出来劝阻朱元璋的这个想法。
那些跟随朱元璋的嫡系部将们想要站出来劝阻的,又何止是汤和一人。只不过众人都碍于跟齐衡之间的关系,而并没有出面罢了。
并且此刻汤和已经站了出来劝阻,他们还保持着继续看下去的态度。
同时也不仅仅只是他们这些朱元璋原本的嫡系部将,那站在右侧末位的刘伯温,甚至是此刻站在右侧首位的齐衡自己,也是一脸的凝重。
不明白朱元璋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于刚刚站出来劝阻朱元璋的汤和,齐衡的心中并没有真的在意。
如果他们都不站出来,反而才有鬼了。
而此时站在右侧首位的齐衡,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此刻大堂之中所有人目光的聚焦点。
在沉默了片刻后,齐衡突然站的出来,拱手对着台上的朱元璋说道:“大帅,齐衡能力有限,实在不敢受此重任,还望大帅收回成命。”
听着齐衡的话,台上的朱元璋却突然摆了摆手阻止齐衡继续说下去,同时转头看向了那李善长和汤和说道。
“咱恩公自从加入义军之后,所建立的功业,相信你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自打濠州起,恩公便几次三番的为义军立下不世之功。”
“他所立下的功绩,要比咱朱元璋更大,怎么就不能代咱行使权力?”
“还有你李善成刚刚说咱不能将权力交给外人,恩公是外人嘛?”
说到这里,朱元璋沉默了片刻后,突然又看着下方的众人说道:“今日咱既然将话说到了这里,那么咱就彻底把话给说开了。”
“可能你们这些人还不知道,甚至连咱恩公自己也不知道,咱朱元璋的恩公齐衡,乃是咱妹子马秀英的亲弟弟!”
今日的朱元璋,每一次的开口都让在场所有人震惊无比。
先是将自己那义子朱勇押进了大牢,又将自己的全部权力主动移交给齐衡,而如今更是说出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齐衡,竟然是马秀英的亲弟弟,他朱元璋的小舅子!
这话彻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傻了眼,包括那汤和、徐达、常遇春、李善长、刘伯温,甚至包括齐衡自己。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齐衡与朱元璋之间,除了恩公这重身份外,竟然还有这样的关系。
一瞬间整个场面变得寂静无比。
甚至连刚刚开口劝阻的这种人也都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瞧着在场所有人懵掉的神情。
朱元璋自己却反倒突然笑呵呵的说道:“你们都没有想到吧?”
“其实咱也没有想到。这事儿还是上一次恩公受伤昏迷后,咱妹子突然发现的。”
说着,朱元璋看向了一旁与众人神情一般无二的齐衡,道:“瞧瞧你的手臂内侧的伤疤,这处伤疤的形状位置,与咱妹子亲弟弟马军涛小时候所受过的伤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的齐衡,脑海当中突然回忆起自己手臂内侧的那道伤疤。
此时的他甚至比穿越的时候更懵。
自己竟然是朱元璋的小舅子?
马秀英的亲弟弟?
一瞬间,齐衡突然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在梦中的场景。
他的耳边似乎一直有个女人在呼唤着马军涛这个名字。
那时的自己还在昏迷重伤当中,听着耳边的反复出现的声音,和那陌生的名字,不禁有些厌烦。
如今想起,那声音不正如马秀英的声音一般无二吗?
想着这些,齐衡渐渐有些相信了自己是马秀英亲弟弟的身份。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了,让他没有半点的时间去思考。
可潜意识当中,他依旧觉得自己不可以领下朱元璋交给他的这份差事。
急忙对着台上的朱元璋说道:“大帅,即便齐衡是嫂子的亲弟弟,但这军中之事可不能以血脉关系来决定,咱金陵城中的三军将士,认的都是大帅你。”
“如今让我突然统领他们,这怎么能行,指不定,就会出现哗变,到时候齐衡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到这里,齐衡不等朱元璋拒绝,忙又说道:“若大帅真的想让齐衡为大帅整肃军纪,只需交给齐衡一个监管之权便可,又何必将统领之权交给我?”
