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老洋房都过去了,我们先不回去么?”
南易他们的车子穿过南大街上的老洋房位置,车子并没有停,而是继续往前走。
“瑞秋小姐,你是尊贵的外宾,怎么能让你住民居,当然得住条件设施更好的涉外宾馆。”
“洋装虽然穿在身……”
“甭唱了,这一回,你就得突出你的洋身份,瑞秋小姐,welorge
京城。”
南若玢看了一眼窗外,叹了口气,吟道:“书来动乡思,归兴偶幡然。故国轻一别,彩衣闲八年。南同志,到处转一转,我想找一下孩提时的记忆。唏嘘,我走的时候才三岁,现在已经两鬓斑白,恍若隔世。”
“装过头了,入境处在你护照上盖的戳都不知道几个了。”
“哼,才一个而已,我的护照刚换新的。”
南易抚摸了一下南若玢的头,说道:“小丫头你才九岁,护照都换新的了,爸爸我才换到第三本呢。”
“嘿嘿,那我要多飞几个地方,尽快追上爸爸。”
“追上了又能怎么样,只能证明你和我一样,也是到处飘。”南易再次轻抚南若玢的头,说道:“今天羙国大使馆有酒会,你去转一转,打考科斯家族的牌子。”
“哦,爸爸你去吗?”
“不去,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帝国主义小崽子,下车。”
“爸爸,你就把我扔这了?”南若玢可怜巴巴的说道。
“今天晚饭你自己在宾馆解决,明儿中午我来接你,咱们出去找找有没有新鲜吃食。”
“晚饭我不吃,这儿好贵,我去酒会上吃。”
“得了吧,两百多美金一天的宾馆都住了,也就不用在乎一顿吃食了。”
南若玢推开车门下车,扶着车门看着南易说道:“该花花,该省省,这不是爸爸你说的么,我进去啦。”
“去吧。”
看着南若玢走进宾馆,南易才让校花开车。
回到老洋房,刘贞已经在家。
这时候的单位虽然都是单休,可其实劳动强度并不大。
不提那些三班倒的工人,其他的上班族一般不是八点就是八点半上班,十一点中午下班,回家把饭做好,十二点吃饭,吃完饭可以午休一下,或者跑去百货大楼、副食品商店转转,把该买的买了。
下午两点左右,卡着点去单位等下班。
一到单位,先互相打听一下中午都吃的啥,要是有什么新奇吃食,那可以讨论上半个小时;一边讨论着,一边给自己的茶杯里续上新水,悠哉悠哉的来杯下午茶。
下午三点,就开始互相学习报纸上的“精神”,顺便交流一下各自手里的情报,王家的儿子、李家的女婿咋了咋了。
交流情报的同时,有的继续领悟报纸精神,有的打上毛线,有的把棋谱拿出来打谱。
等时间到了四点半,茶杯该涮的去涮了,肚子里满的,该放松的去放松,能在单位解决,就得在单位解决。
基本都是卡着点五点整就出现在单位大门口,也有提前走的,理由都很正,要去接祖国的花骨朵。
一般女的下班都比男的早,因为要接孩子或者赶回家做家务,男的呢,为了逃避做家务,会故意在单位“加加班”。
虽然名义上是单休,但是大部分单位周四下午要政治学习,这就意味着可以早下班;到了周六,要是没什么事,下午也可以不上班或者提早三个钟头下班。
别看下午其实就上班三个小时,提早三个钟头下班和下午不上班看似一样,其实不一样。下午不上班,意思就是十一点下班后,再来上班就是周一早上;而提早三个钟头下班,意味着下午得来点个卯。
刘贞她们单位没这么清闲,可周六要没什么事,也是可以提早下班的。
今儿是周六,刘贞回来的时候,座钟刚敲完三点半的那一下。
南易一回来就看到座钟的钟摆有气无力的,他就先给座钟重新上好发条,然后把座钟上披着的纱巾拿下来,把整个座钟用湿布擦拭了一下。
“南易,要不我们换个用电的吧,不用上发条的也行,这破钟我老是忘记上发条。”
“不用上发条的有什么好,半个月上一次发条,这多有仪式感。”南易擦拭好摆钟,给纱巾抖了抖灰后又披了回去,“我跟你说,就这摆钟,我还打算一代传一代呢。”
“歇了吧,顶多二十年,里面的零件肯定老化。”
“老化怕什么,我跟你说,就为了保这个钟,过些日子,我就去珐国收购生产它的那个钟表作坊。”南易说着,走到刘贞的边上坐下。
“臭德性!”
