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东暖阁:
当张忠随着金英进入东暖阁时,看见朱瞻基正两手支着腮帮子独自出神。
“看来交趾叛乱的事情很棘手呀!”张忠不由暗想道“都让朱瞻基一筹莫展了。”
“陛下”
金英见状无奈只好上前低声提醒了一句。
“嗯!”
朱瞻基从思绪里清醒过来,瞧了张忠一眼徐徐说道“你来了”
张忠连忙行礼如仪。
“不用如此拘谨。”
朱瞻基摆手笑道“你之后便会迎娶朱茵,也就是朕的妹夫了,你我既是君臣又是亲戚。”
“平日里只有我们两人时,大可不必过于拘谨,理应多亲近一些才是。”
“是”
张忠连忙应是,但心里并未太当真,毕竟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张忠前世听过一种说法,说古代这君臣与情人似的,两人感情好时,在对方眼里,那是百般的好,放个屁也比别人的香。
可若一旦彼此生厌,那以前的好便都成了错,哪怕是你随意哈口气,都会成为原罪。
所以呀!
朱瞻基虽然在表示亲近之意,张忠也多少相信朱瞻基是有那么几分真情的,毕竟张忠要娶的朱茵是朱瞻基的胞妹。
而据张忠了解到,这个朱瞻基极其疼爱朱茵,是个妥妥的妹控。
但是张忠更知道的是,他若真的囿于一时感情,淡忘了君臣界限,以后必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所以说,真情还是要有的,但是那个度,他张忠却需要把握好。
“朕今日召你来,是听说你发明了新的方法,在五千下营训练新军。”朱瞻基似笑非笑问道。
“谈不上什么新军。”张忠谨慎说道“只是臣的一些小想法罢了。”
“喔!”
“你说说”朱瞻基好奇说道。
“臣认为对于一支军队而言,甲胄,粮草等自然很重要,但毕竟军队是由人组成的。”张忠侃侃而谈道:
“所以臣认为军队最重要的便是整体的精气神,臣的那些浅陋的想法,无非是让士兵更为自律,精神跟加饱满,军容更加齐整,至于那些排兵布阵,臣是不懂的。”
“你说得也有些道理。”朱瞻基沉吟良久,说道“至于你说自己不懂排兵布阵,那有什么的。”
“谁又能天生会那些东西,还不是不断锻炼出来的。”朱瞻基失笑道“想及以前,朕还年幼,也是在皇爷爷身边慢慢学习,方才能通军事的。”
“你是英国公的儿子,你父乃是本朝第一名将,你若想学,日后多的是机会。”朱瞻基徐徐说道。
“是”
张忠一时也听得心绪澎湃,他自穿越以来,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带领一支配备最先进火器的军队,横扫东南西北,扬大明国威于域外。
“既然你的方法有用又不复杂,那你便将其整理成册,先在三大营试行。”朱瞻基徐徐说道“若真的效果好,再推广各地卫所,与九边军镇。”
“是”
张忠连忙应下。
“金英,朕似乎听到喧哗之声,你可知发生何事?”朱瞻基转向一直侍立在一旁的金英问道。
金英先快速的瞧了一眼张忠,回禀道“翰林侍读李时勉正跪在宫门外,请求面圣,其人声称国有奸佞,请陛下诛杀英国公之子张忠。”
朱瞻基听了一时愕然,随即鼻孔翕张,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显然是被李时勉的操作气得不轻。
“翰林侍读李时勉?”朱瞻基喃喃自语道“朕还没找他了,他到先来给朕添堵。”
“是呀!”
金英见状小心翼翼说道“先帝在时,这个李时勉就将先帝气得不行,皇爷当时还在南京,不知道具体情形。”
“我是一直随侍先帝身边的,清楚的知道,当时先帝已然病重,仍旧对户部尚书夏原吉说:“李时勉在朝廷上侮辱我。”
“先帝是心不能平呀!”金英撩起袖子将眼角挤出的泪珠胡乱揩了一把。
朱瞻基听了气得嘴唇发乌,浑身哆嗦,随即高声道“他不是要见朕吗?你去让人将他给我押来,朕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忤逆之语。”
“是”
金英连忙应声退了出去。
张忠望着金英的背影,一时感慨莫名。
他虽然也恨那个李时勉。
你说你谏言便谏言吧!