齐衡这话一出口,顿时给在场所有人提了个醒,那汤和、李善长纷纷拱手对的朱元璋说道:“对啊,大帅只需交给齐兄弟一个监管之权就行了,又何必如此呢?大帅放心,我等在军中一定听从齐兄弟的安排调遣!”
看着这在场所有人的意见都达到了统一,并且极力的劝阻自己,朱元璋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思虑片刻后,只好说道:“那就按大将军所说的办吧。”
听到朱元璋最后终于妥协,众人纷纷松了口气。
其中也包括齐衡。
尽管他并没有真的得到原本只属于朱元璋的权利。
可他更清楚,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日后是要加倍还的。
相比于身在事件中心的齐衡,此刻站在大堂右侧文臣之末的刘伯温,却反倒要比齐衡看得更清楚一些。
尽管今日朱元璋所说的话,实在将他也吓了一跳。
可仔细想想后也便明白了。
朱元璋口头上虽说将这些权力移交给了齐衡,可这些权力到底是谁的?
只要他手下的那帮嫡系将领位置没有动,那整个义军的军队掌控权,便依旧牢牢的掌控在他朱元璋的手中。
而他如今之所以这么说的原因,也无外乎是想要借此利用齐衡之手,来达到整肃军队的目的。
给了齐衡一个整肃军纪的由头和权力。
同时也能借此机会试探一下齐衡的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
他是堂而皇之的将这份权利掌控在手中,还是推脱掉?
亦或者假借推脱之名,却暗中偷偷的掌控着朱元璋的军队。
如此一来,朱元璋便可以清楚的看到齐衡对自己是否有不臣之心。
在刘伯温看来,这便是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
不过他刘伯温所看重的齐衡,也没有让他失望。
非常果断的拒绝了朱元璋要将权力全部移交给他的想法。
并且主动的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既可以帮助朱元璋去解决他所面临的问题,也可以推脱掉统领军队的权力。
齐衡的这番表现,在刘伯温看来可谓完美至极。
找不出丝毫破绽。
同时也安抚了朱元璋之心。
不过相比于昨日他的所思所想,今日朱元璋说出齐衡是他的小舅子,马秀英的亲弟弟。
让如今整个局势又变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
尽管齐衡如今这个身份使得朱元璋对他的信任又增加了一些。
可在刘伯温看来,这个小舅子的身份还不至于让局势出现颠覆性变化的程度。
只能说让他们两个义军权力最大拥有者之间的关系,得到了暂时的缓和。
“伯温兄,到我府中一坐,如何?”就在刘伯温思考着当前的局势时,李善长突然来到了刘伯温的身边,对他说道。
听到李善长的话,刘伯温顿时拱手说道:“善长兄,今日恐怕是不行,伯温还有些事情要做。”
闻言,李善长点了点头。
明白刘伯温这是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至于所谓的有事儿,只不过是个借口而已,如今初到金陵城的刘伯温,能有什么事情需要办?
