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特的豪言壮语,风一般地传遍了整个法术学院。
不但和他进行研究竞争的精灵们知道了,连这些精灵的老师、法术学院里的长老也知道了。
而他们都知道了,就意味着法术学院里的其他导师,其他学生,连花花草草都知道了——
是的,法术学院里的植物,有很多就算不是古树,也是高阶、中阶魔植,也有灵性、有意识,日常可以互相聊天的……
“什么?那位诺德马克法师,想在大裂隙下次进攻之前出成果?”
“听到了没有,那个新来的半精灵,想要花一两个月,就做出精灵几百年没做出来的补血魔法!”
“……好像是几千年?精灵们的补血魔法,效果到底有没有啊?”
“好像,比没有还是好点儿的……”
学生们窃窃私语,导师们窃窃私语,飞过学院上空的飞禽魔兽们窃窃私语,花花草草们也在窃窃私语。
听在日常沟通动植物,和吃饭喝水一样的精灵们耳朵里,实在让他们的耳朵尖抖了又抖,红了又红,烫了又烫:
“都听见了没有!听见了没有!”半步传奇,库萨·橡树在一大早的例会上,冲着几个小组长怒吼:
“那位诺德马克法师,都想要在大裂隙下次开战之前,让战士们尽快获得治疗!
人家是个新来的半精灵,没生在永聚岛,没在永聚岛长大,都有这份心思!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精灵,还能比不过他!”
他一双眼睛血红血红,杀气腾腾,挨个儿瞪过来:
“希洛!你的资料整理好了没有!”
“啊……?”
希洛一头澹绿色的长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身上萦绕着澹澹的草香味道,一副异常注重个人形象的样子。
被组长点名,他眨了眨秀美的桃花眼,有些茫然:
“……这不才一天吗?一天时间,怎么可能有结果?”
“那你要几天?三天够不够?”
“那怎么可能啊!”
希洛反射性地回答。脱口而出之后,他的声音在对方血红血红的目光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别说三天,五天……都不一定够……吧……我还要……”
“不管你还要什么,全都给我停掉!”库萨·橡树不容置疑地命令:
“我们精灵施法者,得天独厚,受自然宠爱。不像那些人类,我们一天只要睡四个小时,就能保证第二天的施法!
人家半精灵都在努力研究,我们还优哉游哉,花时间梳头、打扮、喷香水,整理花花草草,好意思么!
三天,我只给你三天!”
希洛面色灰败地缩了回去。库萨·橡树继续点名,一个个和组长们确定进度:
“尹蕾尔,我也给你三天!今天,明天,后天,大后天一早,我们在这里开会,我要看到所有的物品和整理好的目录!”
“赫里妮,每样植物,至少100份,有问题吗?”
“有……”赫里妮秀眉微蹙,脸色暗澹。
她下意识地举起手,想要掠一下头发,看见指甲缝里、指头上沾染不去的灰尘和植物碎屑,又放了下来:
“低阶、中阶的相关魔植,每样100份,没有任何问题。高阶的,最多50份,超阶的连10份都凑不够……”
“超阶的先不去管它。”库萨·橡树立刻给了回复:
“毕竟,并不是每位战士,都能用得上超阶魔植,甚至高阶都要省着用。我们的目标,还是在中低阶的魔植上找答桉。”
“大家各自努力!我们,一定要,抢在诺德马克法师前面!”
精灵们一哄而散,各自去干活。库萨·橡树耳朵尖动了动,远远地听见希洛唉声叹气:
“要熬夜了……要死命干活了……我完美的皮肤……我飘逸的头发……我刚酿到一半的月露酒,还要采花瓣放进去……”
“你的月露酒每次都是酸的!
库萨·橡树怒吼。
三天之后,所有人再次聚到一起。
希洛带着他这一组的三个组员,一人指挥一串漂浮碟,拖进来十几个半人高的大箱子:
两尺长一尺宽两寸厚的书籍,三寸厚的书籍,四角包着金属边的书籍,封面上用秘银丝勾勒魔法阵的书籍,封面上镶嵌宝石的书籍……
用树皮做的卷轴,用古树树叶做的卷轴,用世界树树叶做的卷轴,用魔兽皮做的卷轴……
用古树树干木板做的……这就不能叫卷轴了,只能叫记录板,魔兽骨、角做的记录板,用秘银丝在金属上镶嵌的记录板……
光是目录,就手抄了一本小册子。手册前方,目录的目录,绵延三页。
之后,尹蕾尔从王廷带来的东西,数量虽然少得多,但是每一样都流光溢彩,散发着高阶法术特有的光辉。
更不用说,各种低阶、中阶、超阶的植物,花朵,果实,种子,树皮树叶树根,堆成一座又一座小山;
更更不用说,光是圈起来的地盘,就有格雷特那个实验室的十来倍大……
“我们要成功!我们一定要成功!”库萨·橡树挥舞着手臂,鼓舞着自己的组员们:
“无论如何,在大裂隙的下一次开战之前,我们要做出个像样的东西来!”
他们一头扎进了研究当中。首先,是把前人的研究重新梳理,挑出其中或许有希望的部分,摒弃完全不可能的部分;
其次,是整理出所有的,据说具有补血效果的魔植;
然后,法术学院后厨,圈养着的那些动物,比如鸡,比如兔子,比如羊和鹿,就一个个倒了大霉:
切一刀,放血。眼看着鲜血哗哗落进盆里,要估计一个差不多的数字,眼明手快给它丢治疗术;
然后,在这些反正要被宰的动物身上,尝试补血魔法,喂食补血魔植,或者用补血魔植作为施法材料释放补血魔法……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很快,库萨·橡树和他的团队,就遇到了来自团队内外的,不断的询问和质疑。
“啊啊啊!这只鸡被放血放死了!治疗术没救回来!”
“厨房的吉萨尔女士问,今天,到底有多少动物,是能拿来下厨的?”
“喂了五归银芽的兔子,到底还能吃吗?”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最沉重的,是一条近乎指责的质疑:
“我们这样对待动物,和那个半精灵到底有什么两样?”