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轻重缓急,屈亦雄今晚可能会陷入围攻,杜雍和杨进只得暂时放下张家庄的事情,得先去提醒屈亦雄才是。
离开之前,杜雍没有跟这帮壮汉多计较,只是收缴了他们的钱财,没收了他们的武器。
武器都是大刀,用料颇好,锻造技术也不错。
钱财有银锭子,也有银票,都藏在船舱里,加起来超过了十五万,拿出来的时候让杜雍和杨进都颇为惊讶,想不到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团队竟然攒了那么多银子。
“生意不错嘛,抢了这么多钱!”
杜雍扫视着众位壮汉,表情淡淡的,这让众位大汉越发觉得这次是撞上了铁板,普通人见到这么多钱财总会有些惊讶吧。
肌肉男虽然心在滴血,但还是细声辩解:“这位小爷,不全是抢的,黑衣人给了二万两,我们跑货也赚了几万两。”
杜雍摩挲着大板斧的长柄,斜睥着肌肉男,悠悠道:“要不要把你们赚的还给你?”
“不不不!”
肌肉男连连摆手,生怕引起杜雍的误会,杜雍手中那把大板斧真不是开玩笑的,估计连坚硬的巨石块都能轻松劈开。
和杜雍相比,杨进更加面无表情,他先把银票胡乱地塞到衣襟里,然后把大刀和装银锭子的麻袋随手抛进车厢里,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就像抛垃圾。
众位大汉腹诽不已。
俗话说的一点都没错,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
面对杜雍和杨进这种蛮横的角色,这些平时横行霸道的大汉非但不敢出手反抗,甚至连稍微不满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
抛完东西后,杨进看着肌肉男,淡淡道:“最后问你几个问题……”
“最后?”
肌肉男吓的面如土色,他的兄弟们也吓的不轻,都以为杨进问完要杀人。
杨进冷眼一扫,哂道:“问完就放了你们。”
肌肉男始知自己是过于敏感,擦了一些额头上的冷汗:“这位大哥,您尽管问!”
杨进盯着肌肉男,只把他盯的有些不自然,突然问道:“黑衣人长什么样子?”
肌肉男愣了愣:“什么黑衣人?”
杨进暴喝道:“不能过关!”
肌肉男差点被吓哭,赶紧道:“您问的是那个威胁我们的黑衣人是吧?我记得,那个黑衣人长的非常魁梧,比常人要高出一个头,眼睛好像铜铃那么大,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身腱子肉,比成年的黄牛还结实,我觉得他随便一拳就能打死一头老虎。”
杨进和杜雍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神中看到惊讶。
这描述的,不是魏山吗?
杜雍再问:“多大年纪?”
肌肉男想了想:“挺年轻的,应该二十五六吧,反正不超过三十岁。”
那就不是魏山。
杨进沉默半晌,随便挥挥手:“这次算你们走运,但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谢谢大哥,非常感谢,您可以放心,我们立马离开平州!”
众位大汉如逢大赦,边退边作揖,退出一段距离之后,转身狂奔,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杜雍看着他们的背影,摇头道:“在道上混,好像也挺难的!”
杨进淡淡道:“刀口饭向来很难吃……你觉得那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杜雍猜测:“魏山的同门?金刚派的?”
杨进呵呵笑道:“原来你也这么想。”
杜雍摊摊手:“不能怪我这么想,魏山给我的印象太深刻,魁梧和肌肉嘛。我发现金刚派这个名字真没取错。”
杨进长吐一口气:“若那个黑衣人真的也是金刚派的,那平州的事情还有的玩。”
确实如此。
杜雍突然开口:“按咱们的信息,忽云寺、火狼帮、裴惑、杜家二房,是一伙的。仔细想想好像有点不对劲,这四伙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杨进沉声道:“应该不是很坚定的同盟,很有可能为了暂时的利益凑在一起。”
杜雍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随时会散伙?”
杨进点点头,旋即笑道:“别想那么多,徒增烦恼而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好。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屈亦雄。”
调转马头,往上游赶。
马儿趁着大战的时候喝足了水,又吃了很多青草,跑起来飞快。
越往上走越繁华,农田变少,房舍变多,人也变多。
入夜的时候,杜雍和杨进在一片颇为空旷的草地上找到了屈亦雄的队伍。
已经扎营生火,众人拿出干粮和水袋,围在火堆旁聊天说笑,神态都颇为轻松。
“来者何人?”