而他之所以直面的邀请刘伯温到自己的府上去坐一坐,无疑就是表露出了想要招揽刘伯温入自己阵营的想法。
自然也就表明在他说这些话之前,已然想到了如今金陵城内的局势。
明白刘伯温如果想要加入到义军的话,自己和齐衡便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两个阵营。
而如今他之所以拒绝自己邀请,意思也就很明白了,要么是想要加入齐衡的阵营,要么就是想要待价而沽。
当然,以刘伯温的才能而言,想要自成一派,也并非不可能。
只不过如今义军内部的势力基本已经被齐衡与他李善长瓜分完,他若再想在这样的局势下自成一派,难度非常的大,几乎不可能。
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拒绝了自己的邀请,那他也就不必再强求,否则事情反而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还丢了自己的颜面。
李善长对面前的刘伯温拱手点点头后,便转身离开了。
就在李善长和刘伯温互相之间交流之际,齐衡也从他们的身边匆匆走过。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齐衡只需一眼便看得明白。
只不过不管是这刘伯温还是李善长,如今都还没有达到让他齐衡需要为之费神的程度。
不管这刘伯温到底是加入自己这一方,还是加入到他李善长那一方,对于自己都没有太大的影响。
相比于他们两个人,此刻真正让齐衡有些发愁的是朱元璋的态度。
知晓历史的齐衡很清楚,在历史上朱元璋对付那胡惟庸时,不就像今天这样,将大权交给他,任由他胡作非为,最后一网打尽吗?
当然,他与胡惟庸之间还有很大的差别。
最起码他敢保证,此刻的朱元璋对于他还没有任何的杀心。
这不仅仅只是个人情感上的保证,更是当前大势所需。
如今的安封路就掌握在他齐衡的手中,哪怕他此刻来到了金陵城,对于安丰路境内的一切,他也是了如指掌。
甚至哪怕他将安丰路的统辖权力交还给朱元璋,他对于安丰路的掌控也会有一丝一毫的衰减。
同时也包括安丰路境内的军队。
因为在这长达三年的时间内,整个安丰路的政治军队全部都是由他直接掌控的,中间没有朱元璋任何的事情。
这一点相信朱元璋也是非常清楚的。
如今的他如果没有了安丰路的支持。
哪怕他如今麾下的地盘要比往日大很多,还包括了金陵城在内。
但对于他的势力而言,一旦没有了安丰路,将削减一大半。
因为此时朱元璋麾下的绝大多数地盘依旧还在依靠着金陵城的财力物力所支撑,其余的地域城池还没有达到可以回馈他们势力的程度。
而这便是朱元璋不可能在此时对他动手的大势。
毕竟如今整个天下还没有打下来,外界还存在着无数的义军诸侯以及朝廷。
只要朱元璋不是一个傻子,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与齐衡发生内斗,使自身的实力和战斗力造成极大的削减。
而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在此刻齐衡想来,不过就是朱元璋想要让自己帮忙整肃军纪和吏治的一个由头罢了。
当然不可避免的也有试探的意味。
同时也未尝没有借这个机会,让齐衡与他麾下的军队彻底对立的意思。
因为接下来齐衡要做的事情,是会触及到那些军队将领们利益的事情,同时也包括了其余那些城池主政一方的官员们。
这样一来,朱元璋就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齐衡与这些人彻底的划开界限,也让齐衡断绝了日后取代他朱元璋的根基。
哪怕如今的安丰路治理的再好再强,也不过只是一路之地罢了。
齐衡所掌控的嫡系官员和将领也不过只是安丰路境内的势力而已。
相比于刘伯温所看到的局面,齐衡所思所想,自然要更加全面深刻一些。
不过,即便齐衡看透了这一切,却依旧愿意听从朱元璋的意思。
因为原本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今后该如何处理与朱元璋之间的关系,朱元璋又如何处理自己这个冒尖儿的威胁。
而他一直都想不到的办法,如今朱元璋却替他想到了。
毕竟对当前的义军而言,朱元璋麾下的嫡系将领们才是义军的大盘根基所在。
