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
张延龄杀气腾腾而来,锦衣卫指挥使牟嚣和提督东厂太监陈宽都在,而最先迎接张延龄的,却是当晚在对付李广事上出力最多的杨鹏。
杨鹏见到张延龄时,脸上流露出“他不死就是我们死”的惊惧,急忙到张延龄面前问询对策。
“……国舅爷,这事不太妙,陛下没下令杀他,要是让他有机会扳回来,到时您老人家不怕他报复,可小的们就要惨了,尤其是小的,在他面前挖了那么大的陷阱,他不把小的剥皮抽筋才怪。”
杨鹏哭丧着脸。
张延龄给他设计中,就说直接把人活埋了,可没说接下来还要审案。
别人是可以审的,李广是说审就能审的?
张延龄骂道:“怕什么?胆小如鼠!怎么跟着本侯干大事?”
杨鹏心里嘀咕,现在封侯还差一步呢,就开始这么得瑟了?嘴上说得天花乱坠,但你也没把姓李的一击毙命啊。
“跟我进去,没有我发话,在一旁给我看着!”
张延龄说完带着杨鹏进去见到陈宽和牟嚣。
陈宽也很着急,因为李广的事,他也不好受,但凡是宫廷体系之下的人,谁不顾忌李广?
“陈公公,好戏到现在才正式上演,之前不过是垫场戏。”张延龄面带自信。
陈宽问道:“那怎样才叫好戏?”
张延龄笑着对外面的人招招手道:“现在就是要证明,李广大逆不道之时,他贪赃枉法已是板上钉钉,若是再能证明他对陛下不利的话,是不是就必死无疑了?”
“啊?”
在场几名厂卫体系的大佬,都不由面面相觑。
说得轻巧啊。
怎么能证明李广对皇帝不利?真是上下两张嘴皮动一动,你还真什么都敢说啊。
要是这么好证明的话,李广能像现在这样只手遮天吗?
牟嚣道:“回建昌伯的话,先前已派了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队人,将李广在京的私宅查抄,虽然查到了账册,但其府邸并未有太多的金银珠宝,正在顺线索往下查,看其金银都存放在何处。至于您说的有关其图谋不轨的证据……暂时还没有线索。”
作为锦衣卫指挥使。
牟嚣还算是比较沉稳内敛的。
以锦衣卫的想法,你要找证据,当然是到李广的私宅去找,但现在,连李广贪赃枉法的证据都不是很全面,更别说找李广对皇帝不利的证据。
杨鹏在旁有意无意提醒:“圣上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枉法的证据,还能有假?”
牟嚣和陈宽都打量着杨鹏。
他们不明白,作为李广的头马,杨鹏是怎么被张延龄收买的?你杨鹏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一个之前得到皇帝无比信任的天师,光靠他收点贿赂,就想将其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哈哈,几位先前跟随我一起办事的时候,好像都还挺有自信的,怎么到现在开始灰心丧气了?你们考虑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全面一点?查李广图谋不轨的证据,当然还是要从他的炼丹房开始查起。”张延龄早就坐在一边,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朝着几人在笑。
陈宽急忙靠过去问道:“炼丹房内,有证据?”
闹呢?
李广会把证据留在炼丹房?就算你真在里面找到你所谓的证据,别人也不信,还会认为是你栽赃嫁祸的。
“谁说没有证据的?他炼的丹,不就是证据?现在老子要给他所炼的丹药,做毒性试验。”
张延龄说着,脸上露出杀人的神色。
那眼神很可怕。
陈宽急忙提醒:“国舅,您不会不知,那丹药在上贡之前,定会先有人试验吧?从来没出过问题啊。”
张延龄瞪着陈宽:“姓陈的,你不会是李神棍的帮凶吧?老子要查他,你在这里言辞闪烁的,对你有何好处?老子说要把他的丹药给人吃吗?这毒也分急性和慢性,难道你们不觉得,龙体在这两年以可见的速度在衰退?难道你们敢说这不是李广所进献丹药所毒害的结果?”
“话虽如此……可这慢性的毒,如何能证明?”
陈宽也懵了。
你还真是张家老二,跟以前一点变化都没有,真是见人就咬啊。
你分不清好赖人吗?
“给人吃证明起来太难,那就给老鼠吃,一两只老鼠不能作为实际的证据,那就抓五十只老鼠,直接给吃丹药不行,太慢了,我们就拿他炼丹用的材料,我挑一挑再给老鼠吃,若是老鼠服下之后这两天就嗝屁了,你们说,这药是不是有毒?”