边上有个来自平州总管的高手看到杨进和杜雍之后,立马站起来询问,按着腰间的兵器,非常谨慎和严肃。
杜雍也不废话,掏出大理寺的牌子:“有事求见屈大人,他在哪里?”
高手放松下来,打量了杜雍几眼,笑道:“若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杜雍督卫吧?”
杜雍想不到自己这么有名,但没有细究,继续道:“事态紧急,我需要马上见到屈大人,他人在哪里?”
高手见杜雍不像开玩笑,马上指了个方向:“就在那边。我带你过去吧!”
穿过草地中间,来到角落里。
屈亦雄正在和莫兴谈话,裴颂和赵德助等人都在老实地吃东西。
“老杜!”
赵德助眼尖,立马蹦起来,来到杜雍身边:“你怎么来了,事情做完了吗?”
屈亦雄和莫兴也停下谈话,望过来。
杜雍先见过屈亦雄,再向众人拱拱手,这才回答道:“我的事情还没完。”
屈亦雄好奇道:“既然没做完,那你这趟过来是?”
杜雍对杨进使了个眼色。
杨进点点头,从马车里拿出那些大刀和装银锭的麻袋,沉声道:“屈大人,我和公子本来要去鸭子河附近寻人,哪知道在路上遇到打劫的。”
“嗯!”
屈亦雄点点头,抬手示意杨进往下说。
杨进继续:“他们有二十几个人,实力都还不错,打劫我们只是顺便,实际上另有要事。他们被我和公子摆平后,经过详细询问,才知道他们受了一个黑衣人的威逼利诱,今晚要围攻屈大人。”
众人哗然。
屈亦雄愣了愣:“就是说,你们是恰巧撞这事,特地来提醒我们?”
杜雍点头称是,接过话头:“屈大人,那个黑衣人很不一般,应该暗中调集了很多人手,就是想在今晚搞围攻。”
赵德助哂道:“老杜,你确定不是开玩笑吗?我们今天顺利的不行,查了很多帮派,还抓了很多嫌疑犯,简直是所向披靡啊,你现在说今晚有人来围攻我们,谁那么大胆子?”
杜雍认真道:“这种事情我哪敢开玩笑?你来平州也有些日子,应该了解平州的江湖,也知道南郊这块地是个什么情况,胆子大的人多了去,小偷小摸都不算什么,我们甚至亲眼看到官道上发生数百人的大战。”
“官道上发生数百人的大战?”
莫兴听的眉头大皱,看着杜雍,沉声问道:“杜督卫,你确定没看错?”
杜雍抚着额头:“你们是只顾着查案,没注意南郊现在变成什么鬼样子吗?”
赵德助下意识问道:“什么样子?”
杜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现在有很多帮派借着大理寺和平州总管府联手查案的机会,在南郊搞事情,报仇的报仇,扩张的扩张,还有人专门挑动南郊江湖人的情绪,说南郊乱成这样,都怪屈大人和平州总管,要联合起来搞对抗呢。”
“杜督卫勿要危言耸听!”
胡禾丰听不过去,猛的站起来,来到杜雍身边,眼神很严肃。
杜雍哂道:“南郊黑市你们去过吗?变成废墟了呀!知道来南郊的路上什么情况吗?不知道吧?我知道呀,有很多气势汹汹的大部队往这边赶,你觉得他们是想搞事情还是想观光?”
胡禾丰顿时说不出话来。
杜雍继续:“危言耸听?我吃饱了撑的吗?”
赵德助喃喃自语:“南郊真乱成那样了吗?”
杨进笑道:“赵公子,我们这一路见过干仗的,听说过干仗的,还亲自干过仗,南郊的混乱绝无侥幸可言。别说有人趁机偷袭屈大人,就算有人去攻打总管府我都不稀奇,说不定火狼帮的精锐队伍也已经杀进了平州,憋着劲装备大干一场。”
听到火狼帮之名,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凝重无比。
屈亦雄长吐一口气:“宁可信其有,今晚要小心点。”
莫兴点点头,询问道:“屈大人,那要不要换个地方驻扎?”