日后这个大盘根基会随着地域的不断扩大,而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只要齐衡通过这次的整肃军纪以及整顿吏治,将自己摆在了这些人的对立面,那么朱元璋自然也就不需要再担心他齐衡今后可能会取代他的位置。
想到自己与马秀英之间的关系,如果真的能够按照朱元璋所想的这样达成这样的一个局面,或许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齐衡的嘴角不由的微微翘起。
心中默默嘀咕道:“一石三鸟……朱元璋还是那个朱元璋啊……”
与此同时,所有从大堂之中离开后的将领们也一个个对着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思考起来。
想着今日的变化之后,整个义军的局势会朝着什么方向所发展。
只不过就当这些人全都为此而有些焦头烂额时,身处权力中心的朱元璋和齐衡反倒是变的异常轻松起来。
毕竟从他们本身的感情意愿而言,他们都不想与对方发生矛盾。
尤其是如今他们互相之间亲属关系确立后。
两人之间的感情将越发的浓厚,如若可以避免这一切的发生,自然是最好。
而如今这个问题已经暂时的解决了。
尽管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达到朱元璋所预想的那般让齐衡暂时在义军当中取代自己的位置。
可就目前而言,也算是一个比较好的结果了。
对于朱元璋而言,他今日所做这一切的根本目的,除了像那刘伯温齐衡所猜测的那般,他还有一个更深的目的。
朱元璋自知,如果非要在他的身上寻找一个优点的话,那么识人之明,看破人心,是他认为自己最大的一个能力和优点。
而这一次将齐衡放于一个高位。
就是为了向当初与马秀英说的那个原因一般。
他想好好的看看自己这帮属下当中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在平时看不出来的东西,就是要找一个机会,让这些东西都自己暴露出来。
夜晚。
这是齐衡回到金陵城后所待的第一个晚上。
白天一整天的时间,除了准备了一些东西以外,便是在与马秀英的叙旧当中度过,同时互相也认同了对方的身份。
到了深夜,当齐衡回到自己的院子当中时。
此时朱元璋他们睡觉的院子里,马秀英一把将想要跑去齐衡那里的依然给拉住。
“我就知道你想偷偷跑去你齐衡哥哥那里!”
依然看着拉住自己胳膊的马秀英,不由的瘪着嘴说道:“姐姐你拉着我干什么?我之前每天都是和齐衡哥哥睡觉的啊。”
听到依然的话,马秀英无奈的说道:“那个时候你还小,你现在已经长大了,就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睡,知道吗?你齐衡哥哥是男人,你今后都不能再和他一起睡觉了。”
显然,依然并不是太明白马秀英的话。
可看到马秀英坚定的态度后,也只能是抱着胳膊自己生气。
随后又在马秀英的连哄带骗中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内。
让丫鬟哄着她入睡。
而当马秀英回到自己的屋里时,朱元璋已经坐在了外屋的椅子上等着他了。
瞧着马秀英是一个人独自回来的,朱元璋便笑着说道:“将她哄睡了吗?”
马秀英点点头。
显然,不管是朱元璋还是马秀英都猜到了依然今晚会偷偷的跑去他齐衡哥哥那里,所以早早的便在这里等着她了。
而马秀英在说完后便坐在了椅子上,没好气的白了身边的朱元璋一眼:“以后这种事儿不要再让我做,怪难为情的。”
“哪有姐姐给弟弟张罗这种事儿的?”
面对马秀英的埋怨,朱元璋也是捧着笑脸安抚,同时无奈的说道:“你这个姐姐都不能做这种事儿,那咱这个姐夫加大帅就能做这种事儿了?”
可马秀英却依旧不以为然的说道:“那能怪谁,怪我吗?谁叫你这个大帅当初轻易的就答应了人家。哦,现在你做不到了,就把事情都推脱给我了,你让我一个女人家做这些事情,丑不丑?”
可朱元璋也有话了。
“咱不管,反正那是你妹子的弟弟,就算是张罗,也是给你亲弟弟张罗的,又不是给咱张罗的。”
王秀英一听这话顿时炸了毛。
“好你个朱重八!用人时朝前,用完人朝后。我之前就不该答应你,要不是看你死皮赖脸的非要求我帮忙,我才懒得管你这事儿呢!”
闻言,朱元璋那张大黑脸上顿时显露出了笑意。
不过笑过之后,朱元璋又开始思索起来:“当初咱答应了军涛两件事,如今第一件算是已经办妥,可第二件该怎么办?”