为何说我是奸佞,TMD还有诛杀我,我惹到谁了?
但是吧,张忠气归气,却不会使什么阴毒的法子让那个李时勉不得好死,毕竟他也知道,历史上从来都不缺这样的腐儒。
你说他们坏吧!他们又大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国家,最起码,他们心中对此事是深信不疑的。
但你若说他们有多少用处吧!
那是很少的,他们这些人多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但毕竟这些人也算有些气节,虽然有些畸形。
“看来使阴招还是宦官们的传统艺能呀!”张忠瞧着金英已经远去的背影不由暗想道。
“你不要多心,他们那些人就会说些危言耸听的话,朕是不会相信的,你要好好做事,朕以后对你是要大用的。”朱瞻基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眼见呆立一旁的张忠,不由放缓语气宽慰了几句。
“臣谢陛下信任。”张忠这才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咄咄”
片刻后便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张忠便见金英率先走了进来,在其人身后,一个须发半白的老头被人押了进来。
“放开我”
李时勉被人制住,不由须发皆张,怒气勃勃道“我是翰林,你们有辱斯文。”
“哼!”
坐在御座上的朱瞻基见状不由怒喝一声“李时勉,你也知道有辱斯文。”
“在朕面前如此失态,哪还有一点大臣体统。”朱瞻基继续说道。
李时勉先瞧了瞧朱瞻基满脸怒色,其人脸色不由一变,咕咚一声便跪倒在地“臣君前失态,臣有罪”
“知道有罪便好。”朱瞻基怒气稍缓,徐徐说道:
“不迁都,是朕的决定,而且朕已经说过,此事已定,胆敢再非议此事者,朕绝不轻饶,你没看邸报吗?”
“臣”李时勉吱吱呜呜没说出话来,因为他的确没看邸报,他一听那位汪翰林说了此事,便上了头,兴冲冲的前来面圣了。
“臣惭愧没有细看邸报”李时勉徐徐说道“但臣依旧认为陛下应该迁都的。”
“为何?”
“此乃先帝遗命,先帝在时,迁都之意十分明显,只可惜先帝猝然崩逝,陛下身为人子,岂能枉顾先帝之意。”
“再者漕运费用浩大,百姓不堪重负,迁南都而罢漕运,上利朝廷,下惠万民,先帝英明,才下定决心迁都,陛下怎能不顾及天下万民之心。”李时勉抬起头,脖梗一犟,气呼呼地说道。
“你是说朕不孝不贤”朱瞻基听了霍然站起身来,双目赤红呵斥道“你还敢在朕面前提及先帝。”
“你以为朕不知道吗?”朱瞻基勃然变色道“先帝在时,你屡屡出忤逆之语,将先帝气得不轻,如今又以先帝的名义来压朕。”
“李时勉,你其心可诛。”朱瞻基训斥道。
“臣惶恐”李时勉听了朱瞻基的话,筛糠一样哆嗦起来,急忙辩解道“臣一颗公心可昭日月,臣是为了国家,为了陛下呀!”
“哼!”
“自作多情”朱瞻基不耐说道“你以为满朝公卿,都是昏聩之辈,就你李时勉一人精明强干。”
朱瞻基说完,便吩咐一旁的司礼监太监金英道:
“将这个目无君父的家伙押入诏狱”
“陛下”
李时勉嘶声力竭道“陛下不可不听臣的忠言呀!”
李时勉就这样被人拖出了殿,却依旧呐喊不停。
待李时勉被拖了出去,朱瞻基依旧怒气不减问道“张忠,你说朕该如何处置李时勉此人?”
张忠沉吟片刻说到“臣听闻交趾有变,既然李时勉一心为国,就让他到交趾去用圣人大道感化那些不服王化之人吧!”
朱瞻基听了失笑道“此言甚妙。”
张忠见朱瞻基同意了,不由暗道“李时勉呀!让你说我是奸佞,希望你在南疆不要死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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