刘贞给了南易一个白眼,继续在篓子里翻拣旧衣裳。
“我问你,尿布有个百来片够不够?”
“差不多了,就算碰到阴雨天也能轮的过来。你别弄了,这些事情放着我来就行了,这会天不热,我陪你出去散散步。”
“好哦,那这事留给你做,我们往哪边去啊?”刘贞把手里的活计一放说道。
“散步嘛,走到哪算哪,你要走累了就坐车。”
南易搀扶着刘贞走出了门,两人走在大街上,一边慢走,一边接着聊天。
“我们单位在讨论分房的事情。”
“不会每个人都有吧?”
“那怎么可能,肯定是先解决一批,其他的慢慢跟上。”
“工龄怎么算?”
南易直接问到最核心的问题。
“从参加工作开始算,然后在本单位上班的时间可以按几倍来算,具体几倍,还没有拿出结论。”
南易脑子里算了算,说道:“那你的工龄可不长,满打满算也才六年零四个月吧?”
“短点没什么,我可是单位里的老资格,筹备委员会成立第一天就是单位的人了,再说,我不是已经结婚了么,我算过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第一批的房子,我都有资格分。”
“呵呵,房子就别要了,发扬一下风格,把你的房子让给更需要的同志。”
“南易,你这话幼不幼稚,这个风格是这么好发扬的么?就我清高,就我高尚,就我会发扬风格,我要真按你说的做,单位的人我还不得得罪大半。”
“对对对,你说的是,的确是我幼稚了。”
南易赶紧承认自己的错误,刚才他也就是脱口而出,没有经过深思熟虑。
看来他还得修炼,吐出口的每个字,都得在脑子里过三遍,哪怕是开玩笑,也得仔细斟酌。
“往下蹲蹲。”刘贞看着南易说道。
等南易膝盖一弯,人往下面矮了一截,刘贞就用很舒服的姿势拍了拍南易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南啊,人事即政治,没有那么简单呐,你啊,还得接着学。”
“是是是,刘副处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跟着您好好学。昨天我就看了您做的总结报告,真是越看越有味,越看越发现自己的不足,还请您一定要给我机会,让我跟在您身边时刻聆听您的教诲。”
“嗯,不错。”刘贞在南易的屁股上拍了拍,“以后还得接着拍,不过啊,下次记得把‘副’字给我去掉。”
南易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瞧我这张嘴哦,刘处,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这回,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
“走着。”
“唯!”
“狗奴才,给自己抬位抬的挺快啊,昨天还是嗻,今天就变成唯了?”
“您都得道了,我也得升升不是。校花,刘处出来散步,我们要低调,去前面告诉那几个站街边的,别挡着刘处的道。”
“德性。”
刘贞啐了南易一句,双手往腰里一插,抬着重步往前挪移。
南易如影随形。
等两人走到成府路的街边,就看到对着京大东门的位置,有一个磁带摊在那里摆着。
“南易,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新歌。”
“好咧。”
南易扶着刘贞来到磁带摊的近前,摊子边上就围着两个人,生意有点淡。
往前凑了凑,见着摊子上摆着的磁带都是破的,左边或右边的位置,要么有一道口子,要么就崩掉了一块。
“打口磁带,这倒是新鲜。”
南易俯下身翻拣了一下,很快就捡起一盘粘纸上印着“hollywood
rose”字样的磁带,南易奇怪了,没听过这个乐队或歌手啊。
看了看粘纸上的曲目,看到一首《my
way》,还有一首《don't
cry》,南易恍然大悟,这应该是枪花的前身吧。
“南易,把你左边的那盘拿起来我看看。”
正当南易恍惚的时候,刘贞就指着南易左边的磁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