朱元璋在与齐衡相认之后,往日那恩公的称呼也不能再用了。
以前互相之间除了从属关系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关系,所以他朱元璋为了表达对齐衡的尊重以及不忘恩的性格,所以一直称呼齐衡为恩公,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如今他既然已经成为了齐衡的姐夫,除了本身就是齐衡的上位外,如今与家庭内部的关系而言,他也算是齐衡的长辈了。
如果再继续称呼恩公的话,就有些做作了,而且不好确立互相直接的谈话关系。
到底是该用长辈的姿态,还是用尊敬的求知姿态。
听着朱元璋的话,马秀英思索了一下后说道:“我记得你当初不是已经将城中最大的一个宅院给军涛留下了吗?”
朱元璋回道:“是,当初咱进了城后,就将原本金陵城中的一处王爷宅院给军涛留下了,可咱这不是也没想到军涛这么快回来吗?当初那处宅院咱还没叫人给收拾呢。”
马秀英顿时笑道:“那你能怪谁?都三年了你都不知道收拾,现在军涛回来了,我看你咋办。当初你将人家一个人留在安丰路替你治理的时候,人家可是什么都没跟你要,就提了这么两个要求,结果你还没给办好,我看你这个姐夫还有大帅,如何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树立自己的威严。”
说着,便躲在一旁捂着嘴窃笑起来。
朱元璋仔细想想也觉得不是个滋味儿。
当初是自己强烈要求要将人家留在那里,还满口的答应了人家的要求。
如今人家不仅按照你的话去办了,还办的这么好,还将整个安丰路治理的格外出色。
自己答应人家的两个要求却没有给办好。
自己不管是作为姐夫还是大帅,这脸上都是无光啊。
就当朱元璋发愁的挠头时。
一旁的马秀英却在笑过后主动开口说道:“如今那王府宅院虽然确实要破旧了些,但毕竟是曾经金陵城中最好的宅院,你如今给他留着也不算是没有办到。”
“这样,你现在就赶紧命人动工翻新。在这王府宅院翻新之前,你建的那个迎宾楼,礼贤馆不是气派吗?就先给军涛住着,相信他也不会说什么的。等那个王府宅院翻新好后,再让他住进去就是了。”
听着马秀英的话,朱元璋突然眼前一亮。
这还确实是个好办法。
这迎宾楼礼贤馆,当初他在建造之时便想的是招纳贤才之用。
可后来却因为没有一个名气配得上它的贤才入住,所以一直空闲着。
而如今齐衡既然已经回来了,那由他作为贤才入住礼贤馆。不是正好吗?
也省得自己在发愁这礼贤馆空缺的问题。
而以齐衡的才学能力而言,由他坐镇这里作为大贤,还有何人敢说名不副实?
想到这里朱元璋不由的激动起来,拍了拍马秀英的肩膀说道:“这个主意好,这个主意好!妹子可算帮了咱个大忙啊!”
瞧着此刻的朱元璋如同一个大小孩,那乐呵呵的模样,不由的翻了个白眼,扭回头去偷笑了。
大帅府的另外一边。
刚刚入住进去的齐衡院子中,齐衡坐在院子中思考了一会儿后,这才起身,朝着屋子里走进。
今天这一天虽然没有做什么体力活,可昨晚因为睡在船舱内,所以压根也没有睡好。
此时已经是有些睡意了。
走进屋里,齐衡瞧了瞧屋里已经点燃的油灯,想着应该是给自己收拾屋子的下人忘记灭了,也就没有太过在意。
瞧了瞧这屋子里的构造后,齐衡便吹灭了油灯,脱掉了衣服,准备睡觉。
可就当他习惯了裸睡,刚跳上床准备睡觉时,却突然在被子里感受到了什么。
尤其是那温暖的感觉。
让齐衡瞬间一惊。
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还差点磕到脑袋。
“谁!”