张延龄这意思是,要抓小白鼠当实验。
陈宽疑惑道:“这……能证明吗?”
张延龄道:“怎么不能证明?还用老子教你怎么做事?陈公公,你到底是来帮老子办事的,还是帮李神棍开脱的?”
“呵呵,咱家全听国舅您的,您说怎样,就怎样。”
一场别开生面的毒性试验开始了。
由陈宽和杨鹏等人陪同张延龄入宫,陈宽负责去奏报皇帝,而杨鹏负责协助张延龄搜查李广在宫里的炼丹房,将其内的材料找出来,当场做试验。
抓试验用的老鼠职责,就交给锦衣卫了。
夜深人静。
张延龄和杨鹏疾行在奉天殿前很宽的道路上。
杨鹏还带着极大的顾虑,追在张延龄身后在絮叨:“爷,这能行吗?要不要真找点毒药来,最好是老鼠药,先给老鼠吃了,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张延龄突然停下来,杨鹏始料不及,差点一头撞进张延龄怀里。
“姓杨的,你还真是会出馊主意啊,你这是在教老子欺君吗?本来李广或许死定了,但要是有人知道你拿这个来糊弄陛下,你就成拯救他的功臣了!”张延龄冷冷道。
杨鹏脸色沮丧,哭丧着脸道:“那怎办才好?那老鼠……死不死,真不一定啊,李广所炼的丹药,到现在都还没出事呢。”
张延龄继续往前走,杨鹏只能继续追。
“下毒嘛,你给老鼠下毒,多不地道?那是欺君!但你要是给姓李的阉人下毒,这就很合适了。”
听君一席话颠覆人生观。
杨鹏瞪大眼,你张延龄的脑回路还真是清奇,居然要下毒把李广弄死?那你还费这劲做什么试验?
张延龄道:“要是他现在死在牢里,别人只会当他畏罪自尽,就算陛下有所怀疑,想要查,只要本侯出面,把这件事给压住,谁还会在意一个死人的诉求?他是自己寻死,或被同伙给弄死,再或是被人灭口,有那么重要吗?”
“啊?”
杨鹏一听,先是大吃一惊了一下,随后心里就没那么紧张。
杨鹏心说,这位国舅可真不愧是大明为非作歹的头号种子选手,又是带君王去看戏,又是审案,又要做试验的,都当他转性要跟人讲道理呢,差点都忘了,张家两兄弟,以前有做过讲道理的事情?胡作非为、杀人灭口才是他们的正常手段啊。
“还紧张吗?”张延龄问道。
杨鹏急忙堆笑道:“不紧张了,小的现在心情舒畅。”
张延龄轻笑道:“那就是,那些小老鼠不能被他的丹药灭口,我们就把他人给灭口,最好是老鼠和人一起灭,正反我们都不亏是吧?”
“是,是,还是侯爷您高明,就是……”
“咋的,你还怕我事后把你也灭口了?”张延龄回头瞪了杨鹏一眼。
杨鹏喉咙动了一下。
嘴上不说,但这还真是他担心的。
张延龄如果做事光明磊落,他或许没那么害怕,但现在看出来,这张延龄做事明的阴的都能干出来,连李广都能给灭口,他这样一个小人物怎么确保安全?
张延龄冷笑道:“老子要杀李广,可不是因为要当明臣,是因为他李阉人挡了老子的财路,你敢挡吗?”
“这当然不敢。”杨鹏一听,心里又舒服了。
“那就是,难道还怕你泄露老子杀李广的事?你泄露去好了,老子怕个球?”张延龄继续冷笑。
“是,只要姓李的一死,就连陛下都不会再追究,他毕竟是戴罪之身。”杨鹏心下更宽。
张延龄道:“还需要有人帮老子敛财,最好是会办事,有门路的……李广能干的事,难道老子不能干?卖官鬻爵、替人开罪、帮人活动当监生……哈哈,杨鹏啊,你说你赚钱,跟谁合作不是赚呢?对不对啊?”
“对,对,小的以后全听侯爷您的……不对,是以后有任何的门路,小的都给您介绍过来,保管让您赚到盘满钵满。”
杨鹏急忙表态,“小的以后便以您为马首是瞻。要钱要女人,您只管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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