屈亦雄想了想:“你和胡禾丰,先去和总管府精英队的那几位队长商量商量吧,要尽快拿出稳妥的章程出来。”
莫兴和胡禾丰应诺,拱手退下。
屈亦雄招手让杜雍坐下,夸赞道:“杜督卫的责任心,大家都要好好学习。”
杜雍赶紧谦虚:“屈大人过奖,此事非同小可,任何一个督卫听到都会重视的。”
屈亦雄笑了笑,转问道:“魏山的事情做到了哪一步?快完了吗?”
杜雍如实回答:“已经取了财宝,送了两个魏山的恩人,还剩最后一个。”
赵德助插言:“老杜,速度挺快嘛!”
杜雍摇头,苦笑道:“本来可以更快的。北郊的官道非常宽敞和平坦,岔道要难走的多,七拐八拐不说,有的地方甚至还没法通马车,只能绕路或者硬穿林子。”
赵德助眼神亮起:“魏山的恩人在北郊吗?”
杜雍点头道:“有两个。”
赵德助随口问道:“在小山村吗?”
杜雍戒备道:“具体位置不能告诉你,我怕你抢他们的黄金,我发过誓的。”
赵德助见杜雍如此小心翼翼,为之气结:“我是那种人吗?我只是好奇而已,魏山那种角色竟然也会报恩,那他的恩人得多厉害呀!”
杜雍淡淡道:“魏山的恩人并不厉害,至于魏山为什么报恩,应该良心发现吧!”
赵德助很疑惑:“你这话,是在帮魏山吗?”
杜雍哂道:“我帮他个屁,只是理智的分析而已。”
裴颂被勾起了兴趣:“老杜,到底有多少财宝,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下?”
看着裴颂如此好奇的目光,杜雍想了想,钻进马车,将最后一袋黄金拿出来。
赵德助赶紧走上去,抢过麻袋,大开一看:“我勒个去,全是金锭子啊!”
赵德助掂了掂,问道:“这是五成吗?不对,还要送一个人,你不能全拿。”
杜雍哂道:“这些都是最后一个人的。”
这种话不宜细说,但屈亦雄看着呢,还是别闪烁其词,免得他疑神疑鬼。
“什么?”
赵德助提高了声音,完全没想到魏山的财宝竟然那么多。
杜雍笑了笑,没有接话。赵德助愕然道:“那你的那五成呢?”
杜雍悠悠道:“不告诉你,免得你眼红。”
赵德助气的不轻,破口大骂:“你这个家伙,又是得黄金,又是抢白银的,来一趟平州,你搞的跟做生意似的,而且是那种暴利生意。”
其他人深以为然,脸上多有羡慕之色。
杜雍耸耸肩:“黄金是魏山的,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为什么找我交易。白银不是抢来的,是那些抢劫犯亲手奉上的。对了屈大人,这些银子要充公吗?”
屈大人摆摆手:“不用,你拿着就好。”
杜雍憨憨一笑:“多谢屈大人。”
赵德助放下黄金袋子,又拿起那些刀子观察:“都是好刀啊,可见抢劫犯都不是普通人,你就那么放走他们?”
杜雍反问:“难道全部杀了吗?二十几个呀,你不怕狗急跳墙,我还怕呢。”
杨进附和:“确实不能逼的太过,那些人都有两下子,而且韧性也还行。”
赵德助又道:“那也可以抓几个活口过来呀!”
杜雍瞥着他:“我要急着寻你们,若是带几个活口,他们在路上随便整点事情,我要寻到明天早上才能寻到这里。”
赵德助微微点头,道一句说的也是。
揭过这个话题之后,杜雍看向屈亦雄:“屈大人,魏山放走了吗?”
屈亦雄点头:“早上放走的,不过我废了他大半的武功,往后应该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你问这个干什么?”
杜雍没有任何异常,沉声道:“就算武功不及当初,但魏山的智商也不错,而且还有同党,所以还是需要小心。魏山虽然是戴罪立功,但咱们还是应该出告示,详述他这个小团伙犯下的事情,给民众一个交代,也让所有人都注意。”
这可是任务的一环,必须提醒屈亦雄。
屈亦雄微微点头:“放心吧,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