齐衡瞪着大眼,盯着身下的被子。
在听到齐衡的惊叫时,那被子里也突然钻出一个女人来。
这女人双手抓着被子的边边,露出一个怯生生的脑袋,羞涩的看着面前的齐衡。
见是一个女人时,齐衡瞬间感觉脑皮炸起。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我床上?”齐衡疑惑的问道。
女人羞涩的说道:“大将军,我是城中豪绅刘府的女儿,是,是夫人说要我这么做的。”
齐衡皱着眉头道:“夫人?哪个夫人?”
“就是...大帅夫人啊。”
听着这话,齐衡的脑袋在不停的思考。
随之便想到了自己在朱元璋离开安丰路之前的要求,这才恍然大悟。
可再瞧瞧眼前的女人,又感觉十分的难办。
不用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朱元璋答应他的大家闺秀。
可自己当初想要表达的意思是,留意就好了,自己来处理。
可朱元璋显然是领会错了自己的想法,就好像当初第一次见面,在定远城时一样。
现在好了,自己都不用接触处理了。
直接塞自己床上了。
想到自己的亲姐姐马秀英也跟着参与在这件事里,齐衡就满脸的无奈。
甚至能想到那朱元璋和马秀英此刻说不定就在背后议论着自己此刻的状况。
想到这里,齐衡无奈的叹口气,随后从床上走了下来,将床上的窗帘拉了起来,说道:“你自己穿好衣服下来。”
说完,便一个人来到了屋子的另外一边,坐在椅子上掏了根烟抽。
虽然这样的举动可能被那个女人发现,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而且,这样一个时刻,如果不抽根烟总觉得不太应景。
可就当齐衡脑子里思绪复杂的抽完了一根烟时,却发现床上的女人依旧没有动静。
疑惑的他,来到了床边。
随之便听到了窗帘子里响起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此时的齐衡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这个人这辈子最烦的就是女人动不动的哭泣。
也异常讨厌跟哭泣的女人说什么。
相反,他喜欢知性知趣的女人。
温文尔雅,淡泊如水。
这样的关系处理起来不复杂。
“我让你穿好衣服下来,你哭什么啊,我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
听着齐衡的声音,床帘子后面的女人却忍着哭泣,说道:“大人,小女出来时,父亲大人就嘱咐过,一定要照顾好大人。如今小女是哪里做的惹到大人不高兴了吗?”
齐衡揉着脑袋,靠在床腿上说道:“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那大人为何不要了我。”
齐衡有些烦躁的说道:“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我如何要了你?还是你觉得我齐衡是一个缺女人的人?”
正如齐衡此刻所说。
这还真不是他不愿意收了这送上门的便宜。
而是对这种方式的女人,天然的有种厌恶感。
之前的三年里,他远在安丰路,以他的地位,如果真的想要一个女人,还需要他费心思吗?
只是如今他的身份不同了,很多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今晚他可以纵容自己的身体,明天他就要面对这女人身后的家庭,家庭关系等等复杂的东西。
如果她的长相合自己胃口了还好说。
如果不和胃口,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到时候自己连人家女儿都占有了,对方提出要帮什么忙,帮还是不帮。
想想这些东西,就感觉费劲。
这时,床上的女人也随之开口道:“是小女打扰大人了。”
这话说完,借着一旁的月光,齐衡突然看到帘子后有亮光闪过。
他心中一惊,一只手拉开帘子,一只手便将那女人手中的匕首给夺了过来。
“你来我这,还带着刀?”
齐衡有些不可置信的说道。
可床上的女人却说道:“小女来时并无人告知大人身份,小女便想着,若是一个年纪很大的要辱我身子,小女便自尽。”
“可后来得知是要伺候大人,小女心中欢喜,可如今大人不愿要我,小女这清白也无法自证,想到日后要听人羞辱,还不如就死在大人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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